第一百六十一章：知道了反而糟糕

  花園默默無言，春天了，面對夜的幔帳，一隻東方的夜鶯站在玫瑰的上面歌唱。

  但是可愛的玫瑰卻沒有感覺，不予理睬，聽著愛的頌歌卻擺來擺去，一副倦態。

  難道你就是這樣歌唱那冰涼的美？

  清醒吧，詩人啊，你在把什麼東西尋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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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並不聽你詩人的，她無動於衷：你看——她在開放；你呼喚——卻沒有回應。

  ——《夜鶯和玫瑰》普希金

  孟顯景的病房內，清辭正靠坐在陪護病床的牆壁發呆。

  已經是夜半三更，孟顯景和王樂都已經睡了，只有她偏著腦袋望著窗外的月色，一點困意都沒有。

  她有些想滿滿和花蕊了，相比起這個陌生的環境，顯然那個地方才是她的家。

  她此刻心底里有一種非常迫切的渴望，她需要買一套屬於自己的房子，讓滿滿和花蕊可以有一個足夠有安全感的居住地，而她也將得到一個隨時可以駐足的港灣。

  孟顯景的別墅雖然奢華闊氣，可那不是屬於她的地方，她也不會在現在這種處境下做出那樣不切實際的幻想。

  她離那個世界，終究還是太遠了一些。

  晚上她隨著龍嘯回來的時候，孟顯景看向她並沒有過多的表情。比起下午的爭執，他晚上整個人都顯得淡淡的，也變得寡言了許多，好像前後的情緒反差特別大。

  也沒過多久，孟顯景便躺在那兒睡著了，看上去睡得還挺香。

  見他睡熟，王樂就搬了凳子，湊到清辭身邊小聲和她說，不用擔心大哥的這種狀態，術後出現這種情緒也是正常的。人生病之後就容易多想，會比以往更敏感多慮，所以無論是變得亢奮還是變得抑鬱，都不是什麼少見的情況。

  「嫂子，我看你臉色一直不太好看，應該是很擔心大哥的身體是吧？下午我也聽到你倆吵架了，雖然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可我也能猜出一些，肯定是大哥現在脾氣變差了對不？沒辦法的，誰都不想遇上這種事情，可遇見了就得想開。我奶奶以前就總跟我講，人就得學著想開點。你要是想得開，事情變得再壞心裡也有了準備，不怕遇上一個壞結果。可是萬一呢？萬一想開了之後，就迎來一個好結果呢？那不是就更開心？人都是『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唄，所以你跟大哥都不能一直這麼愁眉苦臉的，好事在後面，一定會來。」

  王樂的安慰雖然談不上多奏效，可有人勸慰總比沒人勸慰強，所以清辭還是努力微笑了一下，說：「你這情緒價值還提供的挺高的。」

  聽見清辭認可自己，王樂頓時喜上眉梢，很是開心，「當然了，我跟其他的護工可不一樣。別的護工賺的都是照顧病人的錢，我這個錢里可還算了讓你們舒心的那一份，所以我的護工好評率一直都是我們醫院裡最高的。」

  清辭笑了笑，微微點頭算是認同，但並沒有繼續和王樂多聊下去的打算。

  可王樂似乎沒打算就此結束這個話題，難得沒眼力的又往下聊了下去，「嫂子，雖然我們接觸不多，可我覺得你這個人挺好挺實在的，大哥現在也睡著了，我就自作主張跟你說點事兒。」

  清辭聽見王樂這麼說，不由得一愣，猜不出他到底要講什麼。

  「你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吧。」

  「其實也不是什麼壞事，但有些家屬介意，有些家屬不介意，我就是隨口跟你說一句，你要是不高興聽，我就不往下講了哈。」

  見清辭沒排斥，王樂就繼續往下說了，「我聽龍哥說大哥這次事故出的很離奇，就是正常開車，也不是酒駕什麼的，突然就撞上大車了。要我說沒準兒是碰上什麼髒東西，帶來霉運了。按理來說現在這個年代了，我不該說這麼封建迷信的話，可這個事情也是我去年在一個病人家屬那兒知道的，她兒子就是突然出了車禍，家裡運勢都不好，她就找南邊長頭村一個半仙兒給算的，卜了一卦，看了一下，說是家裡有過世的親人挑理了，嫌忌日沒給燒錢還是怎麼的，反正是不樂意，就上了身了，家裡就都跟著倒霉。後來那個家屬聽了這個事，就按照半仙兒的話準備了不少東西燒給那頭了，她兒子確實恢復的不錯，家裡也沒再出什麼事。」

  「我是真的看你和大哥人都很好，心裡盼著你們更好才提起這個事情的。反正去看看，准了就信，不准不也沒什麼影響麼，嫂子你說呢？」

  清辭千料萬料也沒想到王樂會講了這麼一出。

  她其實挺不願意人家和她聊起這些的。雖說這些事，向來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可是孟顯景就在這兒躺著，她得知了一個可能會讓他變好的辦法，即使這個辦法聽上去非常的不可信，但她能不去試嗎？

  如果接下來孟顯景的身體恢復情況不好，又或者是她家中再出現其他的麻煩，她一定會開始自責，覺得這可能就是因為她沒有敬畏今天晚上的這番話所造成的。

  有些事情不如不知道，知道了反而令人難受。

  清辭隨便應和了幾句，沒有再繼續跟王樂交流下來的打算。

  後來王樂也覺得困了，跟清辭說了一聲就在椅子上睡著了。

  清辭便凝望著月色，越發的睡不著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她才進入夢鄉，夢裡好像有個太陽一直照著她，暖洋洋的，烤得她很舒服。她好像許久沒有這樣沐浴過陽光，以至於一時之間竟不願醒來。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手機振動把她吵醒的，她揉了揉眼睛，看見是孟顯景的手機，放在她床邊充電。

  她回頭看見孟顯景已經醒了，也就沒看屏幕顯示，直接將手機拔下來，下床遞到了孟顯景手裡，「你的電話。」

  孟顯景原本以為睡一覺後清辭的態度會有所好轉，看見她對自己還是這樣冷漠的語氣，不由得心情不大痛快。

  身體上的不適感遠比昨天更嚴重，他內心的焦灼也比昨天更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