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她不在，夜夜都是錐心刺骨

  「抱歉，我沒辦法告訴你著急用錢的原因，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欠了別人一筆債，這筆債利滾利的像是滾雪球，可能這輩子都還不清，但我必須要還。」

  說這段話的時候，楚清辭的聲音里有些哽咽。

  孟顯景猜不透她的意思，只當她是因為負債太多，壓力太大，所以難過。

  他沒再多說什麼，詢問了楚清辭的住址，決定將她送回去。

  「不用這麼麻煩的，我這會兒胃已經沒那麼疼了，酒也醒的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叫車回去，謝謝你的好意。」

  楚清辭脫口而出的感謝讓孟顯景下意識的皺緊了眉頭。

  下一刻，他便語氣冷漠的對她說：「不要誤會，今天會所里很多人都看見你被我帶走了，這麼晚在這種地方，一個喝醉的女人確實很容易遇見危險。真出了事警察還是要來找我，我現在的身份，不想惹這種麻煩。」

  「嗯，好，那就麻煩你了。」

  楚清辭沒有多問，也沒有拒絕，直接在手機導航里輸入了她家的住址，將手機放在了前面。

  「你手機都沒密碼的嗎？」孟顯景也覺得自己這話問的多餘，她手機有沒有密碼到底關他什麼事？可能是這個點了他的腦子也不清醒，才會說出這麼多餘的廢話。

  

  這可是楚清辭，他恨了三年多的楚清辭，他怎麼能跟她閒聊起來呢？

  但楚清辭似乎沒覺得有什麼不妥，語氣自如的回答，「嗯，沒設密碼，也沒什麼怕人看的。」

  等信號燈的空當，他忍不住微微移動後視鏡，看了一眼鏡子裡的楚清辭。

  她此刻靠在座椅上閉著雙眼，呼吸均勻，應該是睡著了。

  她好像真的變了一個人，以前明明是那麼願意主動，凡事都要好奇的性子，現如今他故意引她問話，她卻是半個字也沒好奇。

  她就真的一點兒也不想了解他嗎？她就不想知道短短三年多的時間裡，他是怎麼從當初那副落魄得被人唾棄的樣子，變成今日的模樣？

  她就不想知道，這三年光景里他是如何挨過每一個痛苦的深夜，獨自撐到黎明的嗎？

  是，她顯然是不想知道的。或許那副主動而熱情的樣子始終是她的偽裝，這幅冷漠無情的樣子才是真實的她。

  讀的書再多又怎麼樣？他當年還不是看不透她的心？在冷血這方面，他在她面前，永遠是個弟弟。

  孟顯景有一瞬間的失神，直到後面的車輛傳來了兩聲喇叭的催促，他才慌忙調整後視鏡，重新將車啟動。

  「嗯？到了嗎？」楚清辭迷迷糊糊聽到有什麼聲音，以為到家了，於是眯著眼睛問了一句。

  「還遠，再睡會吧。」

  聽見孟顯景的聲音，楚清辭覺得自己一瞬間放鬆了很多。

  這幾年真的太難熬了，這一刻在車上，她竟然覺得自己終於可以睡個好覺。

  她輕輕「嗯」了一聲，有些自私的貪戀著這一刻的放鬆。

  她知道明日太陽升起，她和孟顯景又會重新回到彼此的世界，再也沒有交集。

  今天晚上的相遇原本就是一個意外，她應該裝作什麼也沒有發生，徹底忘記今晚的事。

  只希望他願意放過她，無視她。

  孟顯景見她又睡了，便將導航的音量調小了。

  距離她家住址也不過幾分鐘的路程，他見她還在熟睡，便卻將車靠在小路旁邊停了下來。

  孟顯景一抬眼望著她還在亮著的手機屏幕，鬼使神差的沒忍住一把拿過手機，將導航退了出來，看了一眼她的手機壁紙。

  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手機上的壁紙總是他。

  她喜歡偷拍他的臉。笑著的，皺眉的，運動的，睡著的……

  他自己都看得厭煩，可那時候的她卻說，他的這張臉，她永遠也看不厭。

  「男人長得好看有什麼用？」他當時還在讀書，雖然靠著和別人合夥做項目已經足以支付學費，可是那點錢根本不夠為她做什麼的。

  為此，他並不喜歡她誇他好看，好像那時候在她面前，他除了一張好看的臉，再也沒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

  「別的男人長得好不好看和我沒關係，但你是我的男人，我就喜歡你好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總是沒羞沒臊的，一點也不知道臉紅。

  可他那時候說不出口，他也很喜歡她不知道害羞似的誇他的樣子。

  為什麼會走到後來那一步呢？

  有段時間，他其實特別想要把兩人分開的過錯怨在自己頭上，這樣他頂多會自責，就不必痛苦，不必恨她，不必在每一個睡不著的夜裡感受著錐心刺骨的煎熬。

  可他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他又有什麼道理怨恨自己？

  是她親手將他從深淵拽到岸上，讓他相信世上終有一束光也是願意照亮他的。可最終她卻熄滅了這束光，告訴他應該滾回他的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