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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九章 回家

2024-09-30 07:03:34 作者: 替罪羊

  我的威脅與不恭敬讓張元吉的臉色千變萬化,可他依然強壓了怒氣,解釋道:「與我無關,是那金甲武士藏在暗處偷襲,為了攪亂這小傢伙的軍隊,他好渾水摸魚,他動手後,我搶了法劍想上來解釋,可剛要露面你就劈我,原儀就在近前,我只能鑽入水中,至於你這朋友雖然被砍了腦袋,卻有個小丫頭搶了魂魄騎馬逃走,憑他的手段,重生不難。」

  他再次要走,我喊住,張元吉卻忽然變作一副歹毒神色,怒道:「真當貧道不會殺人?真當貧道是個心慈手軟的主?你再攔一句試試!」

  以張元吉的身份應該不會騙我,既然他不是兇手,方航又沒有死透,傻子才跟他拼命,我趕忙說:「得得得,您忙,您快走吧!」

  於是乎,張元吉抱著裹了原始龍袍的許祈站在水窪之上,忽然間,那水窪騰起了白色霧氣,將他的身影籠罩起來,若隱若現,好像腳下踩著雲彩,居然向天上飄去,我剛擦擦眼睛想看個清楚,便發現張元吉已經升的老高了。

  那微微發白的天際,似有瓊樓玉宇,祥雲繚繞,仙鶴騰雲,張元吉越飛越高,很快就只剩下個小黑影。

  

  我看向爺爺,他仰頭望著,面露不甘與艷羨,我正要問他怎麼辦,爺爺便猛地飛撲到老族公的身體旁,將兩片屍體摟在懷裡,渾濁的眼淚又冒了出來,他說:「秀兒哥,咱們走,遠揚你等著,哪怕追到碧落黃泉,兄弟也一定救你回來。」

  一棵通體碧綠的樹幹從水窪冒出來,樹幹沒有枝條,只是頂部有一朵嬌嫩的淡白色小花,這根臉盆粗的樹幹正飛快長高,似乎要將夜幕刺穿一個窟窿,爺爺喃喃道:「天地之根,建木啊,每有仙人飛升便會隨之出現,凡人可爬建木上天。」

  我驚駭道:「我草,順著木頭爬到天上?真的假的?」

  扭過頭,爺爺苦澀一笑:「真的,而且這建木只存在一個時辰,爬不上去,便從高空摔下,否則尋道之路為何如此艱難?時間不多了,爺爺要走了..若是..若是真的僥倖,爺爺再來找你。」

  能成功麼?

  我要勸他別去,爺爺忽然大喝:「好了,不要做那小女兒姿態,死了這麼多人,難道爺爺還有臉苟活?這是我們三個的夢,遠揚和秀兒哥已死,我帶著他們同去,王震,你保重。」

  虎嘯一聲,爺爺用腰帶將老族公的兩片屍體拴好,騰出兩隻手後向建木衝去,如一隻靈猿,矯捷的順著建木攀援,爺爺拼了老命,速度很快,眨眼間就爬了二三十米,可那遙不可及的仙人之境離地面有多遠?

  連峰去天仍有一尺,怕是九萬里都不夠吧?

  順著一個木頭爬到天上,這不是開玩笑麼?

  仰頭望著那拼命攀爬,不斷嘯叫的爺爺,我眼眶濕潤,鼻頭酸澀,不忍再看那天地間渺小到可以忽略的人影,拉著朵朵,痛哭道:「走,快走,我不想看到他摔成肉泥的那一幕。」

  走出幾米,我猛地甩開朵朵跑到建木之下,雙手搭在嘴邊做喇叭狀,哭喊道:「回來啊,你他媽一百歲的老頭子還想爬到天上?你做夢呢吧?你把老子的朋友都害死了,現在連你也不要我了麼?爺爺你快回來啊!」

  回答我的,就是那枯瘦的身影不斷向上。

  眼看他漸攀高,眼看他停喘息,眼看他將欲墜,我將朵朵扛在肩頭,向樹林裡逃竄。

  一口氣跑到天亮,我才將朵朵放下,嚎啕大哭,朵朵安慰我說:「別哭了,看你這副樣子,我心裡怪不好受的,就算你的朋友親人都死了,不是還有我陪著你?血玉琥珀已經毀了,安素那死丫頭又把我的身子弄進地獄,你不管我,我也沒命了。」

  我強撐著振作起來,全幅心思放在朵朵身上,我問她為什麼會從琥珀里鑽出來,馬恩慧去了哪裡?

  朵朵忽然想起一事:「對了,你不管許玉師娘了?沒有她,咱倆也不會在一起。」

  想了想,我說:「不管了,她若不想死,有能力出山,她若心深傷透,我也沒力氣勸她,也不想勸她,讓她自己選擇吧。」

  朵朵唉聲嘆氣:「哎,許玉師娘說的一句話,馬恩慧也對我說過,難道男人都以為我們女人連自己的丈夫都認不出麼?許祈一笑,許玉師娘就知道他了,跟著姚廣孝的小和尚盯著血玉琥珀看了一眼,馬恩慧就知道那是朱允炆了。」

  朵朵說,那天夜裡她做了個夢,夢見一個纖瘦的宮裝女子苦求她要過我的血玉琥珀,朵朵知道那裡面是誰,不知道是做夢還是託夢,她照做了。

  朵朵是河神的女兒,有些很特殊的本事,被封進琥珀里的馬恩慧可以入她夢中,那幾天她倆就在夢裡聊天,馬恩慧說朱允炆就在附近,她能感到朱允炆的目光,但她不想再被這樣的目光注視,尤其不想掛在我胸前,承受曾經愛人的注視。

  朵朵問我是否記得在嬰兒塔前,姚廣孝率和尚誦經,想用經聲願力將我們都感化為他的信徒。

  我說記得。

  她繼續說,其實那一次,姚廣孝的經聲就擊碎了血玉琥珀,馬恩慧可以隨意出現了,但她不敢出現,不想再見朱允炆,爾後就到了嬰兒塔破,我被拘魂的那一夜,有一件事朵朵沒說。

  當時她確實準備拿自己與我配冥婚,在樹林裡與安素商量的時候,朱允炆扮的和尚去了,想看一看朵朵脖間的琥珀。

  馬恩慧不叫他看,朱允炆深深凝視一眼,黯然離去。

  也不知道那一眼中蘊含了什麼樣的感情,總之馬恩慧在朵朵的腦子裡哭了,她願意代朵朵去死,而朵朵則要藏進琥珀里,替她等待朱允炆最後的決定。

  這一切,連安素都沒有察覺。

  有人替死,何樂而不為?

  朵朵自殺,以她河神女兒的身份來配冥婚,送親隊伍可以輕而易舉的趕上被拘魂的我,雖說是馬恩慧狸貓換太子,可那一次,朵朵是真死了,我面前的是個鬼。

  朵朵沒出現之前,我每每想到她,最後悔的就是送親的黃泉路上沒能與朵朵說一句話,而她也不理我,倒是沒想到那新娘子其實是馬恩慧。

  兩人調包之後,安素又占了朵朵的身子,朵朵鑽進琥珀了掛在我胸前,但朵朵沒想到的是,馬恩慧被經聲感召可以隨意離開琥珀,她卻不行。

  正應了姚廣孝的話,想放琥珀中的魂出來,必須要用我的血。

  朱允炆的對著琥珀訴深情,聽的人卻是朵朵,不過那琥珀里有馬恩慧的一絲執念,執念炸碎,琥珀裂開,那一刻,朱允炆與小皇后的緣分便到了終點。

  九香要帶我去死,嫁妝劍刺碎琥珀,本來朵朵也要跟著玩完,我的胸口也隨即溢血,險而又險的將她放了出來,被血融化的琥珀鑽進我身體裡,新血暫時驅散了毒性,反倒又救了我一命,真可謂是造化弄人。

  我裝作不經意的問朵朵:「九香去了哪裡?」

  朵朵說:「不知道啊,你去找許祈拼命,她就鑽進樹林裡消失了,你想她嘛?要不咱們找找?再讓你捅你一劍?」

  我說,算了,由她去吧。

  朵朵卻故意道:「別嘛,找找唄,怎麼說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呢,多好的老婆呀,對你一往情深。」

  還是算了吧。

  她不刺我一劍,我會及時對許祈動手,博遠揚不會死,老族公或許也不會死,當時我就說了,她是我的妻子,縱然將我千刀萬剮,剁成肉醬,這肉醬依然喊著她的名字,但她不能傷害我的親人,因她而死了兩位長輩,我若還能坦然面對她,將那兩位老頭置於何地?

  有緣無分,說的就是我倆吧,這場姻緣從一開始就錯誤的,始於圈套,終於背叛。

  太陽出來了,我脫下外套給朵朵遮陽,她忽然問我:「王震,文靜死了,九香跑了,安素也沒了,你會不會娶我?」

  我說,夠嗆啊,娶你要先離婚,可九香丟了,離不了婚呀!

  朵朵認真道:「我不要那些繁文縟節,只要你當我是你妻子就夠了。」

  我說:「這麼快麼?我現在沒心情想這些,你讓我緩緩。」

  她反問:「緩到我也死掉的那一天?然後你再後悔?」

  我不說話了,低著頭趕路,直到看見一群靠在樹上睡覺的黑衣人,心頭狂喜之下便要奔過去,朵朵卻拉住我說:「給我一個結果。」

  我說:「娶吧,容我先研究一下把你變成.人類的方式,然後咱倆就結婚。」

  朵朵喜笑顏開,挽住我的胳膊,腦袋搭在我肩頭,說道:「不急,難道你不想試試女鬼是什麼滋味?別客氣,我是你的鬼了,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這個時候說這些話,我真是欲哭無淚,便對著一群黑衣人大喊:「仇兵,給老子起床,老子出生入死,你們他媽的呼呼大睡。」

  考古隊紛紛驚喜,見到是我,無不露出驚喜之色,奔跑而至,待他們近前時,朵朵忽然低聲說道:「王震,康九香臨走前對我說,世間情愛,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中的毒也是這樣,她想你想的越甜蜜,你也隨之中毒越深,反之亦然。」

  我問她什麼意思?

  朵朵說:「如果你還愛著她,還想著她,她此時已經死了,因為她沒有菩薩金身,抗不住這麼久,如果你不愛她也不再想她,她將你傷透便不能再做你的妻子...不管你是否還愛著她,這輩子都不可能再見到她了,她說...她說她很希望自己會毒發身亡,讓我轉告你,如果你方便的話就想她一次,她能感到你的思念,也想死於你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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