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你相信有天才嗎？

  當天下午，某個兒童樂園門前。

  穿著一身便裝，留著中長短髮的張偉達正不斷將目光在各個孩子身上掃視。

  或許是因為這目光太明目張胆了，兒童樂園的工作人員都時不時警惕的看他一眼，甚至還數次對著廣播，說讓家長看管好自己孩子之類的話……

  張偉達老臉一紅，乾咳一身挪了挪屁股，心裡想著之前電話里楚塵說的話：

  「叔叔，我爸爸天天打我，我感覺我快要死了。」

  「叔叔，我不知道我應該找誰幫忙，只能找你了，你能不能當我的代理律師，我給你律師費的。」

  

  「叔叔，求求你救救我了……」

  聽到這些話，張偉達只感覺心臟都沉到了谷底，整個人難受的不行。

  他是一個正義感爆棚的人。

  因為從小見慣了不公，所以小時候，他的目標就是去學習法律。

  當一個能夠以法律為劍，捍衛弱者的俠客！

  如今依舊未變。

  所以在聽到楚塵那稚嫩的嗓音，喊著叔叔你救救我的話之後，張偉達心臟都忍不住提了起來，擔心的不行。

  甚至。

  就這麼短短片刻的等待時間，他就忍不住開始擔心：

  「這孩子怎麼現在還沒來，該不會又被家長打了吧？」

  「我要打個電話問一問嗎？」

  「這孩子該不會出事吧？」

  「……」

  心裡，也都開始自動腦補出，一個瘦弱孩童，渾身是上，在家裡慘遭各種各樣虐待的畫面了。

  身為律師，他需要時刻保持冷靜。

  至少在委託人面前，他得始終保持鎮定，讓委託人感受到自己的專業，讓委託人保持信心和樂觀的心態。

  但實際上私底下……

  他也是個凡人啊！

  好在，就在張偉達已經猶豫著，要不要請警局的朋友追蹤電話卡查一查身份信息上門去救助孩子的時候，一道熟悉的稚嫩童音傳了過來：

  「張偉達叔叔嗎？」

  「是我！」張偉達立刻點頭，一邊打量眼前的孩子。

  有一說一，這個孩子長得很好看。

  大大的眼睛非常有神，雖然因為年紀臉上帶著一點點的嬰兒肥，但其實能夠看出來這孩子的五官長得特別端正。

  長大了肯定是個大帥哥！

  更重要的是，張偉達注意到，眼前這個孩子的雙目清明，並沒有想像中因為被家暴就唯唯諾諾，害怕、恐懼一切的樣子。

  這讓張偉達鬆了口氣。

  看樣子，至少這孩子應該還沒留下太大的心理陰影。

  一切還來得及！

  在張偉達打量楚塵的時候，楚塵也在打量張偉達，此時歪著腦袋：「張叔叔，你的樣子看上去不像是個律師。」

  「哦？」張偉達愣了愣，忍不住笑問：「哪裡不像了？」

  楚塵想了想說道：「我看電視裡的律師，都是穿著西裝打著領帶，戴著眼鏡走路帶風的，給人非常厲害的感覺，可你不一樣，你看上去更像是被告或者原告。」

  啊？

  張偉達這次懵了。

  有點古怪的看了眼楚塵，感覺這話不應該像是一個三歲的孩子說出口的話才對。

  「可能……今天我沒怎麼收拾吧。」張偉達想了想回答。

  楚塵卻不依不饒：「為什麼不收拾好呢？」

  「這個……」

  「你該不會因為我是個小孩子，所以覺得沒必要在我面前打扮吧？」

  「沒有……就是單純的……」

  「沒事，如果我是你，肯定也不會為了一個小屁孩特意花心思的，我理解你。」楚塵善解人意的說道。

  這話，頓時讓張偉達感覺內疚了。

  自己好像……

  確實是這麼想的。

  「我……」

  可在張偉達打算解釋的時候，卻見楚塵已經指了指旁邊的一家小吃店：「我們去吃點東西吧，我請客！」

  「額……好！」張偉達點頭。

  但跟著楚塵坐在小吃店的時候，張偉達卻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感覺……

  自己面對的不是一個三歲的孩子，更像是面對一個成年的老狐狸一樣，明明小小的年紀，但派頭卻和個大人沒區別。

  瞧瞧人家四平八穩的坐在小凳子上，還乾淨利落的報了一堆小吃的菜名，末了還不忘記點了兩瓶汽水。

  邏輯清楚，條例清晰！

  更古怪的是，正這麼想著的時候，楚塵突然問道：「張叔叔，你是不是覺得我不像是個孩子？」

  「啊？」張偉達愣了愣：「是有點。」

  「我比較聰明，用大家比較能夠接受的話來說，我是個天才，對了，張叔叔你相信有天才這種說法嗎？」

  「相信的。」張偉達由衷點頭。

  本來是不相信的，但現在看到眼前這個小朋友，他不得不懷疑。

  這個世界恐怕真的有天才。

  「相信就好，否則我還在想，我要用高等數學來證明，還是應該用編程技術來證明了。」

  「啊？？？」

  「其實物理方面我也比較熟，歷史其實我也還好，說起歷史，張叔叔你最喜歡的是哪個朝代？」

  「這個……唐……唐朝。」

  「為什麼呢？」

  「唐朝開元盛世，而且唐人很自信。」

  「看來張叔叔很有民族自豪感，我個人反而比較喜歡春秋戰國，那個時代的文化思想極其燦爛，典故成語也多出於那個時代，那或許不是一個最好的時代，但在我心裡是最浪漫的時代。」

  「啊這……」

  「張叔叔平時喜歡看什麼類型的書？科幻喜歡看嗎？」

  「偶爾看一看。」

  「你喜歡劉慈欣嗎，他的三體你看了嗎，上個月第三部剛剛出版。」

  「我……聽說過。」

  「其實建議你看看，我個人很喜歡他的書，他對科技的了解，對未來的暢想乃至於對人性的思考，都讓我欽佩不已！」

  「……」

  就這麼，莫名其妙的，一大一小兩個人開始了一場熱烈的攀談。

  張偉達從剛開始懵逼，到後來的震驚，再到最後的難以置信，內心的情緒連續發生了多次變化，最後化為一句：

  「你絕對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天才的人！」

  這是心裡話。

  本來他是律師，屬於那種能說會道的了，但遇到這個孩子之後，話題的主導權就一直在這個孩子身上。

  關鍵是，人家也不是在瞎帶節奏。

  從歷史、文化、科技、醫學再到世界格局，都能夠給你講出個一二三。

  就尼瑪離大譜！

  好在，楚塵沒再繼續聊其他話題了，而是突然毫無徵兆的問道：

  「張叔叔，你迷茫過嗎？」

  「啊？」

  「你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你學法學的話，應該迷茫過吧？」

  這話讓張偉達沉默了。

  確實。

  他是一個很有正義感的人。

  但從事這個行業，越是有正義感，越是容易陷入自我懷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捍衛什麼。

  看不到光亮。

  沒有得到回答，楚塵的問題卻依舊沒有結束：

  「三年前你前途無量，甚至只要別做錯選擇的話，你現在應該已經是一個紅圈知名大狀，屬於撈錢撈的手抽筋那種。」

  「可很明顯，你放棄了陽關道，反而選擇了獨木橋，最終結果就是妻離子散，一事無成，甚至很多時候自己都養活不了自己。」

  「我能不能問一問，你後悔嗎？」

  這話就像是一柄利劍，直刺人心。

  讓張偉達都忍不住一陣發愣，一時間甚至讓他有些忽視了，眼前這個人，只是一個三歲孩子的事實。

  思考良久，張偉達認真搖頭：

  「不後悔。」

  「為什麼？」楚塵問。

  張偉達搖搖頭：「無愧於心。」

  楚塵再問：「但愧於你的妻兒，你的父母，甚至那些關心你的長輩，不是嗎？」

  「我……」這話張偉達無法回答。

  確實。

  他無愧於心，無愧於那些求助自己的人。

  但唯獨，愧對了那些關心自己，對自己充滿無限期望的人。

  畢竟，他算是得罪了不少權貴了。

  因為自己沒什麼可失去的，別人奈何不了自己，但卻可以奈何那些跟自己走得比較近的人。

  卻見楚塵已經從背後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丟了過去：

  「看看這個。」

  「這是什麼？」

  「讓你無愧於任何人的東西！」

  「那是什麼？」

  「干翻權貴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