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朗沖的秘密
2024-09-30 03:58:33
作者: 海三十郎
他不知道傅輕鴻留下這個地址的用意,但不管是什麼意圖,他都要去一趟。
即便對方對他有什麼陰謀,他也要去看一看這陰謀是什麼?
他與傅輕鴻幾次的較量都是完敗,已經不在乎再失敗一次。
他出了松嘯山莊,施展輕功向西奔行了二十餘里,到達了沙龍嶺。
沙龍嶺是由盛州城西行的必經之地,一邊是樹木蔥鬱的高山,一邊則是丘陵連綿的荒野,西行之路便沿著山腳蜿蜒而去。
到了山腳下,遠遠的他便看到一人執劍站在路旁,神態悠然,似乎已料到他能趕來,所以正候在那兒。
那人正是傅輕鴻。
朗沖走了過去:「果然是你。」
傅輕鴻面帶微笑:「那是當然。」
「你是怎麼躲過那洞內的迷藥?」朗沖一上來,便問出他心中存在已久的疑惑。
「很簡單,我進入洞中時,是拎著一個袋子的,那裡面裝著拆卸的假人和一套莊丁的衣服。但是那袋子對我來說,卻是另有用處。它本來兩端都有開口,我把一端紮起來,再摺疊一下,便形成了袋子。
「當你向洞中噴射迷藥時,我將那紮起的一端打開,用膠水粘固在洞頂的通氣孔,再將腦袋伸入袋子的這一端,將袋口在脖頸處紮緊。袋子的長度足夠我的頭部到通風孔的距離,那袋子又是經過桐油浸泡過的,密不透氣,這樣我呼吸的都是通風口中外面的空氣。
「所以那些迷藥對我毫無作用。而當我聽到你開門栓的聲音時,便收起袋子,憋了一口氣躲在門後。所幸的是從你開門到進來的時間並不長,這口氣我還是能憋得住。」
朗沖恍然:「原來是這樣。」
雖然是對手,他還是由衷地贊:「你很聰明,不愧人稱智盜。」
「謝謝你的誇獎。」傅輕鴻淡淡一笑。
「你打算把七魔劍帶向何處?」
傅輕鴻看了看手中的七魔劍:「我要毀了它,將它熔化,若是熔化不了,便投入紅雲火山。」
「你不覺得這麼做是毀掉一件寶物嗎?」
「如果它給世間帶來的是災難,那麼它就是一件災物。」
朗沖吁了一口氣,道:「咱倆做一筆交易如何……」
「你是不是也要得到這柄劍?」還未等對方把話說完,傅輕鴻直接拒絕道:「任何東西都換不走我手中的劍。」
朗沖皺了皺眉:「那你為什麼要跟我見面?」
「因為我有一些話要對你說,如果就這麼不聲不響地走了,會覺得心裡不舒服。」
「你想說什麼?」
傅輕鴻緩緩地道:「我想說你不是真的朗沖,是假的。」
「你胡說什麼。」朗沖的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你的真實身份應當是落葉島的主人,曾嘯之孫——曾無求。」
「一派胡言。」朗沖冷笑道。
傅輕鴻神色不變,娓娓道來:「在計紹先落水的那個碼頭,你們在船上的一舉一動我在岸上看得清清楚楚。你當時的行為就讓我覺得奇怪。計紹先落水,你本來有一個想下水的動作,卻突然停了下來,像是猛然間想到了什麼而放棄了這一舉動。我看了後,第一個想法就是你要下水救計紹先,卻突然改變了主意。但據我了解,朗捕頭是個旱鴨子,他不該有這樣的舉動。」
朗沖辯白:「我那時第一個念頭的確是要救計公子,但猛然想到自己不會水,所以便放棄了,這有什麼奇怪的。」
「不會水的人想救落水之人,第一反應是馬上向周圍的人求助,讓別人去救,而不是自己要跳入水中。」
朗沖不在乎地一笑:「就因為這點事你懷疑我的身份?」
「當時沒有懷疑,只不過覺得奇怪而已,讓我對你身份產生懷疑的是另外一件事。」
「哪一件?」
「我盜走了計紹先的畫,與季靈魚分手後,卻在一家飯店門口遭受一個蒙面人的偷襲。」
「蒙面人?你知道他是誰?」
「我能確定,他就是曾無求。」
「曾無求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傅輕鴻道:「曾無求為什麼出現在那個小鎮裡?你和計紹先他們登船出行,前往盛州。按常理說,曾無求若是盯上了你們,要麼坐上一條船在後面跟蹤,要麼在盛州碼頭等你們。但是跟在你們後面的季靈魚卻能斷定:沒有船在跟著你們。
「你們半道下船改走旱路,這都是事先預料不到的變數,曾無求不可能知道你們會突然出現在那個小鎮裡,更料不到我會在那個小鎮裡把你們的畫盜走,他的消息從何而來?
「我當時懷疑是有人向他透露了消息,而這個傳消息的人是誰呢?不可能是季靈魚的人,也不可能是計紹先,只有聶雕和你。但是你和聶雕無論是什麼理由也不該和曾無求有聯繫。曾嘯當年叱吒風雲之時,你和聶雕都是乳牙未退的孩子。
「後來季靈魚跟我說起他與朗沖交手的事。朗沖的刀法很奇怪,多是刺削這一類的劍法常用的招式,並且刀術快捷辛辣,注重速度和方位。
「而據我了解,朗捕頭的刀法最見長的卻是砍劈這種兇悍凌厲的招式,刀法重視力量和氣勢。他與季靈魚的交斗,應是全力以赴才能取勝,又怎麼會以刀使劍,用一些自己所不擅長的劍法呢?而那天曾無求刺殺我所施展的劍術,兇狠快捷,與季靈魚所說朗沖刀法完全一致。
「季靈魚還說了一件事讓我不解,他假冒陳棟說到沈望江已投靠華堂之時,你神色不變,好像早已知曉此事。但是沈望江背叛之事其實還是一件秘密,知道這事的人寥寥無幾,按理說朗捕頭不可能知道。但他當時能做到面不改色,顯然已曉得此事,這就不合情理了。所以我認為那個朗捕頭有可能是假的,是一個已知沈望江背叛之事的人。而曾無求正是那少數曉得此事的人之一。
「根據以上我說的這些原因,我懷疑朗沖是曾無求假扮的。」
朗沖聽了後,淡淡地道:「我聽說你們那位江小姐能夠看出別人的易容術,我和她也有過見面,我若是曾無求,她為什麼沒有看出我的易容?」
傅輕鴻道:「我問過紅月,她說有兩種可能她看不出來。一種是她師傅的作品,另一種是真人麵皮剝下來經過處理再帶在臉上。前一種可能不會存在,因為紅月的師傅決不會為你這種人去製作朝廷捕快的面具。所以只有第二種可能,你殺了朗沖。」
朗沖目光仍很淡定:「這些僅僅是你的猜測,你沒有證據證明我就是曾無求。」
傅輕鴻道:「是的,是猜測,但對我來說已經足夠,我又不是憑著證據辦案抓人,只是憑著這些判斷來做接下來的事。我這次盜劍,用了那個布袋換氣的伎倆,其實以前也使用過,這一點朗沖是知道的。
「另外他也知道我有白霧彈,在盜走宇文彪免死令時我就用過。如果今天他在場,是不會上當的。所以說今天的這個朗沖肯定是假的,這件事也驗證了我的判斷。」
朗沖聽到這兒,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在傅輕鴻面前,他已如被剝光了衣服一般,沒有必要再去偽裝了。
「你說得沒錯,我就是曾無求。」他伸手在臉上一揭,一張人皮面具被剝落,露出一張瘦削蒼白的臉。
他就是曾無求。
傅輕鴻盯著他道:「你之所以阻止我盜寶,是因為你在經過落葉島那場大戰後,身受重傷,至今未愈。所以你雖然查到所失寶物的所在,卻沒有動手。
「因為你知道很多人對這些東西虎視眈眈,你即便現在奪回,也沒有能力保護,還不如讓弘伸他們替你保存,等你傷好之後,再想辦法奪回。
「而我要盜走這些東西,要麼毀掉,要麼是送給沙戎。你知道沙戎是個非常危險的人物,東西若到了他手中,很難再奪回,所以你要保護這些東西不落入我的手中。」
曾無求點頭:「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將來能奪回我的東西。」
「但是你不該殺死朗沖?」
「朗沖是你的對頭,他總想著要將你鋃鐺入獄,我殺了他,你應當高興才是,為什麼這麼說?」
「他雖然想抓我,但我卻不恨他,相反,對於這個人的正直和執著,我很欣賞,你殺了他,讓我覺得很難受,」他盯著對方,冷冷地道:「而你這樣的人,不配擁有七魔劍。」
「你想要報仇嗎?」曾無求冷笑。
「我知道我的武功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想將來會有一天你會受到懲罰的。」傅輕鴻說到這兒,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我要對你說的已經說完了。你記住,將來你是我的敵人。」
傅輕鴻說完轉身便走。
但是他只走出四五步,卻聽到有人道:「別著急走,先把劍留下。」
這聲音讓傅輕鴻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因為他聽出這是沙戎的聲音——他怎麼會在這裡?
曾無求也是神情一變,聲音來自身後。
他回頭看去,只見從樹林中走出兩人。
前面那人是一個女人,卻是陸荔青。後面那人就是沙戎。
沙戎右手執著一柄劍,劍鋒卻逼在陸荔青的脖子上。
「荔青。」曾無求脫口驚呼,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陸荔青的神色無奈而又焦灼:「我到這裡來找你,沒想到被他發現,落入他的手中。」
曾無求把目光轉向沙戎:「沙堂主,不管怎麼說,荔青也是你的師妹,你不能這麼對待她。」
沙戎冷峻的臉上漠然無情:「她放走了黃貓,違反了華堂的規則,就要受到懲罰,在華堂誰也沒有例外。」
曾無求無奈地道:「那……那你想怎樣?」
沙戎道:「按照堂規,本應處死,但是我給你一個機會,想要你的妻子安然無恙地回到你的身邊,可以用七魔劍來換。」
「可是我沒有七魔劍。」
「你沒有,他有。」沙戎目光轉向傅輕鴻:「這個女人當初也曾救過你的兄弟,你是重情義的人,現在不會對恩人見死不救吧,把你手中的劍給我,我就放了你的恩人。怎麼樣!」
還未等傅輕鴻說話,陸荔青衝著他大叫道:「傅輕鴻,我的性命又有什麼可惜的,江湖上千千萬萬的蒼生性命更重要,帶走這柄劍去毀了它,好男人當以大局為重,你若用劍來換我,我會死在你面前。」
傅輕鴻面無表情,這突然的變化讓他有些無措。
曾無求見他沒有反應,也哀求道:「求求你,把劍給他,救救荔青吧!」
傅輕鴻努力讓自己冷靜一些,他要想出一條更妥當的辦法來解決的眼前的事。
陸荔青忽然伸手去抓劍鋒,同時將脖子猛地向劍鋒上撞去,她竟然想要自刎。
但是沙戎反應極快,將劍一收,同時左手迅速地封了陸荔青幾處穴道。
陸荔青頓時全身僵硬,不能動彈。
沙戎又將劍架在她的脖子上:「想死也沒有那麼容易。」
曾無求被陸荔青的舉動嚇了一跳,他轉過頭衝著傅輕鴻大叫:「快把劍給他。」
他大步地走了過來,伸手奪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