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不休
2024-09-30 02:31:39
作者: 猛喝半瓶水
宋鏡將自己在房裡關了一夜,沒叫任何人進去伺候,挽心也不敢將這件事告訴蘇致遠,只得徹夜守在房間門口。
天剛蒙蒙亮的時候,她正靠坐在門檻上昏昏欲睡,宋鏡開門時她差點摔到地上,一抬頭見是宋鏡出來,趕緊站了起來。
宋鏡的臉色慘白,像是一夜沒睡,身上還有淡淡的酒味,挽心有些吃驚,她壓根不知道他們的行囊里還帶了酒,況且這是寺廟,宋鏡此舉算是破了戒了。
不等她開口,宋鏡就道:「去叫鍾離元鐸過來,避開致遠。」
她說完就關上了門。
挽心晃了晃腦袋驅散睡意,趕緊叫了其他幾個侍女來值守,自己親自去找鍾離元鐸。
鍾離元鐸跟蘇致遠住在一個院子裡,幸虧兩個人都沒帶侍衛,挽心進去的很順利。
鍾離元鐸出來時有些意外,「公主為何現在想見我?」
挽心想了想,還是透露了一點信息給他,「公主昨夜心情不好,喝了些酒,恐怕沒睡好,剛才突然說讓奴婢來叫您。」
她以為鍾離元鐸會再問,誰知他只是加快了步子,並沒有追問宋鏡的事。
宋鏡昨夜的確沒睡,司蘭知道她有時候會喝一點酒,在行囊里裝了些給她路上喝的。
她昨夜在床上輾轉反側,實在睡不著就起來喝了。
鍾離元鐸來時她連起身也沒起,靠坐在美人榻上喝酒,只懶散的叫他進來。
鍾離元鐸進來就看見宋鏡穿的還是白天的那身衣服,只是頭上的釵環已經摘了,長發披散在肩頭。
她臉色白的不正常,泛著幽幽的冷,因為喝了酒的原因,嘴唇紅潤。
這並沒有顯得她衣衫不整,反而有一種散漫的嬌艷。
鍾離元鐸站在離她三步遠的地方,回頭看了挽心一眼:「你下去吧。」
挽心猶豫的看著宋鏡,直到宋鏡對她抬了抬手。
等挽心出去關上了門,宋鏡掃了鍾離元鐸一眼,語氣十分平靜,「我同意跟你合作。」
鍾離元鐸並不意外,但還是慢慢走近了宋鏡,手指按在宋鏡面前的酒杯上。
「為什麼改變了主意?你不是怕被發現了之後影響太子的名譽嗎?」
雖然宋鏡沒說,但是鍾離元鐸知道她在顧慮這個,她顧慮的不只是名譽,還有若是她再次受到懲處,宋岐怎麼面對她。
宋鏡鬆開了酒杯,她神色毫無失落,反而帶著一點隱忍的堅韌,「養軍隊需要錢,籠絡朝臣,打發人辦事都需要錢,跟太子沒關係。」
鍾離元鐸卻並不完全接受這種說法,「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呢?」
「為了我的野心我能付出一切。」
宋鏡從美人榻上站了起來,她赤著腳在屋裡走了兩圈,似是瘋魔一般,回頭對鍾離元鐸冷笑:「我知道你的目的,你明明可以跟任何人一同分享這礦,遇龍河右岸除了我還有貪吏,但是你卻來找我,不僅僅是為向宋岐投誠吧?也因為我手中有軍隊,對嗎?還有......因為你,還有我的把柄。」
她的手指點在鍾離元鐸胸膛上,被鍾離元鐸一把抓住。
鍾離元鐸的神情有些晦暗,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忍了忍說了別的。
「對,因為你有十萬守衛軍,即便天下大亂也有你一席之地,至於你的把柄,......我並沒有。」
宋鏡笑了笑沒說話,她走回美人榻旁邊重新坐了回去。
一隻腳踩在邊緣上看著鍾離元鐸,「我不想讓太子知道這件事,你管好知道的人。」
鍾離元鐸點了點頭,卻沒有走的意思。
外面已經徹底天亮了,宋鏡還靠在榻上沒有一絲睡覺的意思。
鍾離元鐸得了臉色有些冷,他走到榻邊將宋鏡面前的酒杯拿起一飲而盡,又把酒壺提在手裡,在宋鏡詫異的目光中道:「太子不是羅夫人留給你的遺產。」
宋鏡的眼神一下變得格外的兇狠,她死死盯著鍾離元鐸,像是要一口將他吞下,她想發火,盯了半晌最後只是指著門外道:「滾出去!」
鍾離元鐸拿走了那壺酒。
宋鏡在榻上躺了下去,鍾離元鐸不明白,她不是對宋岐充滿掌控欲,她只是無法理解和接受宋岐這樣做,這樣的事情會讓她覺得宋岐背叛了羅雲棠,背叛了他們所經歷過的一切。
她始終都明白,宋鏡是宋鏡,宋岐是宋岐,他們本身就是不同的人。
可是困在那淒冷冬夜,濃濃恨意里的,好像只有她一個人。
羅雲棠的死,好像只對她一個人造成了影響。
宋鏡沒等來東宮的人把鐲子送來,而是等來了太子病的更重的消息,平陰郡王妃已經坐不住了,奉郡王的命令來寺里找她。
這完全超出了宋鏡的預計,前世並不是這樣的,可是前世她不在雍都,對雍都城的事情知道的並不清楚,甚至很多消息她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平陰郡王妃出身一般,是個讀書人的長女,幼時下面有五個弟弟妹妹,因此性格十分強勢,比起安國公夫人和樂陽長公主當仁不讓,只是她比那兩個人還多了一絲少有的狠毒。
宋鏡坐在榻上皺眉不語,似乎在想什麼事情,她試探道:「阿鏡,李皇后這般手狠,恐怕是想一不做二不休,一次性解決阿岐,若是這樣,咱們何必再等。」
「叔父的意思是.....」
平陰郡王妃的臉色稍微變了變,有些不情願道:「他的意思是叫你回宮去探探李覃的底子,我的意思也是回宮,但是......」
她欲言又止,似乎在斟酌用詞,宋鏡勾了勾唇,「回宮去接近宋陵,將他捏在手上跟李覃談籌碼?」
平陰郡王妃重重點了點頭,有些欣喜,臉上又露出些狠色。
「她若是放過阿岐,咱們也不動宋陵,她若是下死手,咱們讓宋陵也死,這件事全看誰豁得出去,況且李覃生宋陵時傷了身子,未必能再生,她看宋陵比眼珠子還重,說句更難聽的,哪怕玉石俱焚,到時候手裡都沒有了親的,剩下的就是庶出的斗,沒了他們,還有老三老四!」
這話說的擲地有聲,似乎宋岐和宋陵都只是棋盤上的棋子而已。
宋鏡的眼神卻變得異常冰冷,她冷笑一聲看著平陰郡王妃道:「叔母,是不是都死絕了還有宋宸?」
這話如同晴天霹靂,炸的平陰郡王妃一下跪在地上。
她是郡王妃又是長輩,這幾乎是上者拜下者,可是宋鏡給她的威壓太強了,讓她驚慌失措。
她反應過來,訥訥站了起來,訕笑著解釋:「我怎麼可能有那種想法.....陛下年輕,總是能生出皇子,我只是心疼你......這樣進退維谷。」
見宋鏡不說話,又道:「阿岐這幾年跟我們並不親厚,我也是一時嘴快,你別往心裡去。」
宋鏡似乎聽了她的解釋,臉色溫和了些,「我希望叔母以後不要有這些害人害己的想法,至於回宮,的確要回。」
宋鏡點了點頭,喊挽心送她出去。
宋鏡命令侍從擺駕回宮,鍾離元鐸和蘇致遠跟著她一同離開寺廟的。
蘇致遠看著她的鸞駕往皇宮中去,有些詫異的自言自語:「阿鏡姐姐說來祈福,可是我就看見她進了佛堂一次,一炷香的時間就出來了,她不擔心太子嗎......」
鍾離元鐸鬆了鬆手中的馬繩,他望著那華麗的馬車越走越遠,走向那巍峨莊嚴的九重宮,如同四年前,十四歲的女孩子傷痕累累的被人攙扶上了王妃鸞駕,頭也不回走的越來越遠。
那時宋鏡十四歲,而他只有十三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