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博弈和較量

  破敗的小房子裡。

  沈嫦茹看著黑乎乎的湯藥，只感覺這一碗湯藥在被端進來的一瞬間，她差點沒被這苦味熏得暈過去。

  好苦！

  

  「……」

  她撇嘴，看向明宴。

  總感覺，中毒這事兒跟做夢似的，她除了最初的那陣子，似乎沒什麼太大的不適。

  現在這藥……

  沈嫦茹閉了閉眼睛，很想問問能不能不喝。

  「我陪你。」

  然後，明宴就已經端著藥碗，率先走到了沈嫦茹的面前。

  得，這情景，也不必問了。

  沈嫦茹在心裡默默嘆息，拿起藥碗，一飲而盡。

  耳畔，有那老者的聲音，他道：「喝完藥後，人會昏睡好幾日。這幾日裡，我會給她施針放血。」

  「三日後只要能醒過來，這毒就解了。只是這過程麼，略有些痛苦，她要堅持下去。」

  ！？

  沈嫦茹不知道這個。

  她很想罵，你這老頭子，這麼重要的事情竟然現在才說，可她藥一喝下去，只感覺整個人都沉重得很，眼皮子也跟灌了鉛似的，只想趕緊閉上。

  這一覺，沈嫦茹睡得的確不好。

  她做了許多的夢，有以前還沒穿書時當殺手的，每一次生死之間的那種博弈，還有幾次被槍打中，被刀刺中的場景。

  不知為何，她總能切切實實感覺到當時的疼痛，又或許因為是做夢，那種痛感也在這個過程中被無限放大。

  後來，她夢見了一個姑娘，她見過這姑娘，是沈嫦茹，她曾出現過在她的夢裡，是她剛剛中毒的時候發生的事情。

  她又對自己道謝，然後她的身影逐漸走遠，沈嫦茹發現，她好像和另一個婦人手牽手走遠了，而那婦人眼熟，和畫像中的姜氏很像。

  姜氏也遠遠看她，眼神柔和，似乎也對她道謝了。

  夢，光怪陸離，沈嫦茹幾乎每天都會重複那一幕幕驚心動魄的生死關頭，到最後，又歸於沉寂。

  真的很痛。

  沈嫦茹幾次都感覺自己熬不過去了，心口仿佛被大石頭壓著，沉甸甸的，疼得很。

  最後關頭，一抹玄色的身影出現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手心有溫暖的觸感傳來，沈嫦茹身子震了震，聽見他說話了。

  「別怕，無論如何，我都在這裡陪著你。」

  這話有些遙遠，不像是在夢裡說的，沈嫦茹心頭一跳，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她不應該身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

  外面，有人在等她！

  沈嫦茹醒了。

  她睜眼的一刻，看見了床榻邊上守著的好幾個人，映入眼帘的便是夢裡的玄色影子，正是明宴。

  隨後，是小桃、小順子，還有那個老者。

  老者形容憔悴，額間還有些許汗珠，他手裡還拿著銀針呢，應該是先前給沈嫦茹施過針了。

  「你醒了？」

  明宴語氣有點急切。

  沈嫦茹還覺得恍惚，幾天都躺在床上，身上好像都沒什麼力氣了，她仔細回憶，想起什麼，問道：「三天了？」

  「嗯。」

  明宴還是握著沈嫦茹的手，說道：「正好三天。你做夢的時候，表情一直很痛苦，我很擔心。好在，你醒了。」

  是了。

  沈嫦茹想起來了。

  那老者說，她要在三天內醒過來，要是醒不過來……

  沒有要是。

  沈嫦茹搖搖頭，被明宴扶著起來的一剎那，伸手抱住了明宴的脖子。

  看到這場景，小桃與小順子互望了一眼，反應極快的小桃立即就拉著小順子，再拽著那老者，迅速出了屋子。

  明宴身子有一瞬間的僵硬，像是沒想到沈嫦茹會有這麼一個突如其來的動作，但他隨即也抱住了沈嫦茹。

  「在夢裡，我過得很痛苦，我又發生了一次以前那些已經發生過，可我不想再回頭去看的那些事。」

  「在最後，我看見了一個人。他對我說，他會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告訴我，我沒什麼好怕的。然後，我就醒了。」

  「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不能再繼續睡下去了。明宴，謝謝你，我……」

  沈嫦茹還想說，她就發現明宴漸漸鬆開了她，這張熟悉的臉近在咫尺，他緩緩靠近，唇瓣覆了上來。

  他很溫柔，帶著淺淺的氣息，兩個人的呼吸交織在了一起。

  他的溫柔，與他平時的凌冽截然不同，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沈嫦茹閉上了眼睛，只覺得此刻世界只屬於他們。

  這個吻持續了很久。

  分開時，他們倆臉上已是有了淡淡的紅暈。

  嗯……時間好像太長了一點，都有點呼吸不過來了。

  他們倆互相看著，竟都害臊了起來，沈嫦茹有點頭暈，她被放了好幾天的血呢，現在是實打實的氣血不足。

  「先休息吧。」

  明宴似乎也看出了她神色間的疲憊，哄了她以後，又叫小桃去準備一些滋補的吃食，讓沈嫦茹好好養養身子。

  又過了兩日。

  漠北王城裡，有消息傳來了。

  說是漠北王與明玉完婚以後，極為喜愛明玉，似乎也答應了要和大夏之間簽訂互市的條約了。

  就是關於之前漠北從大夏手裡拿到的那兩座城池要怎麼處理，如果歸還的話，大夏要給什麼好處的事情，還要再商議商議。

  「明玉那裡怎麼說？」

  沈嫦茹看完消息，冷笑道：「吃進嘴裡的肥肉，要他們這麼吐出來，怎麼可能這麼簡單？我看漠北，估摸著會獅子大開口。」

  「到時候提一個大夏心痛卻又勉強能夠接受的條件，等到雙方準備交換的時候，再來一個出爾反爾。」

  「如此一來，他什麼好處都得了，還能翻臉不認人，繼續攻打大夏。」

  沈嫦茹想……

  說不準到時候，漠北王還能設計個什麼出來。

  例如宴會上，他說大夏官員企圖給他下毒什麼的，他就順理成章能做這些了。

  提出自己的設想，明宴失笑搖頭。

  他道：「你這小機靈鬼，我覺得你說的很有可能。明玉那裡傳來的消息是，她暫時無法得知漠北王到底想做什麼。」

  「不過，雙方交接的那一日，漠北王會帶上她一起。她總感覺，漠北王或許是想拿她作為人質。」

  人質？

  沈嫦茹點點頭，覺得還挺有可能的。

  明玉雖然不得寵，到底是大夏公主，大夏這邊要是一點都不顧及明玉，傳出去了臉面也是無光的。

  既然會投鼠忌器，對漠北王來說就是有利的，以漠北王的狠辣和謀算，的確極為有可能做出這種事情。

  沈嫦茹見明宴贊同，就又提議問道：「到時候咱們混進那宴會上嗎？我想……大夏與漠北將來到底如何，這次的宴會，應該就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了。」

  「嗯。」

  明宴頷首答應，拿了一碗枸杞豬肝湯來，到了沈嫦茹的面前，就柔聲道：「先喝湯，再吃一些枸杞。」

  「至於別的事情，等到三日後我們再說，好不好？」

  現在，沈嫦茹最重要的事情，還是養身體。

  明宴知道事情重要，沈嫦茹不可能置之不理，他們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有做好提前的一切準備了。

  「嗯。」

  沈嫦茹答應，慢慢地吃了起來。

  三日後。

  沈嫦茹和明宴跟隨著漠北人，再次回到了鄆城。

  吳將軍出城迎接，他作為大夏這邊的代表人，與漠北王、明玉一起，進入了宴席之中，商討接下來的事情。

  漠北交還城池，大夏要給多少金銀珠寶、美女和綾羅綢緞什麼的，現在數目已經大致確定了下來。

  只要雙方敲定，那麼大夏與漠北就還是很好的朋友，以後繼續往來互市，不會再兵戎相見了。

  宴會觥籌交錯。

  沈嫦茹扮作丫鬟，幫著端茶倒水，一直仔細看著。

  她面前的大夏歌姬一個個的都長得極為水靈，跳起舞來身姿婀娜玲瓏，十分漂亮，漠北王的視線也一直停留在她們的身上。

  令沈嫦茹意外的是，明玉席間偶爾會幫漠北王夾菜。

  她一副乖乖女的樣子，十分溫馴，仿佛很聽漠北王的話，也格外體貼。

  真是和那天晚上尋死覓活，寧可自盡也不願意嫁給漠北王的樣子截然不同。

  沈嫦茹在心裡想著，不由的也是暗暗嘆息。

  也是。

  人呀，活在世上最缺的就是一股子韌勁兒，有了這股子勁兒，其實很多事情都是能夠做得成的。

  明玉亦是如此。

  轉眼，酒過三巡。

  漠北王似乎喝得有些微醺了，臉頰略略泛紅，明玉幫他擦拭了一下臉頰，也有丫鬟遞了醒酒湯到他的面前。

  就在這個時候……

  醒酒湯才剛剛準備放下，漠北王一手就抓住了那個丫鬟的手腕。

  丫鬟吃痛，醒酒湯摔在桌子上，撲通一聲後碗裡的湯汁灑了一地，那丫鬟也是驚呼出聲。

  所有人都看了過去。

  沈嫦茹也意識到，等待了一晚上的宴會終於出事情了，果然就瞧見，從那丫鬟的袖子裡掉出來了一隻匕首。

  「你，去死！」

  丫鬟被抓住了一隻手腕，匕首掉出來的一瞬間，她另一隻手竟是接住了這匕首，然後瘋了似的就朝著漠北王刺了過去。

  「來人，護駕！」

  人群紛亂之際，有人喊了一聲。

  人們騷動起來，漠北王也身子一閃躲過了那匕首的一擊，同時他一腳出去，力道極大，直接把這丫鬟踢得飛了出去。

  只聽「晃蕩」的一聲，丫鬟摔在了對面的桌子上，桌子都被撞得粉碎，而這個丫鬟掙扎著想要爬起來，到底是因為受傷太重，爬不起來了。

  而這時，漠北王帶來的人，也都紛紛將漠北王給圍了起來，一副要保護漠北王的樣子。

  漠北王則是看向吳將軍。

  他指著那個被他踢出去的丫鬟，冷冷地就問道：「本王想問問吳將軍，今日之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歌舞，是你安排的吧？難不成，大夏說是想要和漠北重新做回朋友，竟是假的？實際上，只想著除了本王而後快！？」

  「哼，虧得本王以為大夏是真心的，還親自前來這宴會，竟是本王失算了！本王差點死在你們手上！」

  「現在看來，這互市是不必了！什麼金銀珠寶！這些東西，只當是賠償本王今日被你們嚇了這一遭！」

  「咱們走！」

  漠北王言罷，一拂袖就準備離開。

  吳將軍深深皺著眉頭，他看了一眼那個被踢飛了的丫鬟，現在也沒時間去管這個了，當即站了起來，就道：「慢！」

  「你若是現在就走，便是毀約了。漠北王，你只帶了這麼些人過來，是不是太過於輕視我們大夏了？」

  「輕視我們，駐紮在鄆城的這二十萬大軍？」

  吳將軍語氣冷冽。

  他這話，算是威脅了。

  妥善解決此事，要回那兩個城池，開通互市，這是皇帝下達的旨意，他自然也想兵不血刃完成此事。

  自然，不容漠北王現在出爾反爾！

  漠北王本來已經抬腳走了幾步了，聽見這話，瞬間回頭瞪著吳將軍，兩個人僵持起來，身上的氣勢都達到了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