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宴飲觥籌

  瑞王府。

  沈嫦茹帶著補品去探望明宴時，他正在院子裡下棋。

  他坐在涼亭里，邊上有個燒得劈啪作響的炭盆，他一個人下棋格外悠哉，半晌才落下一個棋子。

  沈嫦茹走進花園，明宴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望了過來，發現是沈嫦茹後，便放下棋子，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

  他問著，眼神溫和，拉了沈嫦茹去涼亭里坐下，又對小順子吩咐道：「去將花茶拿過來。」

  「是。」

  小順子頷首應了去辦，沈嫦茹忍不住就好奇地問道：「花茶？你之前不是喜歡喝君山銀針麼？怎麼忽然想起來喝花茶了？」

  

  「這個嘛……」

  明宴賣了個關子，又道：「是我府上那個大夫弄的。說是女子喝了，滋補氣血，還能美容養顏。」

  「我想著你或許會喜歡，就答應他留下來了。」

  明宴說得勉強。

  已經走出去幾步的小順子正好聽見了明宴的說辭，就忍不住暗暗嘖舌，順便翻了個白眼。

  才不是這樣的呢。

  是他家殿下有次問神醫，姑娘家天天喝茶好不好，神醫問了是哪種茶以後，他家殿下就把沈姑娘喜歡喝的茶說了。

  神醫聽，說是沒什麼，又說養顏的花茶女孩子喝了最好，他家殿下一聽，趕忙就讓神醫去置辦了。

  哼！

  他前幾天聽小桃說過了。

  有一種狗，叫做舔狗。

  他那時候還不懂，現在一想，覺得自家王爺這不就像是那什麼舔狗嘛！

  唉，王爺是真的淪陷了。

  涼亭里。

  沈嫦茹看著棋盤上面的圍棋，拿出白子來，就對明宴笑吟吟道：「你一個人下棋也無聊，我陪你好不好？」

  明宴詫異，問道：「你會？」

  「一點點……」

  沈嫦茹想，以前原主是學過這玩意兒的，就是為了紅袖添香，她不太會，不過隨便下著玩嘛。

  有些事情，一個人做，和兩個人做是不一樣的。

  自己做是興趣愛好，打發時間，兩個人嘛，尤其是一個人帶著另一個人一起玩，往往遊戲的趣味性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有那個人陪著你一起玩，只要她在，就夠了。

  呃。

  一刻鐘後，沈嫦茹的想法就被推翻了。

  以前閨閣里的沈嫦茹，學的這一點點下棋的手藝，在明宴面前，那還真的是一點都不夠看的。

  她能感覺得到，明宴又在讓著她了，就是她不太會，玩得沒什麼遊戲體驗。

  她錯了。

  要是完完全全輸得徹底沒有遊戲體驗，還是不開心的。

  「不下了。」

  沈嫦茹撂挑子，對著明宴嘟了嘟嘴，這時候，外頭有人進來稟報消息。

  「殿下，周毅來了。」

  「讓他進來。」

  明宴一答應，周毅就走了進來。

  沈嫦茹好奇，往垂花門的方向看過去，就驚訝的發現，周毅好像受傷了，上半身都裹著一圈圈的繃帶。

  只有肩膀和胳膊，是露在外頭的。

  「王爺……」

  他進來剛想說話，明宴看見他這個樣子，就丟了一件衣裳過去，皺眉道：「先把衣裳穿好再說話！」

  「嗷。」大個子周毅答應，顯得呆呆的，他穿上衣裳才發現沈嫦茹在這裡，這才明白了。

  咳。

  他光著膀子進來，不就是為了讓王爺知道，他結結實實受了罰麼，沒想到王妃也在這裡，是他失策了。

  王妃是個大姑娘，怎麼能看見他這個樣子呢！

  「王爺，王……」

  周毅下意識就想喊「王妃」，忽然又改口拱手道：「沈姑娘，屬下已經挨了打，也去和沈尚書道歉了。」

  ！？

  沈嫦茹驚訝看向明宴。

  對沈尚書那個老傢伙道歉？

  她想問，明宴還沒回答，周毅已經先開口道：「之前是屬下失禮冒失了，沈姑娘還沒過門呢，喊王妃是早了些。」

  「傳出去，對沈姑娘名聲不好。」

  「沈姑娘也別說王爺什麼，王爺這麼做，就是為了讓人挑不出錯兒來。這樣一來，百姓們知道了，也會認同您二位的，不是麼？」

  「再說了，屬下皮糙肉厚的，這一頓軍棍打下來，只是看著傷得厲害，實際上都沒傷筋動骨個！」

  說到這裡，周毅挺直了腰板，大概是想像大猩猩那樣，拍拍他自己的胸口。

  呃。

  但一下子應該是牽扯到了傷口，他臉色白了白，立即收了動作。

  看著周毅真誠的樣子，沈嫦茹失笑搖搖頭，擺手道：「好了，你也辛苦了，回去吧，傷好好養著，難為你了。」

  「屬下不辛苦，不難為，屬下高興！」

  傻乎乎的周毅走了，沈嫦茹這才看向明宴。

  他手裡還拿著一枚棋子，眼裡忽然閃過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來，顯得十分高深莫測，道：「這，是個局。」

  「你放心，我答應你的事情，我會做到的。刑部少了我在，沒我約束，底下的人，可能會出一些狀況。」

  這也是要挾的一種。

  皇帝要是真有本事找到人來替換明宴，那早就換了。

  皇帝不喜歡明宴，更忌憚明宴手裡掌握著這麼大的權力，現在對皇帝來說，還真的是個機會。

  就是……

  這機會，皇帝不一定把握得住。

  等皇帝知道，有些事情少了明宴不行以後，相當於一個軟肋就被明宴拿捏住了，到時候，婚事這種小事，皇帝當然會聽從明宴自己的意思。

  對皇帝而言，只有朝廷安穩，他能實實在在坐在龍椅上，才是最重要的。

  「原來如此。」

  沈嫦茹明白了明宴的意思，她想了想，轉身對著小桃道：「今日回去以後，就對外宣布，說是酒肆暫時歇業幾日。」

  「四殿下病了，咱們和他關係這麼好，得照顧他才是。」

  「至於酒肆什麼時候重新開業，等四殿下病好了再說。」

  小桃不太明白沈嫦茹這麼做的用意，可她相信，姑娘一定是自有深意的，便點點頭，暗暗記下了。

  明宴看向沈嫦茹。

  他們兩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就什麼都明白了。

  常來沈嫦茹酒肆里吃飯的人，非富即貴，基本上也都習慣了時常能夠吃到這樣的美味佳肴了。

  要是忽然有一天吃不到了，那心裡肯定空落落的，幹啥都不得勁。

  一打聽原因，知道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明宴病了開始，這些達官顯貴，心裡也都是會有自己的小九九的。

  明里暗裡，說不定會勸諫皇帝，或是偷偷議論。

  怎麼都好。

  沈嫦茹這麼做，是受益的。

  「你呀。」

  明宴啞然失笑，他又想了想，道：「既如此，你說了過來看我陪我，不如今晚就留下好了。」

  「今晚！？」

  沈嫦茹差點誤會了。

  明宴笑了笑，就道：「是，今晚。今晚明洛會過來，我拗不過他，到時候再院子裡弄了柴火堆，烤燒烤。」

  明熙，就是皇帝的小兒子，也就是五皇子，經常被喊作『小五』的那個。沈嫦茹見過一次，是個天真活潑的可愛孩子，對明宴還不錯。

  「……」

  沈嫦茹默了默，狐疑看著明宴，問道：「你都對外宣稱病了，還帶著人家烤燒烤呀？你真是……」

  明宴不在意。

  對他來說，這本來就只是一個對外的說辭而已，明洛還小，有些事情，也不必對他藏著掖著的。

  尚未到傍晚，明洛就來了。

  與他一起來的，還有大皇子明昱。

  「四弟，你……」

  明昱看見明宴的一剎那，有些意外，明宴氣色紅潤，哪有半分病了的樣子？

  「四哥！」

  明洛也飛奔著跑了過來，拉著明宴的袖子，驚喜道：「你沒事？那真是太好了！他們說你病了，我擔心得很呢！」

  「是病了。」

  明宴寵溺地摸了摸明洛的腦袋，又對明昱道：「午後覺得好些了。想著明洛要來，我躺在床上沒法子陪他玩也是不好，就喝了濃濃的一碗藥，想著陪他烤肉吃。」

  明洛年幼活潑，現在一聽烤肉，眼睛都亮了，蹦蹦跳跳四處張望著，就問道：「烤肉？肉在哪兒呢？四哥，我正好餓了！」

  他到處看，就發現了沈嫦茹。

  沈嫦茹坐在火堆邊上，正在給雞翅刷蜂蜜，明洛看見她跑了過來，視線又落在了沈嫦茹的身上。

  「是你，你是……」

  明洛認得沈嫦茹的長相，但是忘記她叫什麼了，支支吾吾，又想了想，道：「我知道了，是沈家姐姐！」

  「我聽宮裡的小宮女說了，四哥上你家提親了！」

  說到這兒，明洛又捂嘴回頭看了看明宴，轉頭回來又看沈嫦茹，道：「你們定親了還在一起玩呀？」

  「是呀。」

  沈嫦茹被這個可愛的孩子逗得樂了。

  看樣子，他在宮裡的時候，宮裡的人也是教他「禮義廉恥」之類的規矩，例如男女訂婚後，在成婚之前就不能相見之類的，這是不合規矩的。

  「明洛呀，我問你，要是你明明很喜歡一隻小布老虎，但是有人非要把小布老虎拿走，說是這小布老虎是你最喜歡的玩偶了，你要給他名分，那就半年不能見面！」

  「是你，你肯定也會不高興，想要打這個要拿走你布老虎的人一頓的，是不是？」

  大約明洛是真的有這樣一隻喜歡的布娃娃。

  他聽得十分有代入感，手都握成了一個拳頭，就憤怒道：「對！要是有人想搶走我的娃娃……我……呃！」

  說到這裡，明洛臉紅了紅，偷偷看了一眼沈嫦茹，又小聲道：「不是的。我長大了，不玩布娃娃了。」

  「但是，我覺得沈姐姐你說得有道理！要是不能見到喜歡的東西……呃，喜歡的人，那肯定很難過。」

  「那是自然。」

  沈嫦茹十分滿意，就把剛剛烤好的一串雞裡脊肉遞給了明熙。

  「這是裡脊肉，切得薄薄的一片，兩面都刷了蜂蜜，甜滋滋的，可以吃了，吃吧，你剛剛不是說餓了麼？」

  明洛看見吃的，聞著香味高興極了，接過肉串，也顧不得燙，一口下去在嘴裡囫圇著吃著吐著熱氣，慢慢咽了下去。

  沈嫦茹也對遠處的明宴和明昱招了招手，道：「大殿下，四殿下，過來吃吧，有些菜可以吃了。」

  「來了。」

  明宴答應，示意明昱一眼，兩個人就一起過去了。

  明昱走在後頭。

  在無人留意的時候，明昱嘴角淡淡的笑容，收斂了那麼幾分。

  這晚上，他們這些人，又是烤肉又是喝酒的，明洛這孩子也嚷嚷著男子漢大丈夫要嘗嘗梅子酒。

  沈嫦茹沒法子，只好弄了果汁給他喝。

  這孩子也是有趣。

  喝了果汁，還真當成了喝酒似的，在那兒搖頭晃腦的，說是要學著詩仙作詩，倒還真的作了一首打油詩出來。

  逗得大傢伙兒哈哈大笑，漸漸的也都放鬆了心情，吃得心滿意足後，躺在了瑞王府的草坪上，看著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