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夜半而來
2024-09-30 02:24:58
作者: 多肉葡萄
月上柳梢。
外頭又下雪了,小桃端了燕窩進來,裡頭兌了牛乳,剛掀開了蓋子,一股子香甜的味道就竄入鼻尖。
「很晚了,姑娘要不喝點兒,就歇下吧。婢子瞧著炭火少了,再去幫您添一點兒。」
小桃格外勤謹。
沈嫦茹聞言點頭,坐到桌子前喝了一小口,入口是香甜的牛乳香味,沒有腥臊味兒,倒是好喝。
就是一個人喝太無聊了。
「待會兒再去端一碗來吧。」
沈嫦茹下意識吩咐。
她就是想著,這東西明宴肯定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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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小桃也沒多想,只以為自家姑娘是餓了,她聽著吩咐準備就是。
炭火燒得噼里啪啦。
小桃第二次進來時,沈嫦茹多問了幾句關於那些災民的事情。
「他們今日一早就回了安置點,因著姑娘借了他們每人五兩銀子,他們也買了磚瓦準備重新蓋房子了。」
「還有幾個,桂嬤嬤瞧著不錯的,便留在咱們的酒肆里做活兒,令幾個不錯的,可以分到鋪子上做活兒。」
「都說好了,以後的工錢,一半還給姑娘您,一半就留給他們自個兒。」
沈嫦茹滿意點頭。
五兩銀子,不多,但夠他們過完這個冬天了,至於明年春日他們日子要怎麼過,那就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都是手腳健全的人,要是非想著靠別人的救濟過日子,想當乞丐,沈嫦茹也不會再管他們。
「嗯,這事兒桂嬤嬤辦得極好。很晚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沈嫦茹說完,看著碗裡只剩下一小半的燕窩,忍住打哈欠的衝動。
有點晚了,她都困了。
「是。」
小桃再次答應,她將熱水備好,就回去休息了。
屋子裡再次歸於寂靜,只有偶爾炭盆里發出的細碎響聲,和屋外大雪壓斷了枝丫的啪啪聲。
燭火開始搖曳。
沈嫦茹犯了瞌睡,坐在桌上時,原本用手托著,一時困極了,手沒撐住,腦袋就跟著點了點。
!
她嚇了一跳。
學生時代,她班上就有一個笨笨的男同學上課打瞌睡的時候腦門磕到了課桌上,那一聲響,比過年要紅包時磕響頭還厲害,氣得老師讓他罰站了一個早晨。
沈嫦茹腦袋往下垂的時候,立馬就驚醒了,也想起這件事。
她可不想磕著腦袋。
不然第二天旁人問她,怎麼腦門磕了個包,她都不知道怎麼回答。
腦子裡的意識總是快過反應的,她只是這麼想,正要「剎車」時,已經有一隻寬厚的手掌托住了她的額頭。
隨即而來的,是一聲輕笑。
「嘖。」
玄色衣衫的身影落在她的身邊,他就坐在她邊上,看著桌上擺著的一碗燕窩,就問道:「給我留的?」
聽見熟悉的聲音,看著熟悉的身影,沈嫦茹的瞌睡在這一瞬間消失得一點兒都不剩下了。
他竟然笑自己!
惱意湧上心頭,沈嫦茹作勢就要去搶明宴剛拿到手裡的燕窩,悶悶道:「才不是給你的呢,是給小桃的!」
「你快還我,不許吃。」
明宴嘴角帶著笑意。
他雖然忙碌一天有些疲憊,可沈嫦茹仍然能從他的眼神里看到一絲歡喜,此刻的他,心情是很好的。
「不還。」
明宴直截了當,正色道:「你可別騙我了。來時我就瞧見了,小桃那屋子燈都熄了,你這屋子裡向來不要人留著伺候,可見是睡下了。」
「你坐在這兒,面前那碗已經吃得七七八八,另一碗不放在跟前,卻放在另一隻凳子前頭,你又將窗戶支開,不是給我的,是給誰的?」
明宴洞若觀火。
一切,早已瞭然。
「……」
沈嫦茹聞言默了默,打消了解釋或「狡辯」的想法,對著明宴翻了個白眼,就道:「我知道你會來。」
「畢竟白天的事兒,是咱們一起去辦的,怎麼說你也該跟我交待兩句不是嗎?」
嗯……
就像下級對著上級匯報消息一樣。
「是。」
明宴難得的沒反駁,他回答時,語氣竟有些寵溺,他看著沈嫦茹,還極為給面子的將燕窩都給吃完了。
「……」
氣氛瞬間古怪了起來。
沈嫦茹只覺得屋子裡面炭火的溫度太高了,她有點熱,是那種從耳根子開始蔓延上來的熱,讓她有點無所適從,連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了。
明宴倒是十分自然。
他吃完了燕窩,渾然忘了趙君度說的,他從來不喜歡吃甜食這件事,又起身去將窗戶給關上。
「外頭雪大,下次別打開窗戶了,我知道你在哪兒。」
「咳!」
沈嫦茹被嗆到了,她腦子亂糟糟的,想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康王那裡的事情,到底怎麼樣了?」
「還有那個珍娘。我聽桂嬤嬤說,一早珍娘就離開了,不知道去哪兒了,也沒有回難民營那裡,她的孩子找到了嗎?」
提到珍娘,明宴皺了皺眉,道:「我這兒沒有珍娘的消息。小順子回稟,藏匿珍娘孩子的地方,他去看過了,什麼也沒有。」
「只查到了一些痕跡,之前珍娘的孩子,應該是被關在那裡的。至於康王,他不見了。」
「城防營的人回稟,京城四個門口經過盤查,並未找到可疑的人。他或許,還藏匿在京中某個地方。」
「我已經和趙君度說了此事,他也會帶著手底下的人巡查的。這幾日你出門,或是在酒肆里,要小心一些。」
小心康王的報復。
這也是明宴這麼晚趕過來最想說的。
沈嫦茹聽見康王失蹤了,很是驚訝。
原著里未曾發生過這件事。
康王與劉美怡起了爭端,明儀和趙君度的人抓到了康王,期間明宴也有參與,具體事件如何,沈嫦茹並不知道。
她只曉得,在原著里,劉美怡險些被康王欺辱,正巧遇上了趙君度,趙君度救了劉美怡,就愛上了她。
之後的這段劇情里,基本上都是趙君度單相思劉美怡的虐戀。
「……」
差錯出在哪兒了呢?
沈嫦茹摸摸下巴,沒什麼頭緒。
然而就在這時,一隻手已經伸了過來,摸了摸她的腦袋,將她原本整齊的頭髮摸得蓬鬆了起來。
?
沈嫦茹抬頭莫名其妙地看了明宴一眼。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頭可斷,髮型不可亂!
明宴好端端的摸她做什麼!
明宴似乎也察覺到了沈嫦茹的目光,略微有些尷尬,但還是從容地將手給縮了回去。
剛剛……
他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
只是看著沈嫦茹似乎不是很開心的樣子,他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他摸她的腦袋,是希望她不要那麼擔心而已。
但好像是他想多了。
明宴有點悶悶。
兩個人就這麼靜靜地坐著,很久沒再說話,直到原本就搖曳著的燭火,忽然熄滅了。
蠟燭燃完了。
屋子裡少了一盞燭光,暗淡了一些,明宴索性起身走到燭台邊上,又拿了一隻新的蠟燭幫忙點上。
「不用點了。」
沈嫦茹看著燭火下,略有些暗淡,可依然俊朗的明宴的側影,就道:「很晚了,我有點困。你要不……」
「咳咳。」
明宴咳嗽了兩聲,身子晃了晃,用手捂了捂他白天被康王傷著的傷口。
沈嫦茹見狀默了默。
她其實沒忘這事兒。
白天時,她也是清晰地看見了明宴的傷口的,不深,只是有些長,而且應該是割到了血管了。
故而看上去血有些多。
明宴府上有個那麼厲害的大夫,按理來說……
正想著。
明宴回頭來的時候,沈嫦茹分明看見他的臉色都白了那麼幾分。
!?
沈嫦茹腦子有一瞬間的懵,但很快反應過來,起身就走到明宴身邊將他給扶住了,問道:「你怎麼了?」
明宴一向倔強,現在也只是搖搖頭,道:「無事。」
「還說沒事!」
沈嫦茹咬咬唇,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問道:「是不是康王那刀上面淬毒了!?」
她怎麼就沒想過這個呢。
明宴武藝高超,能傷得了他的人寥寥無幾,哪怕運氣好打傷了明宴,定然也不會是什麼太大的傷口。
能讓他臉色都發白的,肯定是毒!
「是。」
明宴轉過眸子來,對著沈嫦茹淡淡笑了笑,道:「小事,上過藥了,不礙事。我過來找你,是想告訴你小心。」
「此事重要,交給旁人我都不放心。」
不親口說,他今晚定然是睡不著覺的。
沈嫦茹沒吭聲。
她忽然停住了,正好就在窗戶邊上,她能透過薄薄的窗戶紙看見外面依稀的雪,那樣的冰冷。
她的心,卻是無比溫暖的。
她從來不知道被人奉若珍寶是什麼樣的感覺,他都中毒了,受了傷,還硬生生拖著這副身軀過來她這裡,只為和她說一句話。
又或許是因為……
他知道她會等他過來,他不想讓她失望,故而來了。
哪怕,天上下刀子,他也會來的那種。
「怎麼了?」
明宴察覺到了異樣,他看見小姑娘微微低著頭,睫毛輕輕顫了顫。
沈嫦茹扁著嘴,抬頭認真地就看著明宴,問道:「傷口疼嗎?要上藥嗎?我可以幫你。你今晚要不睡我的床好了!」
「我打地鋪就是!你人這麼好,我好像不忍心趕你走了。」
唉,該死,她可真是重情重義,看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