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城破

  玉蘭前天晚上都跟她說了，賣石頭得了五十兩，只對外說是十兩而已。

  兒媳大方的給了她兩錠銀子，讓她在吃食上不要那麼摳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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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下兒子又給了她十兩，她一共就有二十兩銀子，差不多拿了他們賣石頭所得的一半，這會兒只覺通體舒暢，什麼難受委屈也沒有了。

  ……

  趙玉蘭去到山雞口，就站在那路牌倒下的位置等。

  烈日炎炎，沒有一絲風，也沒有能遮陰的樹木之類的，人像是身處蒸籠一般。

  不遠處倒是有破敗的房屋，但她不會去。

  一來怕有在地震中死去發蛆的屍體，二來怕盛佳寧來了找不到她。

  她手搭涼棚，極目遠眺，並沒有看到閨女的身影，心裡火燒火燎的。

  過得一陣，盛長生也到了。

  他跑得氣喘吁吁的，衣服被汗水濕透。

  「媳婦你跑得可真快，我卯足了勁兒都追不上。」

  趙玉蘭撇撇嘴。

  雖然她不想說，但他是真的虛。

  「老盛，我後悔把閨女留下了。」

  盛長生斂了神色，點了點頭，「我也是。」

  在前世，他一家三口相依為命。

  到了這裡也是如此。

  那些多出來的家人，是親人，也是責任。

  可媳婦和閨女卻是他的命。

  真不該把閨女留下的！

  「老盛，咱當時真是豬油蒙了心。我跟你說，」趙玉蘭喉嚨酸痛得厲害，只覺得自己一顆心被架在火上烤，「要是閨女有個三長兩短，我真不活了。」

  「說那晦氣話作甚，咱閨女有小黑護著，能有什麼事兒？」盛長生嘴上嗔怪，握住了媳婦的手，吃了一驚，「這大熱天的，你手怎的那麼涼？」

  「你管我手涼還是熱。」趙玉蘭甩掉他的手，擦著眼角的淚，「你得了吧，你說這話，你自個兒信嗎？你要是信小黑能護好咱閨女，那你為啥後悔把閨女留下？」

  盛長生默了默。

  他不是不信小黑，就是怕發生意外。

  當然，這個他不能跟媳婦講，不然她得急死。

  趙玉蘭見他這樣，越發六神無主，在原地走來走去。

  甚至摘了一朵蔫了吧唧的野花，在那兒數花瓣，不停的念叨，「閨女安全、閨女不安全……」

  盛長生捂住腦袋，「媳婦，別數了吧，你嗡嗡嗡的跟唐僧念緊箍咒一般，念得我腦殼疼。」

  趙玉蘭沒好氣地道，「那不讓數乾等啊？」又往回看了看，「閨女來的路跟咱是同一條，要不然我沿著原路返回，去白掌柜那兒找她吧？」

  盛長生走到一旁的石頭坐下，「媳婦我都懶得應你。白掌柜那兒有多少人對咱虎視眈眈啊，你這一露面等於羊入虎口，咱之前白計劃了。」

  「那你說，要是今日等不到閨女怎麼辦？」

  「等不到就在這兒歇一日。」

  「要是兩日、三日還等不到呢？」

  盛長生好無奈，「你這不是咒閨女嗎？今日不知明日事，得等事情到了哪一步再做打算。」

  趙玉蘭頓時來了氣，「就這兩日的事，還等到什麼時候？你這種人慣會推延，屎都出到褲襠了才去找茅坑……」

  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了噠噠的馬蹄聲，同時聽見有人大喊，「大姐，姐夫，你們在嗎？」

  趙澤？

  夫妻倆猛地站起。

  「怎麼了？」

  趙澤遠遠大喊，「等到佳寧了嗎？」

  趙玉蘭心頭咯噔一聲，揚聲回應，「還沒呢。」

  趙澤不吭聲了，讓趙玉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到底發生什麼事兒，澤兒你倒是說啊。話說一半留一半，你是要急死我嗎？」

  趙澤滿頭黑線。

  以前大姐是不好，卻有幾分大家閨秀的風範，說話細聲細氣的。

  現在她聲大夾惡……

  算了，只要不做回以前的她就成。

  他一面拉韁繩讓馬匹奔跑的速度慢下來，一面急聲說，「方才遇到幾個難民，從後面追上咱，慌裡慌張的。一問才知，蠻夷人打來了，桃花縣城破！里正讓你們接上佳寧，咱即刻逃命去。」

  城破了？

  盛長生腦子「嗡」的一片空白，這邊趙玉蘭已經腳軟站不穩了，雙手慌亂揮動，不住的喊「老盛。」

  盛長生定了定神，抓住她的手，「不慌不慌不慌，還沒攻打到這邊，還有法子想。」

  「可是，佳寧在咱後面，她會不會先遇到……」趙玉蘭不敢想下去，臉上無半點血色。

  「別自亂陣腳，你先回到隊伍再說。」

  趙玉蘭頓時急了，「你什麼意思啊，咱不等佳寧了嗎？」

  「等。」盛長生深吸了口氣，「你先隨隊伍走，我留下。」

  趙玉蘭抹了一把眼淚，也冷靜了下來，「你個小身板，你留下作甚？我力大無窮，我留。」

  盛長生：「……」

  前兩日才答應他不許嫌棄他弱雞來著，這麼快就忘了！

  算了，現在不是跟她計較這些的時候！

  他握住趙玉蘭的雙肩，「媳婦，你聽我說，現在是冷兵器時代，人家有箭有長槍，你有力氣也不頂用。而且，你是個女人，被那些蠻夷人瞧見，是不會放過你的。」

  「大姐。」趙澤從馬上躍下，「姐夫是對的。你先跟我們走，讓姐夫留下。」

  「不行。」趙玉蘭淚眼婆娑，「老盛你長得唇紅齒白、弱不禁風的，多得是男人好你這一口，蠻夷狗一樣不會放過你。」

  這娘們兒真不會說話啊！

  盛長生咬牙切齒，「媳婦，你聽話！孩子需要你。」

  趙玉蘭搖頭，「你是一家之主，全家，乃至整個隊伍都需要你。你不要再說了，我意已決，我留下。」

  她不會把老盛留在這兒等死的！

  盛長生怒了，「你不聽話，我我我休了你！」

  吼完看到媳婦受傷的眼神，他恨不得捅自己一刀。

  這一刻，他全所未有的痛恨自己的文弱，關鍵時刻啥都指望不上，還得反過來，讓媳婦閨女保護他！

  他實在是太失敗了！

  「媳婦，你聽話。」

  他沒有法子，只能軟軟的哀求。

  趙玉蘭上前裝作整理他的衣領，忽然一記刀手劈向他脖子左側。

  他眼一翻，便軟軟倒下。

  趙玉蘭穩穩的接住了他。

  成功了！

  電視誠不欺我！

  她沒這麼做過，但電視上老這麼演，她方才腦子裡就一直在想著要試試。

  果然有效。

  「澤兒，你把姐夫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