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說著容易，做著難

  「這當真是崔師爺？崔師爺，你可要給俺們做主啊！」

  一個村民攤開自己拿來裝種子的布兜子，老臉皺的比那苦瓜上的皺紋都還多，聲音中更是已經帶上了哭腔，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你看，他給俺們家的種子也跟牛嬸子家的差不多，基本上都是生了霉的，這樣的種子拿去哪裡種得出來糧食？」

  「等到俺們辛辛苦苦幾個月，到時候地裡頭卻顆粒無收，如此行徑，可不是要逼死俺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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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知道槍打出頭鳥，其他村民們見到已經有人打響了第一槍，立刻也跟著開口訴說。

  「俺家的糧食也算不上好，只不過比老李頭家的要多一點好的糧種。但俺可瞧見了，村長他們家——」

  說話這人是村子裡慣會講故事，說到這裡時，特地拉長了聲音，偷偷環視了一圈在場眾人的表情，最後滿意的繼續往下說。

  「那些個糧種，可是個頂個的飽滿粒大，怕是他們即便不往地裡頭施肥，那些個種子也能夠肆意生長，到時候她們家日子又是越過越好，咱們這些人就只能勒緊褲腰帶，天天喝清水米湯！」

  這人說話不僅抑揚頓挫，而且還十分有感染力，村子裡不少同樣待遇的人都紛紛抹淚。

  而那些領到好種子的人，唯恐他們的種子會被分了去，連忙拿好裝糧食布袋子就飛快的往家跑。

  作為一村之長，再加上崔師爺審視的目光已經定格在村長身上。

  他現在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

  但在這位置上坐了這麼多年，村長變臉的技術還是很不錯的。

  想也不想的，他就立刻諂媚的迎上前，勉強擠出了兩滴鱷魚眼淚。

  「崔師爺，我承認我給他們的糧食裡頭的確是有些壞的。但我們村子一直以來都有這個習俗，想要領到好的糧食種子，那就得最早過來排隊。」

  「至於那些個排在後面的，就只剩一些不太好的種子。小人不過是按照以前的規矩辦事，怎麼就成刻意磋磨村民了？」

  村長邊說邊抹淚，絲毫不提她們自家的種子是良種。

  崔師爺跟在官老爺身邊，這樣的事情早已見過不計其數。

  村長這番裝模作樣的哭泣，他是真的有些看不上。

  奈何這宋家村的村長他調查過，雖說平日裡是有些苛待其他村民的現象，但他家裡頭的親戚有人也是做官的，只不過是在鄰縣。

  之前的官老爺出於一同在朝為官，再加上宋家村的村民們，也沒有來縣衙報過這件事，於是一直都沒有處理過村長。

  但這一次，由於之前蝗災，個個村裡頭都受災嚴重，官老爺這才派了師爺出來走訪。

  還特別交代了，務必要監督好分發糧種的事，絕對不能讓人假公濟私，暗中撈油水，從而影響明年糧食的收成。

  幾乎是下意識的，崔師爺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乖巧可愛的茵寶。

  小傢伙身邊的宋大遠手上，也拿著一袋發黑的糧種。

  崔師爺剛才還帶著點薄怒的臉上，瞬間就染上熊熊怒火，滿懷正氣的看向村長，眼神中的警告意味都快要溢了出來。

  「宋家村村長，難道你不知道，官老爺那邊已經發布了最新的告令，讓各個村的村長務必帶領各村村民，做好新一季糧食播種的事宜。若有任何延誤，板子伺候！」

  「看來，你這般為非作歹，目中無人，是想要跟官老爺對著幹，去衙門吃板子？」

  村長之前就跟崔師爺打過好幾次交道，就連上一次崔師爺到宋家來，村長也上前來巴結過。

  只不過今天頭一次看到崔師爺，竟然發這麼大的火氣，村長頓時就蔫巴了，連忙擺手表示衷心。

  「那個，崔師爺您明鑑吶！我這都是跟著過去的規矩來，絕對沒有針對其他人的意思，您可千萬要幫著在官老爺面前說點好話，我這身子骨弱，經不起那大板子啊！」

  「呵，你藉口倒是找的好，但是可惜了，我這人不吃這一套。我只問你，要是你媳婦兒以前做了壞事，現在你已經知道這樣不好，你難不成要讓你媳婦兒繼續壞下去，直到坐大牢才罷休？」

  「那當然不行。」從崔師爺的話裡頭，村長聽出了一點暗示，只感覺後背的冷汗冒得更勤快了。

  咬了咬牙，村長當即佝僂著腰決定：「那個，崔師爺，大不了我讓大家把所有的種子都拿還出來，然後跟其他種子品相不好的混合，平均分成數份，這樣大家有好有壞，這樣總行吧？」

  「合該這樣做！」崔師爺冷聲道，旋即看向了宋家人的方向，露出淺淡的一笑。

  只可惜說著容易，做著難。

  其他得了好種子的人，一聽到村長要這樣做，頓時就不樂意了。

  一邊嚷著他們起了個大早，為的就是要得到好的種子，一邊快步的往家裡走。

  一時之間，人群四散紛飛，村長就算召集了他們全家的力量，也還是沒能把大家都抓回來。

  不僅如此，村裡頭的家家戶戶都將大門關的緊緊的，仿佛是在防賊一般，可把村長氣了個仰倒。

  要不是有兒子在旁邊扶著，只怕村長今兒個也要走一趟村醫那裡。

  「宋家村村長，看現在的情況，你剛剛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聽到崔師爺發話，村長頓時雙眼一亮，連忙上前去握住崔師爺的手，結果被崔師爺不著痕跡的躲過去了，但他臉上依舊帶著諂媚的笑。

  「崔師爺，你這麼說，是不是有新的法子？只要你說出來，我一定按你的要求去把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但願你說到做到。」

  崔師爺思索片刻，抬起頭，目光嚴肅的看著村長：「辦法倒是有，只不過得破財。」

  「即便才經歷了一場蝗災，但官衙裡頭卻是提前儲備了一批糧種。類似於你們宋家村這種好糧種不夠的情況，都可以花銀子？自費去衙門裡頭買。」

  「什麼？自費！」村長驚的眼睛瞪得如同銅鈴，他的頭立刻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那怎麼能行？再說了，之前俺們村就出了不少糧食，難道就不能白送給俺們一些糧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