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活著的意義

  我被軒轅子帶回了通天會，當然白骨是跟著我一起回來的。

  在進市區的時候，我把他收進了封鬼葫蘆里，讓這個滿嘴跑偏的白骨消停了一會兒。

  坐在通天會來接我們的車子裡，我還有些沒緩過勁來，無論是通天會開始的誠意，還是說好的合作，我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修煉界的門派間每做一件事情都會牽扯到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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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如果他們和我談好，讓我保密，我秉著行腳商人和通天會的誠心，我是不會說的。

  然而，他們還是要下殺手，難道是我太天真了嗎？

  難道這個修煉界真的沒有一點誠信可言嗎？

  我坐在黑色的轎車裡，看著四周飛速移動的上海市區，現在已經是晚上了，上海的街道卻依然霓虹閃爍，街道上無數男男女女，或是行走，或是擁抱，或是親吻。他們都是凡人，他們甚至不能想像會有修煉界，會有法寶，會有功法，會有門派。

  他們不知道，這世界上還有人能活上千歲不死。

  這就是我們和他們的區別，哪怕僅僅隔了一條街的距離。

  軒轅子還是一身黑袍地坐在我身邊。

  他的孤傲我算是見識到了，我們是坐飛機回來的，飛機上空姐問他要喝什麼，他不答話。幫他系安全帶，他居然還把人家的手拿開了。

  從頭到尾，這傢伙就沒說過一句人話。

  一直安靜得如同啞巴。

  我只好尷尬地和空姐解釋，說這位長輩長得年輕，但是頭髮卻白了。還說他得了點抑鬱症，不愛說話，人也喜靜。

  現在軒轅子坐在我身邊，依然安靜得沒一點聲息。雖然說他很強，甚至強得離譜，可是這老傢伙也太不通人間煙火了吧。我真想對他說，好歹你活在21世紀啊！

  不過坐上車以後，我們基本上就和外界隔斷了交流，平心而論，如果不是軒轅子的趕到，或許我已經沒命回來了。

  此時，我帶著感激之情地說道：「前輩，多謝你出手相救。」

  這不是矯情的話，這是心裡話，發自肺腑。

  此刻他正在閉目養神，聽見我的話後，慢慢睜開眼睛，說道：「你不必感謝我，當年司馬天對我有過一份恩情，我只是還了這份恩情罷了。」

  說完這句話，這個超級高手又不開口了，安靜得和塊石頭一樣。

  上海堵車堵得厲害，此刻，我望著窗外，赫然看見一個女生，背影像極了洛軒凡。

  我甚至有種想要衝下轎車叫住她的衝動。然後那個女生回過頭來，我看見了一張陌生的臉，一張我從來都沒見到過，平凡女生的臉。

  我拉動了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

  似乎女孩和我在一起都沒好事情，當年丁菲在蜀山之巔上和我相見，然而卻遇到了唐凌峰的殺劫。如果不是通天三魔地趕到，或許她就死在了蜀山之巔上。

  而這一次，洛軒凡和我之間也只是萍水相逢。

  我和她並沒有像我和丁菲那樣的愛和情。然而，她卻為我擋下了這致命的一擊。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這樣做，只是，我知道我再也忘不了她，就好像剛剛那樣，我站在街角看見和她長得像的女人，我會有種她回來的衝動。

  我知道，洛軒凡會在我的心底里跟隨我一輩子。

  車子慢慢啟動，一點一點往前開，上海的交通讓人特別惱怒，可是此時此刻，我卻一點都不想回到通天會。

  「師父，停車。」

  我忽然說道。

  司機狐疑地轉頭看向我，連軒轅子也睜開眼疑惑地看著我。

  「師父，我想一個人轉轉，晚點我會回去通天會的。」

  說完，我也沒管沒顧。

  直接打開車門，跑了出去。

  我知道我在逃離，逃離修煉界，我只想有一分鐘的安靜，我只想做一分鐘的凡人。

  我向反方向走去，整個人走在小路上，伸手摸口袋，卻發現香菸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有了。

  掏了掏口袋，居然還有一張50塊錢，雖然你50塊錢被燒焦了一個角。但是整體還是能用的。

  我跑到路邊的光明便利店，要了一包上海和一個1塊錢的打火機。

  接著在路邊漫無目的地走著。

  香菸一根接著一根地被我點燃，然後幾分鐘後就剩下一個菸頭。

  兜兜轉轉地走進了一個小巷，旁邊的房子看上去是哥德式的老式建築。

  路燈一盞盞吞吐著柔和的燈光。我找了把長椅坐了下來，仰著頭望著天空。

  「年輕人，遇到什麼想不開的嗎？」

  我身邊忽然聽到一個聲音。

  我嚇了一大跳，這樣空曠無人的街道，居然有人在我身邊說話。

  我猛地低頭，看見一個老頭模樣的人影坐在我身邊。

  他見到我嚇了一跳，笑了起來，說道：「你能看見我啊，我是個遊魂。」

  我聽後反而安心了起來，遊魂不可怕，可怕的是人。

  我回答他道：「我能看見你，我是個行腳商人。」

  這一次換他嚇了一大跳。

  行腳商人這個詞和封鬼這個詞是掛上等號的。

  這遊魂居然主動和一個行腳商人搭話，那不是自己找死嘛？

  「我不封你，你別緊張。」

  我補了一句。

  他才安心地坐了下來，但是還是沒說話。

  這就好像，你小時候和教你語文的嚴厲老師相處，總會緊張一樣。

  「老頭，我來問你個問題。人活著怎麼能這麼累？」

  那個遊魂狐疑地看了我一眼，然後，小心翼翼地說道：「小伙子遇到感情問題了？」

  我尷尬無比地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說道：「算是吧，你來說說，人為什麼活著這麼累？」

  老頭微微一笑，整個人靠在長椅上。

  此時，整個長街一個人都沒有，路燈很亮，但是四周卻很安靜。

  老頭一邊笑著一邊說：「我記得我還活著的時候，是一個小廠的職工。薪水不高，但是飯碗很牢靠。」

  我出奇得地沒有打斷他的話，而是安靜地聽著。

  老頭繼續說道：「後來遇上經濟改革，我下了崗。那時候整個家裡就我一個工作，老婆要養，孩子要上學，我壓力很大。就在這時候，我老婆對我說了一句話。她對我說，人生下來就是受苦的，活著是一種修行。只要有保護的人，有責任，那即便是肩上的山再大，你也得扛下來，而且，不只你，就連你的朋友，你的親人都會為你一起扛著。這些人就是你活著的意義。」

  老者說完後，我整個人雙眼一睜，完全呆住了，甚至連嘴上叼著的煙都忘了去吸。

  人活著是為了你身邊在乎的人活著，這是個循環，這就是家庭，社會。

  老頭說完後，背著手，往前走去。

  我急忙站起身子來，對著老者躬身施禮，問道：「先生能否告知姓名，能說這麼有哲理的話，先生一定是高人。」

  老者停下腳步，回過頭對我哈哈一笑，這個遊魂笑起來格外親切。

  「我不是什麼高人，我就是一個下崗再就業的職工。只是說了幾點粗淺的道理。年輕人人無論如何都要往前看，活著是為了在乎你的人。」

  他一邊說著，整個人消失在了長街上，這個有意思的遊魂消失了。

  留下了醒悟的我。

  我總是迷茫，總是迷失。

  因為我身處在一個太過危險，太過複雜的世界裡。

  然而，我依然有在乎的人，司馬天，貔貅，藍墨，阿郁，龍形子，白凡……

  我們活著的人總要為身邊的人而往前走，這就是活著的意義……

  相通了這一點，我踩滅了嘴上的煙。

  大踏步地往回走。

  我要回到通天會，回到司馬天的身邊。

  即便前路漫漫，我其實不那麼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