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被放逐的劍魂

  我感覺耳邊一陣轟鳴，劍奴老頭的話在我耳邊如同炸開了鍋一般響個不停。

  「我是一個化成人形的劍魂。」

  我有些發呆地望著劍奴老頭。

  這世間任何生物都可能開啟靈智，修煉成精或者修士。

  竹子，妖獸，花朵，甚至是一隻蟲子。

  只要有機緣，只要有機會，都可能成為妖精，甚至化成人形。

  然而，魂魄卻不行！

  無論是人類的魂魄，妖獸的魂魄，甚至是劍魂，刀魂，這些魂魄只有兩個去處，要麼破碎，要麼入輪迴轉世。

  只有一種情況算是特例，那邊是借屍還魂，或者乾脆是強上了別人的身體。

  厲鬼害人，要麼就是藉助屍體復活，要麼就是強行上別人的身體，霸占別人的肉身。

  

  我聽見劍奴老頭這句話，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手輕輕放在了流火葫蘆上。

  如果劍奴老頭是個厲鬼，我會第一時間出手封了他！

  劍奴老頭看見我的舉動，微微搖了搖頭說道：「你無需緊張，我不會害你，我這具肉身是我原來主人的身體。數千年前他是一個半仙，而且死的時候身體沒有遭到破壞，所以，我才會上了他的身體，化作了人形。」

  我沒有放鬆警惕，輕聲問道：「你主人怎麼死的？」

  劍奴老頭忽然哈哈大笑起來，似乎我剛剛那句話又戳中了他的傷口，他竟然發瘋似的大笑起來。

  「我的主人是我殺死的，我弒殺了主人，所以我被這劍塔內無數的劍魂、仙劍排斥，哈哈哈哈！」

  劍奴老頭的笑聲里，我能聽出來一種心酸，令人聞之流淚的心酸。

  「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皺著眉頭問道。

  此時劍奴老頭還沒說話，紫青雙劍又一次攻來，紫郢劍和青索劍化作兩道長虹，攜無數的劍魂和仙劍衝破我的道之世界，帶著必殺的意志從天空中滑落，目標正是劍奴老頭！

  「真是麻煩！劍奴老頭，你讓開，我來替你擋一擋！」

  在我看來，劍奴老頭肯定有隱情，似乎是觸犯了什麼禁忌。如果真按照他說的，他弒殺了自己的主人，甚至霸占了他主人的身體，那絕對是十惡不赦的大罪過。但是我卻覺得其內必有隱情。

  「你別出手，別傷了它們。它們沒有主人的調動，只能做出簡單的招式！」

  劍奴拉住我，大喊道。

  我點點頭，天字紋在我身後亮了起來，金色雲火剛一出現就被我釋放了出去，一大團一大團的金色雲火在天空燃燒。所有的金色雲火在空中練成一片火海，帶有金色火焰之力，足以和這些無主的仙劍一戰。

  「既然諸位仙劍有魂，就請不要越過火海，我為通天會少掌門，請諸位劍魂和仙劍給我一點時間，不要攻進來，不然大打出手，諸位劍魂難免會受傷。」

  我衝著滿天仙劍拱了拱手，本來我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對待這些仙劍，來個先禮後兵。

  沒想到這些仙劍果然沒有繼續攻下來，在紫青雙劍的帶領下，停留在了金色雲火的外圍。

  然而那些劍魂依然在發出同一聲「滾」！

  我回過頭，看著一臉悲傷，惆悵無比的劍奴老頭，皺緊了眉頭。

  「你說你是道劍魂？到底什麼情況？」

  劍奴老頭慢慢蹲下來，這個本來就不高大的老頭，此刻更顯得卑微了。

  「我的名字叫做黑牙，是一把黑色的仙劍，主人是一位3000年前的蜀山劍修，他叫黑靈子。黑靈子將我鑄造出來以後天天帶在身邊，他實力並不算一流，但是卻非常好鬥。很多時候都因為比試切磋，將我弄得遍體鱗傷。不過，卻也及時修補。我這個劍魂就是在一次無意的比斗中，被數道天雷擊中，重鑄的時候產生的。那時候我的靈智很低，但是伴隨著黑靈子的修煉，我漸漸地靈智打開，最後居然能夠口吐人言。」

  劍奴老頭沒有抬頭，他一屁股坐在了台階上，臉上顯出回憶的神色。

  「黑靈子很快發現了我的存在，他很高興，甚至經常和我交談，甚至將我放出來炫耀，很快他心目中喜愛的一位女修，也被我吸引而來，最後和黑靈子喜結連理。」

  劍奴老頭說到這裡，臉上露出喜悅，漸漸地沉浸了進去。

  「然而，當黑靈子突破半仙境界，以為可以永遠和這位女修在一起的時候，卻發現，這位女修竟然背著他和一個別派的小修士偷情。一氣之下，黑靈子帶著我殺上那個中等門派。中等門派全派出動，最後竟然被黑靈子一人屠殺了個乾乾淨淨，那個小修士更是被我一劍劈死，黑靈子因此入了魔道。」

  劍奴老頭一邊說著一邊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似乎他的雙手上沾滿了鮮血。

  「黑靈子入了魔道後，並不像其他魔修那樣可以控制自己，他變得越來越瘋狂，脾氣也越來越怪。有時候甚至因為和店小二爭吵幾句，就動手殺人！他變得越來越瘋狂，終於，惹到了一個修煉界的強大散修。黑靈子殺了這個散修在人間的後裔，結果遭到了這個散修的追殺，黑靈子不是對手，節節敗退，最後退入了一個小山村里。」

  劍奴說到這裡微微停頓了下，似乎在回憶，也似乎不願往下說。

  過了幾分鐘後，劍奴老頭還是開口了。

  「那個散修聲稱，如果黑靈子不出來受死，他就屠殺了這個山村所有的凡人。就在黑靈子猶豫不決的時候，蜀山的同門師兄弟趕到，將這個散修制服。同時也帶來了一條讓黑靈子崩潰的消息，當時的蜀山掌教，東子陽大人將黑靈子逐出了門派，並且派來了師兄弟廢去他的修為。黑靈子萬念俱灰，最後更是放手一搏，用我刺穿了他師兄的身體，殺死了他同門的蜀山師兄！黑靈子最後也被一劍刺穿眉心而死。可是，留下了我這個無主的劍魂。他們帶著我和黑靈子的屍首回到了蜀山，想要將我放入劍冢中。然而，當我以劍魂的形態進入劍塔的剎那，我被所有的劍魂一起攻擊，差點被打碎。此時，東子陽大人現身，他告訴我，我回不了劍塔了，因為我沾染了蜀山同門之血！」

  劍奴老頭說到這裡，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臉，淚水再次從他的指縫中滑落。

  我和星夢聽的都愣住了，有家不能回，因為規則，因為劍塔的排擠，他不是有意要殺同門，然而，最後受難的卻是他。

  「他們將我放在黑靈子的屍首邊，準備一起下葬。到了晚上，我上了黑靈子的身體，逃出了蜀山。化名劍奴，以替人鑄劍為生。因為黑靈子是半仙，所以肉身不壞，但是我的修為也無法提高。我見證了蜀山千年興衰，看遍了修煉界的風風雨雨。我見到過屠魔大戰中斷情人的身影，也見到過歐陽子拜入蜀山學習煉劍之術，最後卻離開蜀山回到唐門。我見到了通天會的起起落落，也見到了蜀山的衰落。當年無極閣上，我想趕回來援手，最後卻晚到了幾天。我知道太一的鬼把戲，卻無力阻止。直到劍冢被封，我才回到了蜀山，住在了神劍堂。」

  劍奴此刻慢慢站了起來，他看著雲火外的仙劍。

  忽然大聲說道：「我知道了一個方法，一個可以讓我重回劍塔的方法！只要我能登上劍塔的頂端，見到那位傳說中的存在，只要他肯讓我重回劍塔，我就能夠突破規則，重新回家！」

  我聽得迷惑，問道：「那位存在，是誰？」

  劍奴老頭卻不理睬我，他看著紫青雙劍大喊道：「帶我去見他，我黑牙，給你們跪下了！我想回家，我想重回劍塔。」

  劍奴老頭一邊說著一邊就要跪下來。

  我連忙往前踏了一步，一把扶住了他，說道：「樓梯就在我們的腳下，為何要紫青雙劍帶路？」

  劍奴掙脫我的手，最後還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劍塔最後的三分之一是一個循環，一個死循環，你無法登頂，只能不斷地往上走。只有紫青雙劍才能找到登頂之路。」

  劍奴輕聲說道。

  我回過頭，看著紫青雙劍。

  這兩把仙劍似乎一點都不為所動，它們正在積蓄力量，準備突破雲火的阻隔，斬殺了劍奴老頭。

  局勢很緊張，然而，我卻幫不上忙。

  「我可以見你，但是你要跪著上來。」

  此時一個聲音自劍塔的頂端傳來，聲音里透露出非常強大的實力。

  劍奴聽到這個聲音，猛地抬起頭，眼中露出驚喜之色，口中呢喃：「他肯見我了，終於肯見我了！」

  我覺得這聲音來的奇怪，急忙問道：「到底是誰在劍塔頂上。」

  劍奴老頭回過頭，臉上帶著如釋重負的笑容，開心地說道：「蜀山千年第一人，李英瓊的殘魂。當然，他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劍塔守護之靈。若不是他的殘魂在，劍冢已經徹底被補天一族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