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節

2024-09-29 15:29:34 作者: 王聖翔

  華鋼冷冷地看向梅霜:「余兄做錯了什麼?」

  

  「是我……是我……」梅霜哭喊著,眾人都一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梅霜,你瘋了嗎!」餘一子大聲呵斥,「別在這胡言亂語了,趕緊給我滾回家去!」

  華鋼緩緩地說:「余兄,你不想聽聽梅霜想說什麼嗎?」

  「滾!滾啊!」餘一子朝著哽咽的梅霜大吼。

  「還是我來替梅霜說吧,」華鋼落寞地說:「其實殺害張月的兇手是梅霜。」

  玉虹亭內的氣息仿佛凝滯了一會,趙珏張大了嘴巴,「鋼哥,你開玩笑吧。」

  華鋼看了趙珏一眼,道:「其實你只要細想,能在張月閨房中行兇而且知曉秘道的存在,必須對都司非常熟悉,再加上對張月的起居習慣以及行蹤了如指掌,余兄恐怕是做不到的。」

  「不能是餘一子從梅霜處得到的信息麼?」趙珏反駁道。

  華鋼轉向餘一子,嘆了口氣道:「如果是余兄布局,怎麼會把梅霜牽涉進來,也正是此處讓我想不通。」

  「不對啊,」趙珏撓了撓頭道:「那後面串掇張錚去殺朱勇不都是餘一子乾的麼。」

  「梅霜將『九針』賣給良海的時候,余兄應該就已經確認兇手就是梅霜了。」華鋼眼神掃過良海,又看了看餘一子道。

  良海依舊紋絲不動,餘一子神色黯然,沒有說話。

  朱高熾突然開口道:「我明白了,一子先生的所作所為就是想讓我們認為他就是那個真兇。」

  趙珏恍然大悟地點頭道,「是這樣啊。」

  「梅霜,你還有什麼要說的?」華鋼轉向梅霜。

  「有一次在萬寧寺……」梅霜抽抽嗒嗒地說:「我聽到張月和朱勇說起我姐姐,那一晚他們都在場,而且都是幫凶……」

  「天可憐見,讓我發現了張月與人私通,跟朱勇有了嫌隙。」梅霜突然惡狠狠地說。

  「於是,你就定下了這個驅虎吞狼的局,」華鋼接過話頭,繼續問:「是你特意帶空雲老和尚路過張月的閨房?」

  梅霜點點頭,「沒錯。」

  「那日在萬寧寺,張月讓你將『九針』交還給朱勇,那個箱子是空的?」華鋼又問。

  「是。」梅霜應道,「我將裡面的刀具都取了出來,用作殺人兇器,便可以嫁禍給朱勇了。」

  「梅霜,你……又何必如此。」華鋼低聲道。

  梅霜慘笑一聲,「華大哥,我一個弱女子,對那些手握權柄的公子哥又能如何。」

  餘一子突然開口道:「鋼哥,這都是你的臆測,有什麼實據嗎?」

  「余兄布得好局啊,」華鋼搖了搖頭,望向餘一子,「既幫妹妹洗脫了嫌疑,又可以幫姐姐報仇。」

  「我想知道教坊的暗渠,你是如何知曉的?」華鋼接著問。

  餘一子頓了頓道:「母親被沒入教坊,我其實算是在教坊里長大的。」

  「還有一點,」華鋼追問道:「既然朱勇和張月已死,張錚又成了殺人兇手,你又留下了線索,我遲早會查出真相,將他繩之於法,你又何必行此險招?」

  餘一子歪著頭看了一眼華鋼,嘿嘿笑道:「還不是因為你步步緊逼,我要是不提前落子,恐怕就滿盤皆輸了。」

  「我的出現是阻礙了你還是推了你一把?」華鋼挺直了身子問。

  餘一子沉默了一會,「你覺得呢?」

  華鋼搖了搖頭,坦然道「我不知道。」

  「不過這一局還是我贏了。」華鋼語氣里有一絲落寞。

  「還未收官,勝負尚不可知,」餘一子淡淡一笑,「我倒是有些好奇,今天這個局你是怎麼破的?」

  「你利用了世子對硫磺的渴求,」華鋼朝著朱高熾微微躬身,朱高熾臉一紅,他繼續說:「也利用了良海急於與燕王府建立關係,當然磨牙自然是願意做這個橋樑。」

  「你篤定可以利用趙千戶急於立功的心態,讓他去說動張錚,但你卻大錯特錯了。」華鋼看了一眼趙珏道。

  餘一子也轉向趙珏,語帶嘲諷地道:「看來我還是高估了我們的小公子。」

  趙珏瞪了他一眼道:「這裡除了鋼哥,我誰都不信。」

  「我這邊只有兩枚子,」華鋼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枚就是趙千戶,這第二枚就是都司衙門。」

  餘一子疑惑地問,「我就是不明白,都司衙門怎麼會在你的手中。」

  華鋼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亮出了一塊腰牌,錦衣衛的腰牌。

  餘一子嘿嘿一笑,道:「鋼哥,看不出來,你還留了這一手,這錦衣衛的腰牌一出,都司衙門自然聽你調遣。」

  「剛才外面這麼熱鬧,都是一場戲?」餘一子有些泄氣地說。

  華鋼微微點頭,「火銃都沒上鐵丸,唬人罷了,至於圓坻那邊早就拿下了。」

  「不是你昨晚將我迷倒,」華鋼自嘲地笑了笑,「也不至於費這番功夫。」

  乘著眾人聚精會神地聽華鋼訴說案情的時機,張錚偷偷摸到了插在靴子上的一把匕首,將捆在身上的繩子給割斷了。

  梅霜一副失神落魄的樣子,趙珏在一旁扶著,朱高熾連同兩個朝鮮馬販全神貫注地聽著兩人的對話,而良海則微微閉著眼睛,誰也沒有發覺張錚已經慢慢站了起來。

  「賊子,想走!」餘一子發現了張錚要逃走,大喝一聲。

  離門口最近的華鋼也反應過來,急忙一個反手扣住了張錚的後領,只聽「撲通……哎呦」,硬生生將其扔回了圓亭中央,差點撞到了瀆山大玉海上。

  眾人急忙圍了上來。

  張錚手握匕首有如一頭困獸,從地上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血紅的眼睛掃到肥胖的朱高熾離他最近,一個健步跨到他的身後,左手卡住他的身子,右手將匕首頂住了他的喉嚨。

  「你們誰都不准動!不准動!」張錚咆哮著。

  金子和銀子對望一眼,想繞到他的身後,張錚右手一划就在朱高熾的脖頸上留下一條血痕。

  「你……們,都……別動,」朱高熾又痛又怕,肥膩的臉頰不斷抽搐,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張錚!」華鋼大聲叫道:「你不要輕舉妄動。」

  「你們都走開!走開!」張錚額頭上的青筋暴起,握著匕首不斷揮舞。

  「好,好……我們都退開。」華鋼對著眾人點點頭。

  兩個朝鮮馬販和倭國和尚良海,慢慢地往後退。只有梅霜瞪圓了眼睛,咬著牙,一把掙脫了趙珏,奮力向張錚沖了過去。

  「別……過來……」

  張錚虛張聲勢地揮舞著匕首。

  「鋼哥!」餘一子大喝一聲,「拉住她!」

  華鋼會意,一個健步上去伸手攔住了發瘋了似得梅霜。與此同時,餘一子從張錚的側面繞到了他的身後。

  「鋼哥,這一局看來還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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