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節

2024-09-29 15:18:52 作者: 王聖翔

  「鋼哥,我是小看你了,」餘一子冷笑道:「你倒是挺會編故事的,我都想聽聽這驅虎吞狼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華鋼看了一眼餘一子,頓了頓:「余兄,你知道我一定會對這把短刃追根究底,其實再往下一查就會知曉,這刀的主人並不是燕王府的人。」

  朱高熾隆起的肚子一墜,像是鬆了口氣,急忙問道:「那這刀是誰的?」

  華鋼躬身道:「世子,大明軍中其實很少用這種短刃,我問過李千戶,這短刃是出產自倭國,倭國人稱之為『脅差』。」

  華鋼看向良海大師,「這個良海大師應該知道。」

  良海微微地睜眼道:「的確,我們倭國的武士,一般都要佩一大一小兩把刀,小的通常是『脅差』。」

  華鋼點點頭,「這把『脅差』是倭國使臣進貢的禮物,燕王將它賜給了千戶朱能,而朱能又把它送給了自己的小兒子。」

  「你的意思是兇器是朱勇自己的刀?」朱高熾問。

  

  華鋼搖了搖頭,道:「其實當時有兩把一模一樣的『脅差』,朱勇自己留了一把,另一把他送給了好友張錚。」

  「張錚?」朱高熾皺了皺眉頭。

  「是的,就是張錚,」華鋼突然衝著外面高聲喝道,「帶進來!」

  眾人望向門口,只見一人被五花大綁,垂頭喪氣地推了進來,後面跟著的正是錦衣衛千戶趙珏。

  「趙珏!」餘一子瞪圓了眼睛,「你怎麼……」

  趙珏嘿嘿一笑,「一子先生,你看看此人是誰?」

  他用力一推,那人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餘一子仔細一看這人正是都司的小旗官張錚。

  「你們!」餘一子轉向華鋼,兩隻眼睛像是要噴出火來。

  華鋼沒有理會,他躬身對朱高熾道:「兇器就是這個人的。」

  「這不是都司的張小旗,」朱高熾有些不解地看向華鋼,「你的意思殺害朱勇的兇手就是他?」

  「正是此人,」華鋼又接著說:「世子,末將知道您一定在想雖然兇器是張錚的,也不證明他就是兇手。」

  「而且即便就是他,」朱高熾看一眼跪著的張錚,又抬頭問,「他又是如何進到那個屋子裡去的呢?」

  趙珏插進來問:「鋼哥,我也不明白啊,難道這張錚會法術?」

  「天朝法術?」金子和銀子再次望向張錚的眼神變得無比崇敬。

  良海自顧閉目禪修。

  朱高熾笑著搖了搖頭,又立刻抬頭望向華鋼:「難道是……」

  華鋼點點頭,「世子猜的沒錯,還是地下暗渠。」

  「鋼哥,你又在講故事了,」餘一子高聲說:「那地方你前前後後都查過多少次了,你說哪裡有暗渠?」

  「姓余的說得沒錯,」趙珏撓撓頭:「那間屋子,除非是從茅廁的糞道中爬進來,但糞道的盡頭是糞池。」

  華鋼緩緩開口道:「我查問過教坊的老媽媽,當年剛從蒙古人手中接手教坊,我大明就進行過一次重修,但那時為了圖方便並沒有挖糞道,而是直接利用了排水暗渠。」

  「我下去看過,這條糞道並不是單向通往糞池的,另一頭就是舊有的排水渠,而出口剛好在教坊大門的轉角處。」說到這裡,華鋼皺了皺眉頭,「我問過那晚當值的小廝,在我們到教坊之前他確實聞到過一些臭味,想是那時有人從暗渠中爬出來的緣故。」

  「我還在暗渠出口的地方,找到了一件麻衣,」華鋼補充道,「這都足以證明有人曾經從這裡進出過。」

  朱高熾搖了搖頭道:「如果張錚就是那個從暗渠進出的人,那他為什麼殺完人之後把兇器留在了現場,如果只是遺忘為什麼是藏在青花瓷瓶後面,這豈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華鋼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張錚,「這就要問問他了。」

  趙珏上去就是一腳,「說,這是怎麼回事?」

  一直默默不說話的張錚,像是在熟睡中被人突然叫醒了似得,抬起頭瞪大了眼睛,衝著餘一子大叫:「是他,是他,那天突然來找我說找到了殺我妹妹兇手朱勇的下落了。」

  「這樣你就去殺人啦?」趙珏兇巴巴地問。

  張錚一縮脖子,委屈地說:「他說有一條絕對不會有人發現地秘道,可以保證我脫罪。」

  「那把短刃又是怎麼回事?」趙珏又問。

  「晚些時,他又來叫我去教坊,然後說將兇器交給他來處理,」張錚斜了一眼餘一子,大叫道:「都是他,都是他。」

  「夠了!」趙珏上去又是一腳,張錚立刻老實了。

  朱高熾轉向餘一子,眼神冰冷地問:「一子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餘一子冷笑道:「世子,這些人的一面之詞,豈可輕信。」

  「再說了,我與張月他們又沒什麼瓜葛,我煞費苦心布這些局是為了什麼呢?」餘一子看了一眼華鋼道。

  華鋼的臉變得模糊不清起來,他沉默半晌,才開口道:「余兄……梅霜是不是還有個姐姐,名叫菊香。」

  一直躲在角落不敢出聲的梅霜像是一隻受驚地小鹿,詫異地看向華鋼,華鋼迅速避開了她的眼神。

  華鋼轉向虛空,深吸一口氣道:「菊香在你們家變之後,很早就進入王府做丫鬟,直到兩年前的一個清晨,在王府花園的一個水池中發現了她的屍體。」

  眾人都疑惑地聽著華鋼述說,不知這些與案子究竟有什麼關係。

  「在王府,一個下人投河自盡算不得什麼大事,自然就這麼過去了,」華鋼苦澀地說:「但是在余兄的心裡便成了一道坎,一道過不去的坎,直到他也進入王府當了棋士。」

  餘一子只是靜靜地聽著,臉上看不出表情。

  「這是我在王府聽到的一個傳聞,」華鋼低下頭,像是在自言自語,「這個傳聞說,當年投河自盡的丫鬟,其實是在一次宴席上勾引了張家小公子,但是張家的小公子卻不肯納她為妾,她偷雞不成又失了清白,所以便投了河。」

  「嘿嘿……」餘一子突然尖銳地狂笑起來。

  「菊香姐姐……豈是這樣的人。」餘一子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

  華鋼抬頭望向餘一子,艱澀地道:「余兄……你……」

  「是這個賤人姦污了菊香姐姐,她受不了這樣的屈辱才投了河。」餘一子迎著華鋼的目光,伸手指著地上的張錚,仿佛要化成一把利劍。

  「你這下賤潑才,還幹過這種事!」趙珏頓時大怒,朝張錚狠狠又是一腳。

  張錚臉上的五官扭成一團,痛苦地蜷縮在地上。

  「哥……」一直安靜地聽著的梅霜突然聲嘶力竭地叫起來:「你錯啦,你大錯特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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