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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學校的女詭

2024-09-29 12:44:18 作者: 冷殘河

  出了鳳凰路35號,張蕾蕾的車還停在路口,天色卻已經黑了下來。見我出來了,張蕾蕾開了門,高高興興的從車上跳下來,又圍著我轉了一圈兒,發現我並沒有缺胳膊少腿兒,才笑嘻嘻的說:「這陳婆也沒傳說中的那麼恐怖嘛,她這就放你出來了,她幫你算卦了沒?」

  我點了點頭。

  重新見到張蕾蕾的如花笑顏和溫暖的問候,我有一種再世為人的錯覺,到現在我都覺得自己剛才真的死過去了。

  我們上了車,張蕾蕾倒車出去,說:「餓壞了吧,咱們弄點好吃的去,給你好好犒勞犒勞。」

  這個時候,我一心救我爸,哪裡還有心思吃東西。我們在路邊買了點麻辣燙之類的東西在車上吃,我就催著張蕾蕾趕緊回濟城。現在時間對我來說太重要了,李半仙兒特意強調過,像我爸這種生魂的生命周期非常短暫,晚一秒鐘,他就會衰減一點,他只有十天半個月左右的生命。

  而我的時間,已經過去一半了。

  我們在晚上十二點之前回到濟城,跟著便按照神瞎子陳婆幫我算出的地點找魂魄。按照陳婆的指示,我爸的魂魄在一座非常偏遠的山村小學校里,當初拿到紙條的時候,我非常懷疑這老太婆是不是存心捉弄我,我爸跟這座小學校根本沒有任何交集,他怎麼會跑這麼遠的地方去呢?

  

  張蕾蕾不顧艱辛,又開車把我送到濟城一座比較偏僻的鎮子上,這座學校就在鎮子附近一座小山村里。

  我們通過導航找到小學校,明亮的月光下,學校籠罩在一片荒廢的廠房附近,這一路上連盞燈火都沒有,周圍都特別荒涼。

  我們把車停在學校門口,走到校門口的時候,才發現這座學校已經荒廢很久了,甚至連學校的牌子都斷成了好幾截掉在地上,關上的鐵門鏽跡斑斑,上面上了一根相當粗的鐵鏈子,校門已經被鎖死了。

  我跟張蕾蕾面面相覷,張蕾蕾指了指上面,說:「大不了翻過去了!」

  我讓張蕾蕾等在外面,便心急如焚的翻上牆頭,心想:「陳婆老子陪你折騰這麼久,連刀山油鍋火海都折騰過了,你要敢耍我,我一定燒了你的鳳凰路25號。」

  我翻過鐵門,扭頭就看到張蕾蕾已經爬上了牆頭,我大吃一驚,道:「蕾蕾,你這是幹什麼?」

  張蕾蕾說:「這個時候,我想陪著你,多個人找起來總快些吧。」說著,就要學我的樣子往下跳,我急忙抱住她,心裡一暖,眼淚就滾了下來。

  其實張蕾蕾的意思我明白,她是怕我萬一在學校里找不到我爸的魂魄,會想不開做什麼傻事。

  我把張蕾蕾抱在懷裡,在她額上輕輕吻了一下,張蕾蕾推開我道:「好了好了,找魂魄要緊,別給耽擱了。」

  我們悄悄進了學校,走過月光下灰暗的操場,操場上堆了很多磚頭和木頭,沒堆放雜物的地方,則滿是各種雜草,一人多高。

  我給自己開了天眼,張蕾蕾說:「你能不能也幫我開天眼,這樣我們兩人都可以看到魂魄了,找起來更快一些。」

  我想想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但開天眼有禁忌,對張蕾蕾這種毫無陰陽數術基礎的人,強開會損傷元神。我糾結再三,還是打算不給張蕾蕾開,張蕾蕾頓時一臉慍色,扭頭就往外走,怎麼勸都勸不住。在這大小姐面前,我是一點脾氣沒有,只要答應她的要求,讓她跟著我默念上清源訣,念完之後,我一記風水羅盤輕輕的敲在她額頭上。

  儘管我敲的很輕,張蕾蕾卻像被人重重推了一把,差點跌倒在地,跟著就趴在地上不停的嘔吐,吐到只剩酸水才站起來。

  我見她臉上蒼白,知道她受了傷害,心裡一陣難受。

  張蕾蕾突然尖叫道:「成功了成功了,我怎麼覺得眼睛跟以前不一樣了,在晚上也能看到這麼遠。」

  我告訴張蕾蕾,如果看到別的鬼魂,要裝作沒看見,決不能再看第二眼,否則會引起鬼魂注意,它就會上她的身或者用別的方式一直糾纏,十分麻煩。

  張蕾蕾點頭記下了,我們分兩個方向找,我去左邊校舍、教室、辦公樓所在的三棟房子裡找,找了一個多小時,連廁所都沒放過,硬是沒發現我爸的蹤跡。不過看到兩個小孩兒的鬼魂,他們一個立在教室里,一個站在廁所便池邊上,迷迷糊糊的走來走去,我見它們只是最簡單的生魂,也沒為難它們,匆匆的就離開了。

  回到操場上,我心裡五味雜陳,已經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相信被陳婆擺了一道,這死老太婆明明知道我救父心切,十萬火急,竟然還敢騙我。我氣的怒火中燒,只恨不能把陳婆給撕的爛碎。

  張蕾蕾突然鬼鬼祟祟的從樹林背後鑽出來,朝我直奔過來,我心裡一喜,道:「你發現我爸爸了麼?」

  張蕾蕾搖了搖頭,說:「雖然沒發現你爸,但我在女教工宿舍里,發現了一位漂亮的女鬼,她還吟詩呢,好特別。」

  我對會吟詩的女鬼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現在只想找到我爸。見兩邊都遍尋不到,我內心極其失落,已經完全絕望了,我明白,我爸怕是救不回來了。付出這麼多,最後還是一場空,我心裡的滋味相當難受。

  張蕾蕾拖著我的手就往林子裡走,說:「既然發現了一個,咱們就必須要做點什麼,你想想,那女鬼也算當地鬼了,有陌生鬼進來,她會不知道,我們不妨找她問問,看能不能有點收穫。」

  我一想,是這麼個理兒,比較我第一次來這裡,很多東西還不熟悉,也許這學校還有別的校舍我不知道位置。

  我跟張蕾蕾穿過一片小樹林,後面就是一排學生宿舍,過了學生宿舍,就是兩棟教室宿舍,一左一右的排列,那女鬼就在右邊的女教工宿舍。

  我們上到二樓,張蕾蕾帶我來到一間房間面前,那房間的門已經破爛不堪,只有小版塊門板吊在門框上,在門口可以看到房間裡的一切。

  借著淡淡月光,我見裡面真有一個穿老式舊褲褂的姑娘坐在書桌前看著什麼東西,她邊看邊念了出來,竟然是一首用情深重的情詩。

  我心說好浪漫的女鬼,可惜我急著找我親爹,不好意思要得罪你一下了。

  我推開咯吱作響的爛門,那女鬼似乎受到驚嚇,朝我們這邊望過來。我走到書桌面前,盯著女鬼看,女鬼幽幽的說:「你能看見我?」

  我說:「我不但能看見你,還想請你幫個忙!」

  女鬼說:「我已經在這裡孤獨的呆了幾十年了,也不知道還會呆多少年,我沒有任何本事,哪裡能幫到大師的忙?」

  我心說我找你幫忙,就是看你在這兒呆的久,你都呆幾十年了,想必對這裡的鬼魂都非常熟悉了。

  於是,我把我爸的情況大致對她描述了一下,女鬼搖搖頭十分茫然的說:「我一直呆在這間房間裡,從沒出去過,也不知道是否有新的魂魄進這座學校。」

  我一陣絕望,死的心都有了。

  這時,我聽到樓下有人說話,我心裡一動,暗想都這麼晚了,學校大門緊鎖,怎麼還會有人呢?

  女鬼推開窗戶朝下望,我也走了過去,直接雪白的月光下,在一棵香樟樹旁,有個黑影立在那裡,正在高聲朗誦一首情詩。

  我如果愛你

  絕不像攀援的凌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愛你

  絕不學痴情的鳥兒,

  為綠蔭重複單調的歌曲;

  也不止像泉源,

  常年送來清涼的慰藉;

  也不止像險峰,

  增加你的高度,

  襯托你的威儀。

  甚至日光。

  甚至春雨。

  不,這些都還不夠!

  我必須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為樹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是舒婷的致橡樹,我再看身邊這女鬼,女鬼早已是淚流滿面,望著樹下的人發起痴來。我運足天眼目力朝下一看,幾乎要把自己的魂給嚇掉了,媽的,香樟樹給女鬼年詩的黑影,竟然就是我爸爸。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我爸魂魄丟後,找來這座學校竟然是為了這個女鬼。這女鬼已經死了幾十年了,難道我爸在幾十年前跟她還有一段故事?

  我覺得我的人生一下子狗血起來,這狗血里又藏滿了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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