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結仇
2024-09-29 12:42:55
作者: 冷殘河
黑衣鬼燒遍了整棟樓便混進人群里,我急忙緊跟著他,在人群里擠來擠去,最後穿過小樹林。
恰逢這時候學校上午放學,學生都涌了出來,我跟黑衣鬼始終保持十幾米的距離,見他在人群中如履平地,頭也不回的朝前走,我憋著一口氣緊跟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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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宿舍距學校門口有幾百米的路程,現在人多難走,我跟了很久才到校門口。校門口附近有一排老式房子,都很有些年頭,進去就是錯綜複雜的弄堂,中間的路面只有一米多寬,走起來歪歪扭扭。
我跟進弄堂里,弄堂地面又髒又臭,聞的人犯噁心。我捏著鼻子穿街走巷,眼見黑衣鬼消失在前方盡頭,我加快步伐追過去,就在關鍵時刻,那黑衣鬼突然扭頭朝後面望了一眼。也虧我反應快,急忙躲在屋角後面,再追出去,那黑衣鬼就沒了影子。
我走出弄堂,此刻正是正午,太陽高懸在半空中,陽光烈火一樣射過來,晃的人眼睛生痛。學校老宿舍的火還沒被撲滅,在校外兀自能看到濃煙滾滾爬滿了偌大的天空,濟城小半邊天都是灰的。
我擔心張蕾蕾的安危,回到我們班教室,張蕾蕾正一個人坐桌子上吃便飯。她見到我,遞給我一個盒飯說:「喏,你讓我別一個人出去,我就只能叫外賣了,給你也叫了一份。」
我接過盒飯,剛好趙一平從教室外面路過,我能感覺到他仇恨陰毒的目光,我拿了盒飯回自己位置上吃。趙一平從外面進來,經過我面前,故意狠狠踢了我桌子一腳,差點把盒飯打翻。
張蕾蕾端著盒飯坐我旁邊吃,邊吃邊說:「你一身本事,鬼都不怕,為什麼要怕這種無賴?」
我了口氣,深為無奈,只能說厲鬼易躲,小人難防了。
張蕾蕾問我,匆匆忙忙往老宿舍跑,是不是發現什麼了?全班同學都在走廊上看火災,就我一個人下去了,所以班委記了我名字,說我無故曠課,要在班會上點名通報。
我氣的一口老血憋在胸口差點噴出來。
於是,我就把在老宿舍看到的一一跟張蕾蕾說了一遍,張蕾蕾很有興趣,當聽到黑衣鬼在弄堂轉交消失的時候,忍不住嘆氣,真是遺憾。
我只當這件事是一件普通的撞邪事件,可能真的是老宿舍沖了煞才遭到報復的,沒想到就因為我的好奇心差點壞了大事,我也因此惹禍上身,這件禍事還非比尋常不是小事。
張蕾蕾說:「你知不知老胡家也在這棟老樓里,這件事會不會跟他有關,你還記得他爹下葬那天他聽那風水先生的,挖了人家墳來葬他爹,當場就發了大火,整個森林都給燒沒了。」
我一想,還真是那麼回事。七星連煞那七位凶鬼先是看我和張蕾蕾火焰低陽氣弱而找上我們(據李半仙兒的說法,我是外表看著陽氣弱,其實是天雷地火奇命,火氣特別旺盛),一直放任始作俑者老胡不管,難道現在確定真兇了打算找老胡算帳,這場火災為的是敲山震虎,先給老胡一頓難堪?
我越想越覺得這兩件事中間有某種聯繫,可是黑衣鬼的特徵跟七煞沒一個像的,這倒是讓人犯難了,黑衣鬼到底什麼來頭?看他在陽間還能化成人形,不避烈日,想必是煞鬼中的高手。
我們吃過飯,張蕾蕾去洗手間了,趙一平這孫子在教室後門口對我勾手指頭,讓我出去,他身後還跟了兩個一臉淫笑的小混混。
我只能老老實實的出門,趙一平揪著我的頭髮把我一路拖到走廊角落裡,幾個小混混將我圍在中間,沖我不懷好意的笑。
趙一平斜著眼睛看我,一副拽上天的樣子,說:「日你媽,敢跟老子搶女人,跟張蕾蕾勾搭上了你就上天了不是?」
說罷,他一記勾拳打在我肚子上,疼的我差點把剛才吃進去的飯全吐了出來。
我身後一個小混混跟著又是一腳,踹的我膝蓋一軟,跪在地上,頭幾乎要撞上陽台欄杆。
我捂著肚子,好半天才爬起來,一抬頭,張蕾蕾正從走廊那一頭朝教室這邊走。她顯然看到我了,愣了一下,然後徑直朝我們這邊走來。
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李半仙兒教我陰陽數術、風水堪輿,卻唯獨沒教我防身絕技,我在張蕾蕾面前一再遭趙一平的羞辱,簡直連死的心都有了。
張蕾蕾俏生生的站在我們面前,趙一平反手又給了我一個耳光,打的我臉上一麻,隨即他對張蕾蕾說:「小王八稿子不聽話,教訓教訓,他要是有什麼地方得罪你的,你跟哥說,看哥收拾他。」
張蕾蕾漲的俏臉通紅,沖趙一平吼道:「你夠了,趙一平同學,除了欺負同學你還能做點別的嗎?」
趙一平呆了,全校敢這麼跟他說話的,到目前為止,也就剩張蕾蕾了。
張蕾蕾又道:「還有,我以前有個哥哥,但是他已經死了,請別在我面前以哥哥自居。」
趙一平和他那幫小混混全呆了。
趁此機會,我抬腳給了趙一平一腳,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我現在的勁兒特別大,一腳把趙一平踹翻在地。他那幫混混兄弟朝我撲過來,我順手從走廊角落裡拾起一根木棍,舞的虎虎生風,把那幫小混混揍的滿地找牙。
趙一平摔在地上,牙齒給摔掉了,滿嘴的血,顯得面目猙獰。
我們的動靜驚動了吃完午飯來教室的同學,大家趴在窗台上看著這驚悚的一幕,我這個小屌絲竟然把學校風雲人物給揍了,還揍的這麼慘。同學們幸災樂禍的時候,看我的眼神都是你完蛋了,等著趙一平收拾你吧。
張蕾蕾拉著我往教室裡面走,我坐回自己的位置,一句話也沒說。張蕾蕾在前面沖我笑嘻嘻的比了個大拇指,便埋頭去寫作業了。
我坐在位置上束手無措,揍趙一平的時候是爽,可是現在我已經感到害怕了,我已經想到無數種趙一平將用來收拾我的方法。
班上最喜歡看人笑話的猥瑣男同學進來替趙一平傳話,這小子一副我已經完蛋的表情,沖我笑嘻嘻的說:「傻小子,趙哥讓我跟你說,晚上走路小心點。」
我看了看門外一臉陰毒的趙一平,對猥瑣男說:「我會小心,也讓他當心,做了這麼多壞事,別半夜撞鬼了。」
猥瑣男一臉鄙視的看著我,丟下一句「傻逼」就蹦蹦跳跳找趙一平復命去了。
我心裡很亂,想趙一平晚上找我算帳,現在的大好時間不能浪費了,又拿出那半本殘卷,翻出古漢語詞典逐句翻譯理解。這殘卷里的內容實在博大精深,我看著看著,竟然進入渾然忘我的狀態,書中所講的各類風水奇局、陰陽秘法、卜卦推算之術奧妙無窮,看的我驚心動魄,情不自禁的將這些妙術奧義銘記在心裡。
這麼一看,就看到下午放學。
張蕾蕾又給我叫了外賣,我吃過之後也不打岔,繼續看我這本奇書。這種古文言句子讀多了,語言也比較順,很多句子看一眼就能懂個大概,再加上詞典配合,每句話總能理解個十之六七。
這對我來說,已經很了不起了。
我翻遍全書,也沒找到破張蕾蕾家陽宅風水局的法子。在我沮喪鬱悶的當兒,無意中翻到有個招陰術的技法非常獨特,便仔細看了一遍。這所謂的召陰術,就是傳說中的招魂,只要已經死去尚沒投胎的魂魄,只要技法運用得當,都能被召出來。當然這種數術玄之又玄,用起來損陰功,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書中建議不要隨便用。
這個秘技對我來說太重要了,不能解風水局,我可以借這種法門找到師傅李半仙兒,他肯定有辦法,張蕾蕾脖子上的紅繩子也有解了。
下自習的時候,張蕾蕾在學校門口等我,我見到她高興的簡直要跳起來,對她說:「我們有救了——我找到辦法了——」
這時,就聽趙一平的聲音從我背後傳來:「小子哎,老子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24、弄堂里的女人
我一回頭,就看到趙一平盯著臉上的傷一臉仇恨的走過來,他身後跟著七八個學校有名的混混,擺著四仰八紮的造型把我和張蕾蕾圍住了。
張蕾蕾沖趙一平道:「趙一平同學,你這是幹什麼,上午楊曉天打了你,那也是你動手在先。你們要再欺負人我就找老師了啊。」
趙一平手一揮,道:「拖進弄堂里,給我打!」
一幫小混混得了將領,率先拖開張蕾蕾,其他人拖著我直奔校門口不遠處的老式弄堂里。任憑圍觀學生老師奇多,沒一個人敢出來阻止的。
張蕾蕾在後面大喊:「你們要亂來我就報警了啊。」
趙一平他們充耳不聞,一群人把我拖進黑咕隆咚的弄堂角落裡,亂拳亂腳就揍了下來。此刻弄堂里依稀有幾盞掛在昏暗的老式路燈,光線陰暗昏黃,照在一切事物上都是灰濛濛的不真實,仿佛落了一層厚灰。
我在這幫人的拳腳招呼下,被揍的七葷八素,疼到了骨頭裡,早沒了上午那番神勇。
我躺在青石板地面上,身體本能的蜷縮成一團,像只碩大的龍蝦,任憑這幫人把年輕的怒火招呼在我身上,我毫無反抗之力。
趙一平邊打邊罵,揍到幾近癲狂。
就在這時,有個小混混失聲叫道:「平——平哥——你看看——那是什麼?」
一眾小混混都停了手,趙一平又在我身上補了兩腳,吐了我一口唾沫,罵道:「操,小猴子,你他媽見鬼了,哭哭嚷嚷幹嘛呢?」
趙一平話還沒說話,一幫小混混就炸開了,個個嚇的鬼哭狼嚎縮在弄堂角落裡。我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躺地上朝那方向看過去,頓時頭皮一陣發麻,就看到一個影子正一點點的從弄堂陰影里爬出來。
先是一隻帶血的手,跟著露出了一顆滿是亂發的腦袋,亂髮捲在一起,上面全是凝成塊狀的血疙瘩。那手纖細修長,看來是個女人。女人慢慢從黑暗中爬出半個身子,我見她一身紗裙,裙子幾乎被鮮血染成了血衣。更可怕的是,她另一隻手從胳膊處被人斬斷了,骨頭皮肉還黏連在傷口上,看的我心裡一陣發憷。
她一直就這麼爬著,由於臉貼在地面上,我看不到她的面容,只能看到一頭亂草似的血色頭髮。
趙一平看到這幅情景,也嚇個半死,跟那幫小混混縮在一起不敢動彈。
女人從黑暗中完全爬出來,更驚悚的一幕出現了,她不但沒有右手,甚至一雙腳都被人砍去了。女人下半身只剩下一副拖滿血的裙下擺,直拖的青石板路面上滿是血痕。
女人爬到距我們不到十米處,正是路燈光最亮的位置,昏黃的光芒將她襯托的無比猙獰恐怖,饒是我見過一些世面,心裡也忍不住害怕。
那女人突然在路燈光下抬起頭來,我頓時就看到她的臉,那是一張無比猙獰扭曲的臉。她的臉型其實很不錯,是標準的鵝蛋臉,不過臉上有四五處疤痕,像是被菸頭燙出來的,嘴角掛著長長的血痕,整張臉像在血里泡過,全是褐色的血跡。
有個小混混突然失聲尖叫道:「這——這不是——昨晚那女的——」
趙一平怒喝道:「閉嘴!」
又有個小混混說:「平哥,咱們不是把她埋了嗎,她怎麼還活著,真活見鬼了——」
趙一平再次怒喝:「你他媽閉嘴,別說了。」
我強忍著渾身疼痛,從地上爬起來,退到弄堂屋角。這片老房子年頭久遠,不少房子已經成了危房,已經很少有人住了。要不是拆遷條件一直談不攏,這片老弄堂早就拆掉蓋高樓大廈了。現在也就九十點鐘,弄堂里一片漆黑,只有遠處隱約有幾乎人家還亮著燈光。
我雖說很害怕,到底也是此道中人,腦子還算清醒。這女人的樣子很不對勁,一個正常人手腳被砍成這副樣子,連傷口都沒包紮止血,不可能還有力氣爬這麼遠,早因為失血過多休克過去了。
而且從這幫小混混的話里我聽出了點什麼,他們昨晚就見過這女人,還把她埋了,難道女人這副樣子跟趙一平有關?
我正想著,冷不防頭上挨了一記悶棍,眼前一黑就倒了下去。
我是被張蕾蕾焦慮的呼喚聲叫醒的,我睜開眼睛,弄堂里的路燈依舊昏暗,不知什麼時候下過一場小雨,青石板路面上變得濕漉漉的。我渾身疼的不行,張蕾蕾把我扶起來,一個勁兒問我怎麼樣。
我醒了醒腦子,那女人的可怕樣子還歷歷在目,我回頭看她爬過的地方,一路的血跡早不知哪兒去了。青石板路面上是濕漉漉的水跡,我鬧不清楚血跡是被趙一平那幫人清理乾淨了,還是被雨水沖洗乾淨了,總之,路面上像一切都沒發生過的樣子。
我更擔心的是那女人的去向,按理說那女人被弄成那副樣子,即使不死,也沒啥活頭了。要真是趙一平那王八蛋造的孽,他就該死一萬次都贖不了他的罪。
張蕾蕾擔心的問我怎麼了,我不想在這裡跟她講這種恐怖故事,只說喘口氣兒就好,都是一些皮外傷沒大事兒。
張蕾蕾攙著我出了弄堂,一路上張蕾蕾告訴我,趙一平他們把我拖進去後,她本想也跟進去,但一個女孩不敢去。就等了隔壁班幾個女同學一起進來看看,一進來就發現我躺地上跟死人似的,她當時就嚇傻了,摸我鼻子發現還有呼吸才鬆了口氣。
那幾個女同學見地上躺了個人,嚇的作鳥獸散,眨眼就沒影兒。
我們出了弄堂打車去醫院包紮了一下,醫生告誡我說,我之前就受過很重的傷,這才恢復又弄一身傷,如果不好好休養,以後會落下病根的。
我們回了張蕾蕾的別墅,張蕾蕾很過意不去,覺得我挨打是因為她,便親自給我榨果汁喝。喝著自己喜歡女孩做的東西,就算身體上在疼,我心裡還是美滋滋的。
為了安全起見,張蕾蕾把我安排在她隔壁房間休息,熄燈之後,躺在豪宅舒適寬大的床上,我渾身疼的鑽心。我熄燈之後,很快張蕾蕾房間的燈也滅了。
這座小區里全是別墅,由於是豪宅級小區,小區裡的綠化特別好,到處都是高可參天的大樹,我房間的窗外就聳立著一棵巨大的樹,那樹冠張開便亭亭如蓋,紗窗外我能聽到許多小蟲子在嗡嗡嗡的亂飛。
我躺在床上,心裡被各種無解的問題糾纏著,張蕾蕾脖子上的紅繩、地下室的陽宅風水局、還有那個可怖的女人,這些問題攪的我根本睡不著覺,眼睜睜望著窗外凝重的黑暗,一點睡意都沒有。
下晚自習時決定好的晚上利用殘卷上記載的招魂之法找李半仙兒,也因為趙一平的攪局只能暫時作罷,等我身體恢復一些了再辦。我心裡對趙一平恨到了極點,張蕾蕾目前的狀況是非常危險的,稍有不慎就會丟掉性命,我已經儘可能的想儘早解決這個問題,趙一平總在關鍵時刻攪局,一再讓我陷入絕境,這個帳我得找機會好好跟他算算。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了一個多小時,心裡的煩心事加上身上瘀傷的疼痛,導致我怎麼都睡不著,一度睡到頭疼眼暈,這時,我聽到樓道里傳達「啪嗒」一聲。
樓道里好像有人。
我吃了一驚,從床上爬起來,躡手躡腳的走到門邊把耳朵貼在門邊上,隱隱的似乎有人在樓下走路,走路的聲音非常的輕,好像是有意小心翼翼的,我的心頓時揪成一團。
我知道,如果是張蕾蕾半夜起來,肯定會亮燈。就算睡暈了忘記開燈,也不會墊著腳尖走路,樓道里的人,很有可能只個賊。
這賊半夜溜進別墅,我怕他傷害張蕾蕾,這時候自然就不能退縮。我順手撈起一隻實木圓凳在手上,拉開門出去,整棟別墅都沒開燈,黑漆漆的一大片,我也躡手躡腳的下到一樓,躲在玄關口處傾耳細聽,那腳步聲竟然是從地下室里傳出來的。
想到地下室可怕的陽宅風水局,我心裡一陣發麻,突然意識到,我的判斷有問題。如果房子裡進了小偷,他不應該去地下室,而是去樓上,因為這種布置的別墅地下室都是保姆房和雜貨間的布置,再次就是酒窖,肯定不會放貴重東西。
我的心裡突然一顫,這半夜鬧動靜,難道是地下室里有別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