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 言

  如果用一個字來概括兩晉的歷史，在人們眼中，就是「亂」。

  兩晉是一個倫理思想混亂的時代。在中國的封建專制歷史上，自漢以來，從來沒有過哪一時期如兩晉這般受儒家思想的束縛如此之小。士族們都以談玄為榮，以談儒為恥，玄而又玄的思想充斥了這個時代，進入了每一個人的生活。在放縱了思想的同時，也放縱了人們的行為。所以兩晉時期又是一個倫理綱常混「亂」的時期。

  沒有了倫理，沒有了上下，即便兄弟之間，也是一切以利益為重。「八王之亂」是國家的動亂，是社會的動亂，同時也是倫理綱常的混亂。正是沒有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限制，進入東晉以後，強大的世家門閥可以隨意更替天子，以至於問鼎。一百多年的東晉歷史實際上就是門閥政治的興衰史，「天子」與「皇權」不過是門閥政治的裝點而已。

  兩晉的歷史，無疑是中國歷史上一段社會極為動盪的「亂」世。華夏紛亂，大江南北同時動盪不安，先是皇室內亂，八王紛爭，後是五胡亂華，北人南渡，而後又是門閥更替不斷。在這一「亂」世中，人命如草，最缺的是人，最被殘虐的也是人。在這個時代，白骨如山，屠城簡直就是家常便飯。一次屠殺，少則幾千人，多則幾萬甚至十幾萬人。排除異己是這一時代所有梟雄的「正常思維」，在他們的眼中，人是最脆弱也是最可怕的，不為我所用者，必須儘快剷除。而在戰爭中，報復性的屠殺就更為常見了。

  其次，兩晉是不同民族、不同宗族思想相互混雜，「亂」在一起的時代。當時，因時勢的變遷，居住在北方早已被漢化的少數民族紛紛內遷，這一結果就使已經漢化的少數民族在破壞摧毀中原文明的同時，也在進一步接受、親近漢族文化。本來過著半原始生活的遊牧民族，其文明程度在很短的時間內迅速提高，從單純的遊牧生活迅速轉變為半遊牧、半農耕的生活。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模仿漢族文化，建立起了一個又一個政權。雖然都不長久，往往一戰而亡國，但從興到亡的這一過程，本身也是漢化的重要步驟。

  「亂」是這一時代的特徵，也是其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中國封建專制思想的確立是漫長的，代表中國封建專制思想特徵的就是儒學，但儒學是在漢朝武帝時期才得以確立的思想。而在漢朝，統治者吸取了秦亡的教訓，否定了獨尊法家、以吏為師，而是既重視黃老的無為，也重視儒家的入世。因此，如果說兩晉時期是對中國封建統治思想的進一步篩選的話，那麼其所有表現都可以看成是在獨尊黃老後的社會狀況。以吏為師，驅民為奴，必將人心崩潰，同起反抗；而以黃老治國，以無為而達無所不為，雖有利於休養生息，卻不利於長治久安，往往導致奢靡之風盛行，將帥各懷其志，久則生變，四海分崩。

  自兩晉以後，中國封建社會統治思想的真正確立經過了一個相當長的時間，直到隋唐才形成了以孔孟為本，黃老與申韓並用的統治模式。

  總之，兩晉社會是亂的社會，這種「亂」，有其偶然性，也有歷史的必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