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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聽得聚精會神的鄭岩說：「為了你，韓眉放棄了在北京的工作機會，甚至放棄了北京戶口，回到了濱海市人民醫院？」

  陸正強點了點頭：「是的！韓眉很優秀，她碩士畢業後，我已經到濱海市銀行上了班，為了和我團聚，她主動放棄了在北京的工作機會，回到了濱海市。可是，這個時候的我……我已經和崔慧琳在一起了，我們已經訂婚了……」

  說到這裡，陸正強痛苦地緊緊地咬著下嘴唇，似乎都要咬出血來，半晌他才道：「我……我對不起韓眉，真的對不起呀！」

  一直埋頭打字做筆錄的葉文婕抬起頭問：「既然和韓眉有了誓約，既然知道對不起韓眉，為什麼還同意和崔慧琳訂婚？」

  陸正強覺得喉頭艱澀，他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回答道：「我畢業後在工作上也很努力，可是升遷處處遇到阻礙，事事都要靠關係，這讓我一度很沮喪、很不甘心。我的一個同樣在濱海銀行系統工作的遠房表哥在一次聚會上對我說，崔慧琳的父親是市裡的領導，對於我這樣普通的出身，如果和崔慧琳結了婚，就有了靠山，今後在仕途上好發展！而那時候崔慧琳也很喜歡我……」

  林喬生側著腦袋，眼睛緊盯著陸正強有著深深法令紋的灰色面孔：「仕途？為了仕途，你就可以背叛韓眉了？」

  陸正強這時抬起頭來了，他也盯著林喬生，似乎想要很認真地說服林喬生：「我也沒有辦法呀！你知道嗎？在濱海，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孩子，要想出人頭地，是多麼的難呀！」

  

  林喬生不滿甚至是有點輕蔑地看了陸正強一眼，鼻孔里輕輕但又讓人感覺是重重地發出一聲：「哼！」

  鄭岩又問：「陸正強，據我所知，你和崔慧琳訂了婚，但是，你心裡並沒有放下韓眉。」

  陸正強語氣突然有些急切地道：「是！儘管我訂婚了，在我心中，韓眉依然是那麼的神聖，我真的沒有辦法放下她，那可是我的初戀呀！ 7 月2 號，我找到韓眉，告訴她，我要和崔慧琳結婚了……」

  陸正強現在還無比清晰地記得7 月2 日那天發生的點點滴滴。

  韓眉成了他心口的硃砂痣，那個為自己付出和放棄了人生中太多太多東西的姑娘，那個一直傻傻地追隨自己的姑娘，那個陪著自己走過了人生中最青澀美好年華的姑娘，那個自己人生中第一個愛上的姑娘，無論如何，他都無法放下她，無法忘卻她。誰也無法體會和理解他內心的那種痛苦、糾結和煎熬。

  儘管就要跟崔慧琳走進婚姻殿堂了，他還是想在結婚前跟韓眉見上一面。可見面該怎麼開口呢，該跟她說點什麼呢？他沒想好，但，就是想見見她，而且必須要見到她！陸正強這麼想著。

  雕刻時光咖啡廳外，燈火輝煌，三三兩兩的情人甜蜜地勾著肩，搭著背，從咖啡廳前招搖而過；璀璨繽紛的霓虹燈下，咖啡廳門前停滿了各種各樣的高檔轎車……咖啡廳內包間，陸正強給韓眉和自己都點了咖啡，這是他們倆從前約會時最喜歡喝的飲品。

  今晚的韓眉似乎有某種預感似的。

  出門前她仔細地梳洗打扮了一番，甚至，她還去樓下的髮廊做了個新髮型，將一頭黑長直燙成了大波浪捲髮。然後平時喜歡淡妝的她這次給自己白淨精緻的臉化上了濃妝，還把前不久在濱海最高檔的時代年華商場買的一條昂貴的紅色長裙穿上了。

  當她望著鏡子裡那個嫵媚的女子，她那被紅裙包裹得恰到好處的窈窕身段放射著性感迷人的氣息，她那長長的大波浪捲髮溫柔地鋪在背後，兩隻閃亮的心型耳環一晃一晃的。鏡子裡的女人濃艷如一杯玫瑰釀的酒，周身都散發著勾人魂魄的魅力，連她自己都不禁要為這樣美的人兒陶醉了！

  當她出現在雕刻時光咖啡廳，引起了一陣騷動，人們的目光紛紛轉向了她。陸正強看到她的那一刻驚呆了，他仿佛看到的是一輪明晃晃的太陽！她是那麼奪目，是那麼耀眼，她的出現令周圍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當她邁著優雅的步子從容走向他時，他能明顯地感受到周圍男人們那嫉妒而火辣的目光，他驕傲，但又無比難過。驕傲的是這個這麼美好的女人曾經屬於自己過，難過的是她只是曾經屬於自己，現在和以後的以後，她都終將與自己形同陌路，此生不再有任何交集！這難過的感覺是那樣地強大，讓他的心臟疼痛得厲害，以至於他差點眩暈而跌坐在座位上。

  她款款來到他對面，緩緩落座，隨意撩了一下那大波浪長捲髮，美目流盼，巧笑倩兮，她那隨意的笑讓他的心臟更痛了，他感覺眼睛被刺痛得都睜不開了，頭暈得更厲害了。

  可她卻不管不顧，像是對自己的美麗和魅力毫無自知一般地繼續散發著她的超強電力。

  此刻的她端起咖啡杯，那紅唇欲滴的樣子看得陸正強心魂一陣蕩漾。有那麼一瞬間，陸正強幾乎差點想放棄與崔慧琳的婚姻，放棄那似乎唾手可得的大好前程。這猶豫，這煎熬，使得他的兩隻手無措地來回在大腿上擦了又擦，他的手心像是有兩團火在熊熊燃燒著，他的周身都熱烘烘的，額頭也冒出了細密的汗珠。

  韓眉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默默地喝著咖啡，兩隻大大的杏眼緊盯著陸正強，媚眼如絲，看得陸正強心裡發毛。

  他低下了頭，神情緊張，唯唯諾諾地艱難開口道：「韓眉，對……對不起！」

  韓眉輕啟朱唇喝了一口咖啡，慢條斯理卻又咄咄逼人地道：「一句對不起，所有的風花雪月、山盟海誓就都沒有了？」

  陸正強的後背此刻更熱了，熱得直像是有把火在烤，襯衫內褲全汗濕了。他咽了咽口水道：「韓眉，我知道，你為我付出了很多……我，從心裡感覺到很對不起你……這些年來，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我願接受上天的懲罰！」

  一直優雅端莊、一臉不在乎的韓眉聞言卻突然變了臉色，她把手中的咖啡杯重重地放在桌上，騰地一下站起來，她柳眉倒豎，眼裡布滿紅血絲，像是要噴火一般死死盯著他：「陸正強，你一句對不起就可以了卻你我之間的一切了嗎？你想沒想過，為了你，我堅守了那麼多年；為了你，我放棄了在北京的工作，回到了濱海；為了你，我忍受了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可你，卻為了攀附富貴，輕輕地用一句對不起，就要把我打發了！」

  陸正強幾乎是被盛怒的韓眉給嚇著了，有那麼一瞬間他是被嚇得目瞪口呆的，但幾秒鐘過後他就清醒了過來，他強迫自己鎮定，並趕緊調整好自己。他為難地看著發怒的韓眉，待韓眉發完怒，他伸出手去抓住了韓眉的手，讓她坐下。他流淚道：「韓眉……我沒有辦法呀！」

  此刻的韓眉已然傷心欲絕，先前強裝的淡定全然不見了，她繃不住了，淚水瞬間奪眶而出，把她的妝容弄得髒亂不堪，髮絲紛亂的她抹了一下眼角的淚水，咬著牙說：「好吧！我祝你們幸福……」

  說完她甩開陸正強的手，拿起自己的手包瘋一般地轉身跑出了咖啡館，只剩下陸正強一個人呆呆地癱坐在那裡。

  說到這裡，陸正強抬起頭來，他灰暗的面孔上有兩道快干未乾的淚痕：「韓眉走後發了條信息給我：我們兩個從此恩斷情絕！後來慧琳被害了，我知道……我猜……可能是她殺害的慧琳。她一定對我恨之入骨了！」

  鄭岩語氣嚴厲地道：「韓眉是不是兇手還不敢完全確定，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的行為確實已經嚴重地傷害了韓眉！

  現在，真的如她所說，你們兩個已經恩斷情絕了！」

  陸正強仰面朝天，發出一聲長嘆，無限悲哀地說：「無論怎麼說，是我對不起韓眉呀！」

  葉文婕停下敲鍵盤，隔著電腦屏幕側著腦袋盯著陸正強嚴肅地問道：「你知道韓眉會殺害崔慧琳？」

  陸正強表情突然變得很緊張和著急，他趕緊抬起右手連連擺手道：「不，不，不！」

  葉文婕面色一沉，她逼視著陸正強，不容他的眼神遊離逃避，她說：「你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你一開始就知道是她！……可是，你心中又是那樣的不情願！」

  陸正強半晌沒作聲，他低頭望著地面，過了好久才長嘆一聲，他流著淚，緩緩道：「這一切，都是我作的孽啊！」

  葉文婕面無表情但語氣嚴厲，說：「所以，你在我們後來提審你的時候說了謊，試圖掩飾韓眉的犯罪嫌疑，替她頂罪，也是替自己贖罪！」

  陸正強痛苦地抱著頭，他用求饒的語氣說：「別說了，別說了，求求你別說了……我對不起她們呀！都是我的錯，我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