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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9 11:22:12
作者: 海劍
時間倒退回兩天前。
陸正強待在看守所里已經好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裡,他的內心經受著巨大的煎熬,但表面上他卻已然神色自如,因為不想周圍的管教和同監的人拿審視的眼光看他。
每每夜深人靜的時候,周圍響起此起彼伏的鼾聲,散發出各種難聞的體味,在這樣的狀況下,陸正強毫無睡意。他靜靜地躺在擁擠的水泥床板上,一雙眼望著監室小小的窗口裡透進來的清冷月輝,腦海里百轉千回的都是兩張秀美的臉蛋,以及父母那日漸蒼老的容顏。記不清有多少次,冰涼的淚水悄聲滑落在耳畔。
又一個不眠之夜過後,清晨,天剛微亮,第五監室就傳出大喊聲。
「來人啊,來人啊,我要見鄭主任,我是兇手,崔慧琳是我殺的,我認罪……」
兩個看守的民警原本正在值班室打瞌睡,這下突然被喊叫聲給驚醒了,他們趕緊循著聲音跑到第五監室。只見陸正強抱著頭狂躁而又無比悲傷地叫喊:「來人啊,來人啊,我要見鄭檢察官,我是兇手,崔慧琳是我殺的,我認罪……」
周圍是一群從睡夢中驚醒的犯罪嫌疑人,他們睡眼惺忪,莫名其妙地望著正發狂的陸正強。
兩個民警吃驚地互相對視了一下,趕緊打電話將情況匯報給了看守所領導。
這天上午十點,鄭岩和葉文婕、林喬生就來到了看守所第12 提審室,一臉憔悴、鬍子拉碴的陸正強坐在提審椅上,葉文婕打開電腦快速記錄著審訊對話。
只見陸正強目光呆滯,喃喃自語道:「我就是兇手,崔慧琳是我殺的,我該死,你們槍斃了我吧。」
鄭岩抱著胳膊,審視地望著黑眼圈很重的陸正強:「那你解釋下為什麼要殺害崔慧琳,她可是你的愛人啊,你們就要結婚了啊!」
陸正強抬起頭,有氣無力地答:「沒什麼為什麼,我喝多了。」
林喬生聞言憤怒站起身,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陸正強,你這是戲弄法律,還是耍我們呢?」
鄭岩趕緊站起來拉他,並大聲制止:「林喬生!」
雙手戴著手銬的陸正強此刻將頭趴在審訊椅的鐵欄杆上,兩隻手緊緊抱著頭,不斷地搖頭,低聲抽泣著,整個身子都在顫抖著。
這次提審就這麼結束了,因為陸正強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一直在喃喃自語說「我就是兇手,崔慧琳是我殺的,我該死」,要不就是抱著頭悲傷哭泣,對於鄭岩他們的問話不作任何回應。
回到單位,鄭岩把外套一脫,狂喝了兩大杯水,然後就半躺在辦公椅里閉目沉思。
林喬生頗不甘心,把崔慧琳被害案的案件材料來回翻了無數遍,邊翻邊皺著眉頭思考,但看這樣子是一籌莫展。
葉文婕也來到鄭岩和林喬生的辦公室,埋頭整理著卷宗。
翻著翻著,林喬生突然帶著很大火氣地說了一句:「這個陸正強真不是個爺們,轉了一大圈,才認罪!我看不是他醉了,是我醉了!」
鄭岩這時睜開眼,起身走到窗前,窗外已經是深秋了,金黃的銀杏葉落了一地,秋風蕭瑟,吹進窗內,讓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鄭岩望著窗外,淡淡地道:「他不是兇手,他只是不想活了,想贖罪。」
林喬生和葉文婕聞言手頭都停住了,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了:「贖罪?」
鄭岩並未轉過身來,他望著遠處霧靄朦朧里的一大片建築物,道:「萬事俱備,只欠悔過。明天我們再去趟看守所,我給你們解惑。」
第二天一大早在單位吃過早餐後,三個人又風風火火地開著警車再次來到了看守所。
本以為過了一個晚上陸正強的精神狀態會好點,但沒想到再次出現在鄭岩三人面前的陸正強比昨天顯得更頹喪了,這回他那秀氣特別的丹鳳眼除了黑眼圈外,更是紅腫得厲害,顯然他哭了一晚上。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風神俊秀、前程大好的年輕人這副模樣,鄭岩心裡湧起一股難過和惋惜之情。他清了清嗓子說:「陸正強,儘管我不清楚你和韓眉、崔慧琳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我知道是你造成了她們兩個人今天的悲劇,法律不會放過一個真正的罪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如果你真的想贖罪,那就用你的後半生為她們兩人的父母盡孝吧!」
陸正強吸了吸鼻子,低頭不語,淚水大顆大顆地砸在手銬上。突然他就趴在了審訊椅前面的鋼板上慟哭。那哭聲里的情緒複雜萬分,種種痛苦、糾結、壓抑都流露無遺,讓鄭岩他們都似乎能感同身受。鄭岩他們三人都懸著一顆心,臉上滿是沉痛和沉重。一時間提審室里顯得特別靜默,只剩下陸正強的哭泣聲。
大概十幾分鐘後,陸正強終於抬起頭,他用黃色囚衣的衣袖擦了擦淚水,穩了穩情緒,開始正常回應鄭岩他們的訊問,他終於向鄭岩、林喬生道出了他和韓眉、崔慧琳之間的一切。
陸正強用有些沙啞的嗓音說:「我和韓眉是初戀情人,讀高中的時候,我們就立下誓約,今生今世永不分離。後來,韓眉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學,而我,因為高考發揮失常而進了濱海市金融專科學校。在去學校報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兩個在韓眉家發生了關係……韓眉說,無論我到哪兒工作,她都會想辦法和我在一起,讓我等她讀書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