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某小區新開樓盤。

  寂靜無聲，一把鋒利的剪刀送到了濱海鴻達地產集團董事長郭鴻達的手中，他拿著剪刀剪斷了一條艷紅的綢帶。

  忽然，鞭炮齊鳴，一片熱鬧喜慶的氛圍，緊接著是眾人的掌聲和欣喜的表情。

  郭鴻達微笑著示意眾人安靜，掌聲隨之停止。

  郭鴻達說：今天是個好日子，我們的樓盤正式銷售，如前期宣傳的一樣，前五十名訂房者享受特殊優惠。我相信，我們的房子不是最好的，但比我們好的，只能是我們以後建的房子。

  台下一片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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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鴻達說：希望大家能選中稱心如意的房子。

  台下，人聲嘈雜，人群擁擠，紛紛拭目以待。

  與此同時，車流湍急的街道，一輛汽車疾馳而過，可以看到車身上的大字：新聞採訪。

  車內，章文錦匆忙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麼。

  章文錦著急地說：師傅，能不能再快點？再晚，恐怕真見不到他本人了。

  司機說：你們也真是，明明是十點，非要卡著點走，怎麼樣，堵車耽誤了吧？

  章文錦說：也是沒有辦法啊，那小孩那麼可憐，我們不能扔下不管啊。

  司機說：也是，這做新聞的，也不能只關注那些大人物，普通貧苦大眾，其實更希望得到我們的幫助。

  章文錦笑了，說：師傅，我有種感覺。

  司機說：好的就說，壞的就別告訴我，鬧心。

  章文錦說：我感覺，你更像記者。

  司機問：為啥？

  章文錦笑著說：你有一顆新聞人該有的心。

  司機說：哈哈，這話聽著舒服，就是有點酸。

  汽車繼續在街道行駛，很快融入車流里。

  售樓現場門外，眾多的購樓者在爭先恐後地往裡擠，表情不一，有的是期待，有的是隨波逐流，有的是憤怒，等等。

  人群中，有一張滿是無奈的臉，正是何勁松。

  何勁松自語道：這是怎麼了？菜市場搶雞蛋嗎？！

  何勁松努力掏出了手機，接聽電話。

  何勁松說：餵？什麼？你大點聲行嗎？……我在，我在一個人特別多的地方，現在不方便說，你發簡訊吧！

  何勁松努力把手機揣進兜里，卻感覺有些不對。他再次抬起手，卻是抓著另外一隻手。他驚訝地回頭看，看到了一張猥瑣驚訝的臉。那人猛然抽回了手，拼命擠出人群。

  何勁松追去，人流忽然涌動，他被擠了回來。

  售樓現場外，郭鴻達透過車窗，望向窗外，可以看見售樓現場的門外已經沒有了人。

  郭鴻達說：氣氛搞得挺好，只是差了一點兒。

  司機說：郭董，您是指？

  郭鴻達說：開好你的車，抓緊時間，不能太晚，否則會讓人感覺我郭鴻達耍大牌的。

  司機的一腳踩下了油門，汽車頓時加速……售樓現場內展示的小區樓房的模型圖，可以看清綠地和河流。這，吸引了來來往往圍觀的購房者。

  售樓小姐介紹道：我們這個小區的設計，最大的亮點就在於最大限度地接近自然。

  何勁松仔細看著樓房模型圖……

  售樓小姐繼續介紹：綠化面積多，還有自動循環系統的河流，整體感覺舒適愜意……何勁松的眼前一亮：這個房子好！

  售樓小姐說：先生，您可以選擇其他戶型，這類戶型是智能化控制，可能，可能不太適合您。

  何勁松愣住了，問：你什麼意思？我就問還有沒有？多少錢啊？

  售樓小姐回答：先生，均價是四萬每平米。

  何勁松咽了一口唾沫，故作高調道：你每天賣房子，也算是見多識廣的人，怎麼連一句老話都不懂呢？

  售樓小姐說：先生，我沒聽懂，如果您想現在要的話，可以付定金。

  何勁松又咽了一口唾沫，說道：古話說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售樓小姐笑了，何勁松更尷尬了。

  何勁松說：笑什麼？你見過幾個真正的有錢人？

  售樓小姐說：我建議您也不用再執著在這一套房子上，即便您真的有錢買，也買不到。

  何勁松問：什麼意思？

  售樓小姐說：這房子啊早就預定出去了，我們一般不會說，除非有人真的想要買時才說。

  何勁松說：這不是才剛剛開始預售嗎？

  售樓小姐說；預售是給普通大眾的，這樣的好房子是留給重要客戶的，不在預售範圍之內。

  何勁松急了，氣憤地說：那你們還展示幹嗎？！

  手機忽然響起，何勁松接聽電話。

  何勁松說：……好的……好的，馬上就到。

  何勁松離開了，臨走時扔下一個白眼。

  何勁松自語道：重要客戶，重要客戶，真不知道你們眼裡，什麼才是重要客戶！

  禮堂內，周春雷儀表端莊地坐在主席台中央，兩旁是其他領導。閃光燈頻繁閃動。他很鎮定，在等待著。

  服務生挨個端上來一杯水，轉身時，卻碰倒了杯子。他急忙扶起杯子，擦拭桌面，連連道歉。

  周春雷說：辛苦了！

  服務生受寵若驚地說：應該的，應該的！

  閃光燈再次頻繁閃爍……

  街道外，何勁松在街邊抬起了胳膊，一輛計程車從他身邊經過。

  何勁松自語道：今天怎麼了這是？都無視我嗎？

  手機鈴聲響起，他接聽電話。

  何勁松說：餵……我真不是故意晚點的，今天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好的。

  何勁松急忙伸出胳膊，一輛計程車停住。

  禮堂門口，章文錦拿著話筒往裡走，被門口的一名保安攔住。

  章文錦指了指胸牌，說道：市網絡電視台記者。

  保安卻並沒有放下胳膊，繼續拒絕道：對不起，記者應提前二十分鐘入場，現在已經過了時間。

  章文錦焦急地小聲央求保安放行。

  後面的攝像師大聲問：不是還沒開始嗎？

  章文錦說：這樣，我們現在不進，請麻煩一下，我要見你們的領導說明情況。

  保安猶豫，愣愣地望著另外一名保安。

  攝像師說：快去吧，我們也是帶著任務來的。

  保安離開，走出兩步，不放心地回頭，看到了攝像師不屑地揮手。

  禮堂內，一片安靜，眾人抬頭注視台上動態。

  周春雷開始演講，他慷慨激昂地說道：本區的經濟增長相比去年同期，翻了一番，重點工程項目落成……禮堂門口，保安恭敬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郭鴻達和秘書穩步走進。

  章文錦驚訝地看著這一幕，深吸了一口氣，緩解了一下不平衡的心理。

  一隻手忽然拍打章文錦的肩膀，她回頭，有些抱怨地回了一個眼神，是何勁松。

  何勁松說：媳婦兒，你在這幹嗎？

  章文錦說：我在工作啊！

  何勁松說：是嗎？那怎麼不進去？

  章文錦把目光移到保安身上，何勁松會意。

  何勁松掏出手機，等待電話接通。

  禮堂外，唐輝急匆匆走來，看了一眼何勁松和章文錦，知道他們沒有搞定保安，於是轉向值班的保安，將手中的證件一晃。

  唐輝說：市紀委監委的。

  說完，唐輝轉身便走，何勁松拉著章文錦跟著唐輝，幾人一起走進了大堂。

  周春雷仍在鏗鏘有力地發言：對於老百姓的初衷，作為區長，我周春雷心知肚明，我只希望在任的這幾年，能多建幾棟安居房，能多修幾條便民路，能多完善社區保障……台下的郭鴻達鼓掌，帶動著全場轟鳴的掌聲。

  周春雷停頓，目光望向前排的郭鴻達，面色莊重。

  郭鴻達回以笑臉。

  禮堂門口，另一個保安回來問：那記者走啦？

  剛才值班的保安說：進去了。

  另一個保安說：壞了！經理說不讓進呢！

  剛才值班的保安驚訝，向禮堂望去。

  周春雷依舊一臉剛毅：我的觀點非常明確，各級領導幹部要以身作則！

  不能工程上馬，幹部落馬。

  又是一片雷鳴般的掌聲。

  閃光燈閃爍，定格了周春雷的標誌性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