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紀委監委找過郭達富以後，郭達富暗自慶幸自己已經把那二十萬美元交給了財務室，他想弄清楚是誰在背後捅了自己一刀。這一天在辦公室里，郭達富坐在舒適的老闆椅上，左右轉著。他前前後後仔細地把這些事情想了想，從抽屜里拿出一張SIM 卡，卸下手機電池，把SIM 卡換上，撥通了一個電話：「譚立龍！你立刻到我辦公室來一趟！」

  譚立龍問：「郭院長，什麼事兒？」

  郭達富說：「少他媽廢話！叫你來你就快點兒來！」

  

  譚立龍說：「那好，我現在還有點兒事兒，可能要一個小時以後到。」

  郭達富說：「你二十分鐘必須到！我沒有時間等你！」

  從電話里，譚立龍聽出了郭達富對自己的不滿，就趕緊開著車往郭達富辦公室趕。他一邊開車一邊想：紀委監委肯定已經找郭達富談過話了，自己應該怎麼應對郭達富的質問呢？還沒想出頭緒，車已經到了醫院。

  譚立龍一到郭達富辦公室，郭達富就黑著臉問他：「是你到紀委監委舉報了我吧？」

  譚立龍一屁股坐下，一臉無辜地說：「郭院長！我有病呀？天地良心，我怎麼會這麼做呢，弟弟我還等著你把下一個一千六百萬的單給我呢。」

  郭達富問：「那紀委監委怎麼知道你送我一條項鍊和兩萬元的事兒？

  你是不是到處跟人說你送我一條項鍊和兩萬元現金？」

  譚立龍說：「郭院長，我懷疑是陳林乾的，他因為沒有拿上這筆訂單，一直對你不滿。」

  郭達富不滿地說：「跟你們這些商人打交道，真他媽的太危險！」

  譚立龍走了以後，郭達富想證實一下是不是陳林舉報了自己，就又撥通了JBN 公司代表陳林的電話，為了詐出實情，他假裝非常激動地說：「姓陳的，你想幹嗎？就這麼一點兒事情，你就到紀委監委舉報我？看來你是不想再跟我們醫院合作了是吧？」

  陳林一聽郭達富懷疑了自己就說：「郭院長，你這話從何而來？我為什麼要舉報你？」

  郭達富說：「我知道肯定是你乾的，除了你不會有別人。」

  陳林正開著車，慢悠悠地說：「郭院長，我早就跟你說過，你身邊有小人，你不信，現在應驗了吧？你也不想想，我不能因為你沒把上次的生意給我，就給你挖坑吧？說實話，我還想繼續跟你合作呢。在你身上花了那麼多錢，把你送進去對我有什麼好處？」

  郭達富有點兒懷疑自己的判斷了。

  陳林說：「你放心，假如紀委監委的人找你，我給你作證，說你從來沒有受賄。」

  郭達富稍作平靜說：「那是誰這麼缺德？」

  陳林說：「我還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我想既然八百萬的項目，你沒有給我那就算了，但第二批一千六百萬的採購項目，你可一定要給我啊。」

  郭達富想掛電話了，就生氣地說：「等過了這一段再說吧。」

  陳林趕緊說：「你先別著急，我不是嚇唬你，誰都清楚遊戲規則。我是請求你，賞兄弟一個吃飯的機會。」

  郭達富說：「第二批的採購合同要走招標程序，我做不了主。」

  陳林顯然也有點生氣了：「你少在我面前裝正兒八經的！這個項目你從中得了多少錢，你我都清楚。當然，下一個一千六百萬的項目，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自己考慮考慮吧。」說完就掛了。郭達富望著傳來「嘟嘟」

  聲的電話，神情木訥。

  第二天中午十一點半的時候，郭達富正準備下班，電話鈴響了，郭達富拿起聽筒一聽還是陳林。他有些不耐煩地問：「什麼事情？快說。」

  陳林說：「晚上八點，老地方見。」

  郭達富說：「今天晚上我可能沒有時間。」

  陳林說：「既然你懷疑我舉報你，這倒給我提了個醒，來不來隨你便。」

  郭達富放下電話後長嘆一口氣。

  晚上八點，郭達富如約來到了位於櫻花廣場旁的咖啡館，陳林已經等在那裡了。郭達富在陳林對面坐下後問：「什麼事情一定要讓我過來？」

  旁邊一個服務員正在為他們泡茶。陳林朝服務員揮揮手示意她出去，服務員站起來走了出去。

  陳林細細地品了一口茶說：「郭院長，你知道，你們醫院的這個八百萬的項目，我跟了快一年了，在你身上也花了不少錢。總公司問我怎麼樣，我說應該沒問題，可是我沒想到，最後你把這個項目給了CYS 公司的譚立龍。你可是狠狠地耍了我一把呀。我知道你們還要進設備，我不想這次再落空。我不是心疼花在你們身上的錢，我是沒有辦法給總公司交代啊。」

  郭達富說：「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你也不能用這種方式威脅我啊。

  我和CYS 公司的交往是清白的，所有手續都是按照招投標程序來的。」

  陳林說：「你覺得自己的解釋可信嗎？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你最清楚所有的規矩、細節！ CYS 公司本來就不是我們這個地區的銷售商，竟然在這麼短的時間拿到項目？！做這單生意的利潤都是可以計算出來的，你至少拿了百分之二十的好處，否則你會給他嗎？跟你說實話，我今天這麼著急地給你打電話約你出來，是因為紀委監委已經給我打電話找過我了。」

  郭達富說：「陳林，你就演戲吧。我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我一分錢的好處沒有拿！我是清清白白的，你也不用訛詐我……」

  陳林一看，就拿出手機快速按了幾下按鍵說：「我可以告訴你一個電話號碼，這是市紀委監委調查監察第七審查調查室的號碼，你可以查一下。

  再說，我也沒必要用這個來嚇唬你。拿沒拿CYS 公司譚立龍的好處，你心裡最清楚，是不是？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我有起碼的證據。別忘了，我們都是做這一行當的，我沒有必要威脅你，我就是想做下一單生意。你自己掂量掂量吧。」陳林站起來說：「他們約我明天上午去一趟紀委監委，我希望你最好明天上午八點之前給我一個準話，我也好確定跟紀委監委怎麼說，說點啥。」

  郭達富一聽立刻就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