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路橋集團的財務總監趙富水已經有五十多歲了，是個身材高大的白胖子，臉上連鬍子也沒有。也許是平日裡養尊處優、指手畫腳慣了，眼中難免時刻流露出一種對一切都無所謂和看不上的神態來。除了甄廣海，平時就是對劉海彬，趙富水也是一副居高臨下的態度，渾身充滿了自信，仿佛整個路橋集團完全是在他和甄廣海兩個人的操控下一樣。

  在這樣炎熱、漫長的夏季的午後，無數人感到無聊、倦怠和厭煩，趙富水更是如此。近些年來，其他一切，包括年輕的異性肉體在內，都已讓他心生倦怠，似乎只有權力才能真正引起他的興趣。更多的時候，趙富水都是一副常年缺覺、隨時都會倒下呼呼大睡的樣子。整整一個上午的無所事事和午飯中的一點兒白酒，更使他感覺渾身慵懶，絲毫提不起精神。

  有氣無力地叫了幾次助理都沒有回應，趙富水只好心裡罵罵咧咧地自己走出辦公室去打開水。外面大間辦公室里，一些沒有看到他的下屬還在偷偷議論著：「……真的？劉總真的被警察給逮走了？」「你可真夠外行的！

  告訴你不是警察，是紀委監委的！當時我就在工地上……而且那也不叫留置，是傳訊！不過要是沒事兒，二十四小時內就會被放出來的……」

  趙富水一驚，滾燙的開水溢出來，把他的手燙了一下。他齜牙咧嘴地趕緊甩甩手，急匆匆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砰」地關上門……他剛提著開水回到辦公室給自己沏了一杯茶，就接到了甄廣海那一通沒頭沒腦的電話。趙富水是何等聰明之人！放下電話他就飛快地打開保險柜，把一些帳本胡亂塞進提包，然後對辦公室的一位員工說：「剛才接到電話，說我父親的病又加重了，我得先走一步！不論誰來找我，都說我今天請假了沒來上班！」

  話音未落，趙富水已經奔到了電梯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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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富水如驚弓之鳥，用力地拍打了兩下電梯的按鍵。電梯終於從一樓慢慢地上來了。電梯門開了，劉大奎和靳蘭站在裡面。

  趙富水低頭側身一讓，從邊上擠了進去。

  靳蘭邊往外走邊順口問：「請問財務部在哪邊？」

  趙富水抬手胡亂一指，電梯門險些把他的手夾住。

  劉大奎不顧員工的盤問，一把推開財務主管辦公室的門，問：「請問你們財務處主任趙富水在不在？」

  一人從辦公桌上抬起頭看看劉大奎問：「你們是……」

  「我們是市紀委監委的，找趙富水有些事情。」

  「他，他今天就沒來……請假了……」員工含含糊糊地回答。

  劉大奎問：「哪張辦公桌是他的？」

  他猶豫了一下，看看趙富水的辦公桌。

  「不對吧，他剛才還在！」靳蘭指著辦公桌上還冒著大股熱氣的茶杯，緊盯著對方的眼睛說。

  劉大奎走到趙富水的辦公桌前，掃了一眼辦公桌上的照片，掏出手機撥通樓下辦案人員的電話說：「趕緊看看有沒有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的一個白胖子出去，要看見就先給我截住。」

  電話里辦案人員說：「有幾個人剛才出去了，沒注意有沒有四十五歲左右的白胖子，我再看看。」

  辦案人員跑到大樓門口沒有看見趙富水，只見一輛桑塔納已經開遠了。

  劉大奎說著就往門外走，靳蘭也跟著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