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難過

  永安王輕啟乾燥的嘴唇，仿佛欲言又止。願意服務的親信心領神會：「王爺，我已安排丫鬟照料小殿下。若殿下在夢中驚醒，她會立刻前去安撫。若有人來找您，我會告知他們您因感冒換了休息的臥房。」永安王閉上眼，隨後緩慢地說道：「扶我坐起。」

  他的頭腦此刻比之前更加清明。朱大夫站在一旁，恭敬地開口：「王爺，這次發作的情況相比上次更為嚴重，您的心臟反應更加劇烈，才導致了意外的暈倒。」

  永安王的手掌覆蓋在胸口，感受到強烈的心臟收縮後，便陷入了一片模糊之中。心腹低聲道：「王爺，務必儘快進行全面的體檢，以確認身體無其他問題。」朱大夫也趨前說：「王爺，您真的不打算和攝政王……」

  話音未落，被永安王冷漠銳利的目光阻擋了。儘管狀態不佳，他的威嚴依舊不減，只是淡淡的一眼已足以讓朱大夫和親信都感到巨大的威壓。

  朱大夫無法理解王爺的反應，忍著懇切的語氣勸說道：「王爺，如果您再不重視身體……」

  永安王沉聲，嘶啞如獸類的低吼：「夠了！」房間內的每個人都猝不及防，躬身站立。

  朱大夫戰戰兢兢，聲音微顫：「王爺……」

  永安王冷漠地反問：「我是要馬上就死了嗎？」

  

  朱大夫的頭越垂越低，一時無法理解王爺的意圖，不敢貿然回答。

  永安王的手掌重重拍在床沿，聲音中帶著怒氣：「我問你！我現在立刻就要死了嗎！」心腹緊張地扶住他，生怕他發怒。

  「不！」朱大夫連忙解釋。

  永安王揮手制止了他的辯解。「既然我尚未到臨死邊緣，就別再提往小殿下身上抽血的事情了。」尖銳的語氣里透露出微妙而明確的威脅。

  「是。」朱大夫深知，此刻王爺尚未到生死存亡之際，依靠著剩餘的精神力量，還能在折磨中堅持度過。

  漆黑的深夜，永安王的寢室。小鶴昭從夢中驚醒，迷迷糊糊間發出呻吟，下意識地想要尋找溫暖的身影。但他在床上扭動了幾下，卻感覺身邊空無一人，只得眯著眼睛喃喃低語：「耶耶……耶耶……」

  丫鬟緊張地上前輕撫小殿下的背：「殿下乖一點，再睡一小會兒吧，現在還太早。」

  小鶴昭驚醒中感覺到並非爺爺的氣息，迷迷糊糊地張開眼睛，皺起了眉頭，迷茫地注視著四周。不久，他輕聲地問道：「耶耶在哪？姐姐，耶耶去了哪？」

  他抓住姐姐的手，坐起身來，迷茫地張望四周，急切地尋找著爺爺的身影。

  丫鬟憂心忡忡地將小殿下抱在懷裡，輕聲安慰著：「王爺正在隔壁休息，他昨晚發燒感冒，擔心傳染給您。殿下不必擔心，一切都好。」

  「啊？」小鶴昭愣了一下，緊接著徹底清醒過來，急切地說道：「我要見耶耶，耶耶在哪？」

  他在姐姐的懷裡焦躁不安，渴望著站起來。

  丫鬟趕緊讓其他人去詢問王爺的意願。

  小鶴昭焦急得幾乎要從床上跳下來，幸好丫鬟抱得很緊，溫柔地安撫著：「殿下先別著急，等待王爺的指示後再說，我們暫且在這裡等等。」

  「我不要~我現在就要見到耶耶~」

  小鶴昭剛說完，眼眶通紅，雖然還忍著熱淚，可眼睛分明全是驚懼擔憂。

  爺爺身體那麼好的，怎麼會突然生病嘛？！

  丫鬟從外面進來：「王爺醒了，說小殿下可以過去。」

  小鶴昭幾乎是同時間往外撲，還好兩個丫鬟一起抱住他。

  -

  小鶴昭被丫鬟們送到相鄰的臥房，他遙遙看到爺爺孤單單地躺在大床中央，臉色蒼白，幾乎連頭髮都失去往日的光澤，凌亂地垂落在眉梢的位置。

  他強忍著熱淚沒有哭出來。

  永安王已經靠坐在床頭，對他伸伸手：「醒了？」

  小包子幾乎是撲騰地衝到他身邊，張開手臂擁住他，可憐巴巴地說：「耶耶……耶耶你不要生病……」

  永安王何曾見過小包子如此擔心的神色，仿佛屬於他的天地都已塌陷。

  他緊緊抱住小包子：「沒事沒事，已經好了。別難受。」

  小鶴昭悶頭在爺爺胸口發出，圓圓的眼睛裡蓄滿熱淚，但都很堅強地沒有哭出來，只是強忍眼淚的模樣讓他看上去越發可憐，像只即將被遺棄的小獸發出心酸的啜泣。

  永安王將被子往他的小身體上拽了拽，手指在他眼下輕輕抹掉滲出來的眼淚：「乖，不哭。小鶴昭是很堅強的寶寶是不是？」

  「唔！」小鶴昭點點頭，小嘴巴癟癟，要哭不哭。

  暖呼呼的小手捧住爺爺的臉頰，總覺得好像突然之間瘦了很多，下巴都變尖了。

  他心疼地說：「奶奶知道耶耶生病，會很難過的。」

  永安王深感這孩子如此體己，都能顧及妻子。「那我們不告訴她，好嗎？小鶴昭，你能守住這個秘密嗎？」

  他只是想說些話，引開孩子的注意力，誰知道小鶴昭氣鼓鼓地瞪他一眼。

  小鶴昭怒目而視，抬起小拳頭，似乎就要砸向這個亂說話的爺爺：「這不是秘密！耶耶生病了，是很嚴重的事情！耶耶還笑！」

  他雖然舉起小手意圖敲擊爺爺，但又怕把爺爺弄疼，所以小拳頭砸在被子上，以示他的內心小憤怒。

  永安王收起神色，揉揉他的小後背小屁屁：「嗯，那等奶奶回來……」

  小鶴昭嘀咕，小奶音發出萌萌的抗議：「等奶奶回來，我要告訴奶奶耶耶不乖，躲起來生病，讓奶奶打耶耶的屁屁。哼！」

  小腦袋一別，嘟起來的小嘴巴簡直可以掛個鉤子晾衣服。

  永安王揉亂他頭頂的小鳥窩，神色愉悅地逗他：「你今天怎麼跟我說這麼多話？」

  「！」

  小鶴昭愣神，是哦，昨天他還不想跟爺爺講話呢。

  可是爺爺生病了，他就不自覺地開始跟爺爺說起來了。

  小鶴昭別彆扭扭地拽住被子一邊緣，低頭開始想方設法地轉動小腦袋，忽的抬起眼睛，滿臉嚴肅：「耶耶生病了，我要是不跟你說話，你會更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