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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一章:進軍

2024-05-05 09:42:21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尼德蘭人竊據了琉球之後,便徵募了不少漢人作為自己的幕僚。

  這些人統稱為通事,表面上,通事顧名思義,其實就是尼德蘭人與當地土人和漢人的橋樑,或者相當於秘書的職責。

  可因為語言不通的緣故,所以許多事,都是經過通事來進行管理。

  這顧楷,便是本地的大族之一,很快便與尼德蘭人如漆似膠。

  甚至顧楷對於尼德蘭人的到來,和其他一些不肯合作的漢民不同,他內心深處,是希望尼德蘭人生生世世在此統治的。

  當初,大明朝廷也曾派人來官員來此進行管理,對於顧家這樣的大族也頗為看重,可是畢竟語言相通,習俗相同,派駐來的文武官員,雖也會間接的讓渡一些權力給顧家,可某種程度還是進行直接管理的。

  而尼德蘭不同,尼德蘭人只在乎商業上的利益,他們並不謀求在此建立所謂的有序統治,甚至巴不得將本地土人的訴訟,錢糧徵收,統統外包給顧家。

  

  反正只要你按時將尼德蘭人應收的錢糧按時送到即可。

  所以顧家這樣的大族,反而可以藉助尼德蘭這些殖民者們無法直接管理的原因,獲得地方上更大的權柄。

  噩耗傳來,這顧楷也是大驚失色,他原本以為尼德蘭人固若金湯,畢竟尼德蘭人修建的那些堡壘和炮台,他是親眼見證的。

  哪裡想到,如此的不堪一擊。

  一想到官軍可能殺至。

  而熱蘭遮城固然堅固,可是顧家的家業,卻在熱蘭遮城外,顧楷便急得如熱鍋螞蟻一般。

  此時面對柯恩的責問,顧楷也是無語,這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只不過,他是很清楚對方的秉性的,人家責問,自己只能承受,於是用磕磕巴巴的尼德蘭語道:「大明官軍,確實匪夷所思,此事……透著很多玄機,總督大人,現在的問題是,需弄明白這些人從何而來,又到底是一些什麼人,只如今,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所以才會有此顧此失彼之態。」

  柯恩冷靜了下來,他湛藍的眼眸深深的凝視了顧楷一眼:「那麼你有什麼主意?」

  「其一,是要準備堅守。那大明官軍孤軍深入,可是以學生之見,此時的他們或已成為強弩之末。這其二,則是要了解官軍的虛實,他們有多少人,何以能夠一路是勢如破竹。」

  柯恩看著顧楷,點了點頭道:「你說的很對。」

  顧楷又道:「學生願入明軍之中,一探虛實。」

  柯恩詫異道:「你來做使者?」

  「正是。」

  柯恩想了想道:「他們與你同族……」

  顧楷立即堂而皇之地道:「請總督明鑑,顧家侍奉尼德蘭已有二十年,這二十年來,侍奉的總督有五人,顧家無不是兢兢業業,不敢怠慢,從學生父輩開始,便為尼德蘭出謀劃策,協力地方事務,總督何故疑心我們的忠誠呢?」

  他心裡吐槽,這些番人說話真是直接。

  不過,顧楷其實還是喜歡這樣的方式的,若是對方不直接,而是將這些懷疑藏在心底,才讓自己無法應對。

  現在好了,既然你開門見山了,那麼我也開門見山了。

  於是他又接著道:「如今顧家為尼德蘭做了這麼多的事,早已被官軍視為了眼中釘、肉中刺,總督,他們恨顧家,甚恨於尼德蘭啊。學生又怎敢相欺總督您呢?」

  柯恩聽罷,覺得有道理。

  若是尼德蘭有人私通它國,只怕也要被尼德蘭人恨得咬牙切齒。

  於是他笑了笑道:「我並不是這樣的意思,好吧,你說的對,現在最應該做的,是了解他們的真實情況,那麼顧通事,就以使者的身份,去他們那裡走一遭,一定要了解他們的情況。」

  於是顧楷忙是應下,又讚許柯恩一番。

  而柯恩此時卻是心事重重。

  等到這顧楷走了,卻又連忙提起了鵝毛筆,修了幾封書信,其中一封,則是送去琉球北部的西班牙總督,希望他們能想盡一切辦法,對熱蘭遮進行支援。

  …………

  顧楷領命後,馬不停蹄地回到了自己的在熱蘭遮的一處別館,而在這裡,卻早有人在此守候了,一見到他回來,便有許多人迎上來。

  這些人大多綸巾儒衫。

  有的乃是本地的大族。

  也有人,是當初江南出事之後,攜家帶口南渡,遷徙至此的江南大族。

  他們借這琉球而棲息,不少人開始和尼德蘭進行合作,本來此番歐洲的聯軍來此,不少人彈冠相慶,覺得自己可能遷回江南的希望更大了。

  也有人認為,將來尼德蘭人若是能占領大明的腹地,只怕將來有更多借重他們的地方。

  因而,一群失意文人,再加上一群本地大族,幾乎每日都在此議論國事。

  現在可怕的消息傳出來,不少人心裡都沒底,自然而然,也就開始擔心起來。

  知道那顧楷被總督召見,於是大家便都在此等候,想看看有沒有什麼消息。

  此時,一見顧楷回來,便立即有人急切地率先上前道:「顧兄,情勢如何了?」

  顧楷只是苦笑道:「連總督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曉得港口和赤嵌城都陷落了,損失慘重,尼德蘭人節節敗退,形勢不容樂觀啊。」

  「怎麼會到這個地步啊,這十有八九,又是東林軍,只是這該死的東林軍,哪裡來的水師,竟還這般的厲害。」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儒生禁不住苦著臉哀嘆道:「神州陸沉,莫非這琉球,也無我等的容身之地嗎?」

  也有不少人捶胸跌足起來,有的痛罵,有的則鐵青著臉,默不作聲。

  顧楷也是嘆了口氣,幽幽地道:「此時此刻,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隨即,便命家人和護衛準備,當日出城。

  一日之後,他被東林軍的斥候發現,一看對方的服飾,顧楷的心裡便明白,大家猜測的果然沒有錯,來的就是東林軍。

  顧楷很快便見到了張靜一。

  只不過,見的方式有些尷尬,他是被人捆綁了,送到了張靜一面前的。

  按理來說,他該是使者,應該有使者的待遇,可對方顯然並不願意承認。

  張靜一帶兵,一路穿行,這熱蘭遮已是遙遙在望,聽聞來了什麼使者,其實內心也沒什麼波動,只是讓人將這人送到自己的面前,一見到顧楷,卻是不客氣地道:「尼德蘭的說客來了嗎?」

  自從進了營,顧楷見這東林軍一個個虎背熊腰,且精神奕奕,完全沒有勞師遠征的疲憊之感,再加上,他對當初殺入南京的東林軍,也有不少耳聞,心裡曉得這些人的厲害。

  因而,他雖是被捆綁著,卻實實在在地對著張靜一下拜道:「尼德蘭總督柯恩……確實令學生為使,特來拜見都督。」

  張靜一卻是看也不看他一眼,冷淡地道:「他有什麼話?」

  「倒是沒什麼,只是讓學生隨機應變。」

  張靜一便冷眼看著他:「那你打算如何隨機應變?」

  顧楷見狀,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道:「學生……學生……哪裡敢有什麼隨機應變之念。學生對都督,早就聞名已久,都督大名,可謂是如雷貫耳,今日得見都督,實是平生所願。」

  本來以為說出這番話,張靜一就會讓人鬆綁,然後做一點樣子,給他賜個座,喝口茶,叫一聲先生。

  不過……

  顯然,顧楷又失望了。

  張靜一依舊是一副你好像欠我錢的表情,說有多冷淡就有多冷淡。

  張靜一慢條斯理地道:「然後呢?」

  然後……

  這個傢伙,似乎比尼德蘭人說話更直接,更加赤裸裸啊。

  說實話,對於世家大族的顧楷而言,這樣說話,實是巨大的羞辱。

  只是這種羞辱一次兩次之後,也就慢慢的習慣了。

  他顯出更加誠惶誠恐的樣子,甚是恭敬地道:「此番都督遠來……學生……欣慰不甚,學生孤懸海外,無一日不盼著都督……」

  還不等他把話說完,張靜一卻是打斷了他道:「我猜的沒錯的話,你是尼德蘭人的通事吧?」

  顧楷一聽,眉輕輕一挑,心裡頓時警戒,不禁有著猜測,顯然,在這琉球,有不少大明的細作。

  他帶著幾分尷尬道:「是。」

  張靜一依舊冷冷地看著他,很是不客氣地道:「既是通事,給那尼德蘭人當牛做馬,怎麼到現在,卻又心懷故國了?」

  「這……」顧楷更感尷尬了,只能硬著頭皮道:「那是事急從權。學生……」

  張靜一卻又打斷他道:「你是代表尼德蘭人來說和的?」

  「不,我是來獻城的!」顧楷正色道:「那熱蘭遮,十分堅固,裡頭又囤積了一年以上的糧草,他們擅長火器,更有兩千多的精銳士卒,聽聞,數百里外,還有西班牙人隨時可以馳援。學生自然知道,都督此番是揚帆而來,更是衝破了敵艦的重重阻撓,因此,一旦久攻不克,勢必可能被敵艦斷絕後路,因而……學生願為內應,為都督分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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