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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九十八章:清君側

2024-05-05 09:41:21 作者: 上山打老虎額

  張養浩臨行時,終於還是格外地多看了張菊一眼。

  最後交代道:「外頭無論傳出什麼風言風語,都不必去相信,守著這個家!」

  交代了最後一句話,他上轎。

  而後,轎子很快出現在了午門。

  他是吏部尚書,有隨時入宮的權力。

  紫禁城分為內宮和外朝。

  三大殿主要的位置就是外朝,是允許大臣們出入的,因為許多的衙門都設置在這附近,而內閣更是處於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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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那內宮,卻是皇帝私人所在,未得特旨,不得任何人出入。

  順著午門,直接入宮,隨即,張養浩抵達了內閣。

  此時,這內閣裡頭,顯得很平靜。

  其實在大明,即便沒有皇帝,大家照樣是各司其職,天下的奏報,送到內閣進行票擬,而後送入內宮,內宮也有一套相應的機構,如十二監,無論是司禮監還是御馬監,其實都對應了朝廷的內閣和各部,彼此之間,相互合作,最後按章處理天下的軍政大事。

  某種程度,皇帝更像是一個仲裁者的角色,他只需要推行自己想要推行的東西就可以了。

  畢竟不是什麼人都是太祖高皇帝,事無巨細都要過問。

  張養浩來了,當值的舍人和書吏們一見他來,立即圍上來行禮。

  一般人來內閣,哪怕是內閣的小小書吏,都可趾高氣昂,畢竟這裡是中樞所在,尋常的官員出入,誰不要看這裡書吏的眼色。

  可張養浩不一樣,他是吏部尚書,雖未入閣,可實際上也算是一隻腳踏在內閣了,而且掌握天下的人事獎懲,權柄極重。

  所以一般情況之下,實職吏部尚書,往往是不允許入閣的,畢竟你掌握了這麼大的權力,還想入閣參與決策,這就太可怕了。

  當然,若是吏部尚書要晉升,往往是直接進入內閣,成為宰輔。

  正因如此,舍人們和書吏都曉得張養浩的份量,於是個個討好似的上前行禮。

  張養浩只頷首:「諸公可都在當值嗎?」

  「黃公、孫公以及劉公都在。」

  「很好,我有大事陳報。」

  書吏們自是不敢怠慢,忙是去請人。

  片刻之後,到了內閣的側廳,黃立極三人已到了。

  四人彼此見禮。

  大臣嘛,得有大臣的風度,雖然明知道張養浩來此,肯定有緊急的大事,可即便如此,大家還是顯得不緊不慢的樣子。

  先是寒暄幾句,黃立極微微顫顫的樣子,微笑著道:「老了,老了身體不如從前了。」

  張養浩便關心地道:「黃公正午進食還好嗎?」

  黃立極道:「只吃了半碗粥。」

  張養浩便唏噓道:「黃公一定要保重自己啊,人食五穀,此五穀便是人之根本……」

  黃立極壓壓手,隨即落座,書吏奉茶上來,黃立極呷了口茶水,才抬頭看著張養浩:「張部堂如此匆忙,所為何事?」

  此時才進入正題。

  張養浩臉色便凝重了幾分,道:「出事了。」

  黃立極:「……」

  出事了你不早說!

  孫承宗在旁關切地道:「何事?」

  「是這樣的,今日老夫探聽了一樁大事,有人謀反,他們勾結了李自成,早先就已有大量李自成的人悄然潛入京中來,這些人……個個都是窮凶極惡之徒,現如今……李自成已帶兵殺奔北直隸,諸公是知道的吧,在這個時候,若是京城之內,再出亂子……」

  「當真?」黃立極憂心地皺起了眉。

  張養浩道:「豈敢有假。」

  「哪裡來的消息?」

  「乃五城兵馬司的周指揮。」

  劉鴻訓在一旁道:「為何沒有奏報錦衣衛?」

  張養浩淡淡道:「錦衣衛心思可不在此,何況即便奏報了,人家也不會將老夫的警言當一回事。即便是當一回事,又能如何呢?天知道他們知情不知情。」

  黃立極聽罷,頷首點頭,他起身,背著手來回踱步。

  京城之內,負責提防叛逆的人,可不只是廠衛。

  黃立極抬頭道:「涉事之人有多少?」

  「多如牛毛,只怕不下千人。」劉鴻訓道。

  黃立極的臉色冷了下來:「若是如此,那麼可就不好辦了,需得請廠衛的人來商議,來人……」

  有書吏匆匆而來。

  「去請九千歲與錦衣衛中當值的同知、僉事。」

  「喏。」

  張養浩便在旁道:「此事緊急,單憑廠衛,未必能防得住,不如……將五城兵馬司,以及親軍和京營諸將也召來,咱們議定了,到時也好一起處置。」

  黃立極想了想,隨即與孫承宗和劉鴻訓彼此交換了一個眼色。

  他們似乎揣摩出了張養浩的心思,這張養浩顯然不想這功勞,落到廠衛的頭上。

  而想要摘得首功,當然是五城兵馬司、京營甚至是親衛來負責主要擒賊,可能都比廠衛要好一些。

  雖說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還在想著誰來得這功勞,不過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事是張養浩先揭發的,而至於張養浩到底還知道多少底細,誰也不知道。

  若是不順著他的意思,到時他若是故意遺漏掉關鍵細節,那可就糟糕了。

  黃立極便微微一笑道:「也好,那你看召哪一些人入閣議論為好?」

  張養浩也不遲疑,立即從袖裡掏出了一份名冊,交給黃立極。

  黃立極看了名冊,恨不得大嘴巴抽他。

  這傢伙……真是想功勞想瘋了。

  這遞上來的名冊,十之八九,都是張養浩平日裡交好的人,這是想把這一場功勞,都搶了。

  深吸一口氣,黃立極還是理智地按下了自己的脾氣,覺得此時時間緊急,還是辦事要緊,於是再不耽誤道:「召他們來吧,要快!」

  多不過時,魏忠賢便親自來了。

  錦衣衛那邊,倒是只來了一個千戶,原來是張靜一前去伴駕,而鄧健這位同知又身在南直隸,其他的同知和僉事,則多不在北鎮撫司當值,而是去下頭巡檢去了,便剩下這麼一個了。

  緊接著,便是數十個文臣和武臣也一一被召了來。

  魏忠賢聽聞京城之內,竟發現了亂賊,臉色倒是有些不太好看。

  廠衛這邊沒有提前發現,倒是你一個吏部尚書先發現了,這說出去,對於廠衛而言,實在有些面上不好看。

  至於那錦衣衛千戶,畢竟是人微言輕。

  黃立極先是詢問了這千戶,錦衣衛是否察覺到了什麼蹊蹺。

  千戶只是道:「暫時沒有發現什麼。」

  黃立極頷首。

  等到其他的文臣和武臣紛紛到了內閣,這數十人紛紛來見禮。

  黃立極便微笑著朝大家頷首,隨即看向張養浩道:「張部堂,你將情況說一說吧。」

  張養浩見了眾人來,悄然地鬆了口氣,心裡像吃了一顆定心丸。

  隨後,他穩穩坐著,端起了茶盞,而後一字一句地道:「這些日子,朝廷推行新政,按理來說,也算是利國利民。百姓們太苦啦,若是新政能改變百姓的處境,則是功在千秋。只是這些年來……哎……老夫說句實在話,這新政確實讓人備受鼓舞啊。」

  黃立極在旁淡淡的打斷道:「撿重要的說。」

  「這就是重要的。」張養浩道:「可是呢,歷來新政,都是好的,可真正要推動新政利國利民,終究還是人的因素。若無明君賢臣,這新政終究不過是鏡花水月。不說其他的,就說眼下吧,眼下朝廷是什麼情況?九千歲、黃公,你們說實話,當今陛下……到哪裡去了?」

  魏忠賢此時已感覺到不對勁了,頓時冷然地瞪著張養浩,厲聲道:「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張養浩只看了魏忠賢一眼,便道:「陛下到底是死是活,是在宮中,還是在宮外?現在李自成即將殺來京城,國家危難之際,陛下卻不見蹤影,人心惶惶,大臣見疑啊。」

  魏忠賢頓時感覺到不對頭,於是大喝一聲:「張養浩,你安敢如此,來人……」

  「誰敢!」張養浩冷喝一聲,隨即長身而起,他眼裡泛著冷光,厲聲責問道:「我乃吏部尚書,你只是一個閹豎,也敢這樣和老夫說話?今日國無主君,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逢迎皇帝,才有今日這困局,來人……將這閹人拿下!」

  魏忠賢:「……」

  魏忠賢本想冷笑一聲。

  表示你瞎了眼,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可誰料……

  卻有一人大喝道:「是。」

  抬頭看去,卻是京營的一個指揮,片刻間,便已如狼似虎的朝魏忠賢撲了過去。

  魏忠賢:「……」

  不等魏忠賢反應,那人已一把將魏忠賢揪住。

  魏忠賢立馬高呼:「快來人!」

  「來不了人了!」張養浩低頭喝了口茶,而後淡然地道:「你想不到吧,我們因為涉及到的乃是機密,所以照例,這廳中附近百步之內,都不得有人逗留,凡有窺測軍機者,殺無赦!」

  黃立極已豁然而起,勃然大怒道:「這是怎麼一回事!張養浩,你到底想做什麼?還有你們?」

  張養浩目不斜視地從口裡吐出了一句話,道:「清君側、正綱紀、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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