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指鹿為馬

  或許是由於在台下的時候，那一束打光映照在雲星淺的身上時，那層光影過於晦暗，讓她顯得好似一隻躲在湛司澈身邊的小貓。

  可當她像女王一樣來到台上時，她高高抬起的頭顱和挺直的身板無一不表露著她的自信。

  明亮的燈光照在她的臉上，那張令人驚艷的明媚笑臉很快就俘獲了台下的一大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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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表面上並未表露什麼，但是在心底里卻是不由自主的讚嘆和驚訝。

  這真的是從鄉下來的村姑？這副優雅的姿態，絕世的容顏和女王一般的自信，怎麼可能是一個小小的村姑所能展現出來的？

  雲星淺並沒有留下太多的時間給他們思考，在同樣回報了雲婉婉一個輕蔑的眼神之後，緩步走到了鋼琴前面，用手順著後腰捋下，讓裙子熨帖在身上後，順勢優雅的坐下。

  雲星淺信手彈了一小節曲子，找了找音感後，腰背挺直，雙手在琴鍵上放平。

  下一瞬，一陣柔和的曲子從雲星淺的手下緩緩流淌而出，全場的人很快就被這段柔和的音樂吸引了，後台的打光師也配合著這段音樂把雲星淺身上的打光範圍擴大，換成了一個柔和的米色洇著淡淡粉色的大光圈。

  如果到這裡的話，其實也不需要多少的技巧，可是在兩道重複的旋律之後，曲子由喜逐漸轉悲，難度也陡然增大了。

  其實這首曲子是格林涅夫為自己的初戀鋪寫的《星辰交響曲》。

  這是一首交響曲，前奏是一般的鋼琴演奏，前奏結束後，鋼琴就變為背景，開始了小提琴主奏單簧管輔奏。

  但是現場顯然沒有一整個樂團為雲星淺伴奏，所以她彈完了開頭之後，又在心裡改了小提琴和單簧管的譜子，全都用鋼琴來代替。

  同時還要有原來的背景音，這樣一番操作下來，讓這個曲子的演奏難度直接飆升到sss級。

  再加上是臨時改譜，所以難免有些不周到的地方，於是雲星淺放開了原曲的桎梏，將湛司澈前世對她的感情深深帶入，全部融入到這首曲子當中。

  這首被改編成了鋼琴獨曲的交響樂仿佛跨越了一個世紀，與雲星淺的心情和湛司澈對她的愛情深深的摻雜在一起，完美交匯成了一個動人心魄的愛情離合故事。

  或許是太過投入，雲星淺想到湛司澈與自己共赴生死的瞬間，只覺得心裡像是被狠狠的釘上了一個巨大的木楔，沉沉的刺痛和噸桶同時襲來，湛司澈那種不得不失去愛人最後只能和她同生共死感情……她好像一下子體會到了。

  兩顆晶瑩透明的淚水蓄滿了她的眼眶，她的眼角快速的滑落下來。

  台下的湛司澈從這首曲子的開始，目光便一直緊緊地追隨著雲星淺，不知為何，聽到中間的時候，他的心也十分的觸動，還感覺到了難以克制的痛處。

  那種感覺就像是穿越了時間和空間而來的，從他心底勾出來的一種痛苦……

  他不記得自己有過這樣的經歷，但是看著台上那個彈著鋼琴的女孩，他有一瞬似乎和她共情了。

  他幾乎要忍不住衝上台去抱住那個瘦弱又堅強的身體，把她放在自己的懷裡輕輕的為她拭去眼淚。

  演奏還在繼續，現在已經到達了高朝，雲星淺帶著那種錐心蝕骨的疼痛閉上了雙眼，全心全意的演奏著，絲毫沒有發現那雙深情而緊鎖著她的溫柔眸光。

  隨著音符越來越來越輕，聲音越來越小，這一曲感動人心的演奏宣告結束。

  整個宴會廳鴉雀無聲，台下的眾人還沉浸在曲子中難以自拔，他們都或多或少的回想起了一些東西，或是自己曾經的初戀，或是恩愛纏綿的情人。

  那種難捨難分最後在悲劇中宣告結束，這些意難平曾經確確實實的占據過很多人的內心。

  幾聲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眾人似是回過神來，隨之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與歡呼。

  之前台下那些跟著雲婉婉嘲諷雲星淺的人也被這場感人至深的演奏所折服，現在反而有幾分意猶未盡，能起鬨的都在台下喊著「再來一曲」。

  雲婉婉見這樣不僅沒有整到雲星淺，反而讓她賺足了口碑，在今晚的這場名流宴會上出盡了風頭，她心裡更不爽了，帶著妒恨，只想要怎麼樣再扳倒雲星淺。

  台下的一片讚揚和續曲的請求被雲星淺無視，她並不打算再彈一曲，起身之後提著裙角微微一躬身，就打算下台。

  忽然，一聲冷笑透過話筒放大後傳來，「姐姐，一首好好的交響樂被你改的亂七八糟，你這就打算下去了？」

  雲婉婉怎麼會放任她就這麼事了拂衣去呢，她本身對於音樂也是一瓶子不滿，半瓶子晃蕩。

  再加上對雲星淺先入為主的鄙夷，所以只當雲星淺是在魔改原曲。

  她也相信，他身為雲家的掌上明珠，只要她起頭指鹿為馬，沒有人會反駁她。

  可是，現場的情景並不如她所願。

  台下的眾人都跟看傻子一樣的看著雲婉婉，底下頓時噓聲一片。

  她確實想錯了，雲家雖然是四大家族之一，可卻是位於吊車尾的位置，而且經常有被擠出去的嫌疑，這幾年來冒頭的新貴也不少了，並不是所有人都願意配合她演戲的。

  跟何況這首曲子也觸動了不少人的內心，所以反對雲婉婉的聲音逐漸多了起來。

  雲星淺微微一笑，輕聲解釋道：「既然你這麼說，說明你知道這首曲子。不錯，這確實是屠格涅夫寫給初戀的《星辰交響曲》，但是你罵我魔改的時候，有沒有好好查清楚？

  這首曲子早在它創作之初，就被原作者開放版權了，目的就是讓每個演奏著首曲子的人或樂隊融入自身的情感和心境，所以呈現出來的樣子也是千人千譜，我的好妹妹，你，學到了嗎？」

  聽到這個解釋，正迎合了台下聽眾的心聲，場內頓時又響起了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看著雲星淺高高勾起的嘴角和台下眾人讚賞的場景，雲婉婉氣的握緊了雙手，指甲幾乎要陷進手心裡去。

  雲星淺越過她，繼續朝著台下走去，可還沒走到舞台邊上，突然從台下衝上來一個年近花甲的老人，攔在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