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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09-28 18:03:44
作者: [愛爾蘭]凱特·湯普森著;閆雪蓮譯
艾斯琳一邊解凍麵包,一邊用凍豌豆和罐裝甜玉米煮湯。快完成的時候,吉吉抱著艾登滿身塑料泡沫顆粒地進家了,而那塊板磚仍在艾登手裡。
「出去!」艾斯琳指著飄落下來的泡沫顆粒吼道,「給我滾到外面去!」
但太晚了。艾登撒歡一般地向空中拋了一把塑料泡沫。
「下雪了!」他興高采烈地說。
些許泡沫顆粒就這樣輕盈地落進了黃油、牛奶、熱湯里,有的飄到了爐子旁,被高溫熔化,隨即散發出一股刺鼻的味道。艾斯琳氣呼呼地扔下炊具,去床上躺著了。吉吉把小顆粒處理乾淨,搶救出熱湯,餵飽了當時在場的三個孩子後,他抱著一直踢鬧不停。呼天喊地的小兒子也打算去床上休息了。
海姿爾在樓梯上把他們攔下來。「我一個半小時後必須出發。」她說,「您能載我到村上嗎?」
「你就不能留下來嗎?」吉吉說,「我們可以辦個稍微小些的聚會來迎接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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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說我可以去。」海姿爾說。
就算吉吉有任何反對的聲音,她也沒耐心聽下去,於是就回了自己房間,把門也關上了。她開始從抽屜和衣櫥里挑選要穿的衣物,但不會立馬就換上,因為習俗是要等女孩子們聚在一起了再換。包里有一半的衣服,她自己也清楚是不會穿的。實際上,她最後穿的衣服很可能都不是自己的,畢竟她們女孩子的衣服總是借來換去的。可選對衣服並把它們妥帖地打包好,也是極其重要的。因為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像是大餐前的開胃菜,絕對是馬虎不得的。
珍妮進來時,唐納爾正在看電視。
「你要是敢把電視關掉,你試試。」他對她說。
「為什麼不能呢?」
「因為我正在看,這就是原因。」他說著往前挪了挪,坐到了沙發的邊緣,這樣就可以在姐姐試圖關電視的那一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起來,把她抓住。雖然珍妮比他大兩歲,但姐弟倆已是一般高,而且唐納爾還相對重些。可是在肢體衝突中,本該占上風的他卻總是敗北。但現在,珍妮沒打算關電視,而是四仰八叉地癱在了弟弟身後的沙發上。她的裙子濕了,裸露的雙腿雙腳上粘著好多泡沫顆粒。
「去換衣服。」唐納爾說。
「為什麼?」
「因為你的衣服濕了。話說你去哪裡鬼混了?」
「外面。」
「我知道你在外面,你把我們的新年都毀了。」
「為什麼?」
「因為你,我們都不能去科克了,當然也就錯過了派對。」
珍妮坐了起來,開始抖自己腳上的泡沫,把它們都弄到了地毯上。「我忘了,」她說,「我今天一直在和普卡[40]聊天。」
「那普卡今天過得怎麼樣?」唐納爾不無諷刺地問道。
「它還不錯,它告訴我哪裡有鬼魂。」
「又一隻鬼?」唐納爾說,「那普卡讓你帶什麼話了?」
「我沒有看到它,」珍妮說,「但我明天還會去的。」
「不,不可以,」唐納爾說,「我們明天要去科克,你這次可不能忘了。」
電話鈴響了,是瑪利亞,想知道他們這一家子怎麼了。
唐納爾向姑母解釋原因時,珍妮從沙發上起身,把電視的插頭拔了。有這玩意兒的干擾,她就沒辦法想那隻止戰鬼的事。
普卡告訴她說,那是一隻守護了石塔上千年的鬼魂,悲傷又孤寂,而普卡有辦法還它自由。普卡想讓珍妮去看望它,並和它說上幾句話,最好能成為朋友,但絕不能告訴它是誰派她來的。這是個秘密,一旦泄露,救援計劃就會泡湯。這兩件事讓珍妮激動萬分,同時也有些害怕。因為在此之前,她從未有過秘密,也從未接觸過鬼魂。她躺在沙發上,思忖著這件事。
海姿爾拿著裝滿衣服的包,走過樓梯間平台,停了下來。父母房間的門半開著,她甚至能夠聽到裡面略帶火藥味的對話。海姿爾坐在最高的一階上,不是為了偷聽,而只是單純為了等父親。就算聽到了對話的每個字,也不應該把帳算在她頭上,畢竟是無意的。
她的媽媽當時在說話。
「一切都亂成一鍋粥了,吉吉。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過成了這個樣子。」
「這有什麼,又不是世界末日了。」吉吉說,「我們明天還可以去啊。」
「我不是說這個,」艾斯琳用接近崩潰的嗓音講道,「我的重點是我們的生活方式!」她等著吉吉回答,但沒有,於是接著說道,「真的是一團糟,我的生活都被打亂了。有時候我甚至無法去超市購物,要等到海姿爾回來才行,而珍妮這鬼丫頭,我一個不留神,就跑到外面去野了。」
「我會再找她談話的—」吉吉本打算講下去,但被艾斯琳打斷,她帶著一絲嘲諷說道:「談話?要不你和貓也坐下來談談心。說不定效果還能好點。和珍妮談心,簡直就是浪費時間。純粹左耳朵進,右耳朵出。」
「聽你的,可我也不知道還能做什麼了。要不我們給所有的門都配上那種只能用鑰匙開的鎖?這樣她就出不去了。」
「這個點子我已經想過了。」艾斯琳滿臉愁雲抱怨道,「我可受不了那種生活,你能想像嗎,四個孩子要進出,我還不成了牢頭?」
兩個人都沉默了好長一段時間,就在海姿爾要進去提醒說她該走了的時候,艾斯琳又挑起了話頭。
「吉吉,這也不是個事啊。你說你全世界瀟灑地玩音樂,一走走半年,卻把我一個人『囚禁』在家裡。」
「我知道,我知道。」吉吉說。
「我們的協議不應該是你待在家裡,製作小提琴,順便照看孩子,我去工作嗎?」
「是的,你講的這些我都知道,」吉吉說,「我可以做小提琴,可我總得有木頭吧。」
「是這麼個理,」艾斯琳說,「可就算沒人送木頭給你,那我們還是要按章辦事啊。是這樣吧,吉吉?」
海姿爾等著聽這個木頭的事,到底是誰負責送木頭呢?可對話似乎停在這個問題上了。她看了看自己的手錶。八點半了,該走了。她站了起來,呼喚父親,讓他送自己去。
等吉吉送海姿爾去村上回來時,艾斯琳起來了,正陪著唐納爾看電視,只不過聲音調小了些。珍妮躺在沙發上睡著了,身上蓋著一條舊羊絨毯。壁爐里的火燒得正旺。
「我們可以和一曲了,我覺得。」吉吉說,「就我們四個,多麼愜意溫馨啊。」
「噓,」唐納爾說,「別把她叫醒。」
「就一小會兒,」艾斯琳說,「現在還早呢。」
吉吉盯著電視,突然意識到他和珍妮一樣討厭它。因為電視機讓他想起了旅店裡孤零零的房間,不論是在柏林、伯明罕還是北京。說出來可能艾斯琳都不會相信,他寧可待在家做小提琴也不願像旋轉木馬一般,不辭勞苦地奔波在音樂會的征途中,這種事情總是讓人精疲力竭。就在這一刻,他萌生了一個念頭:一個能將生活拉回正軌,還能解決珍妮這個小刺兒頭的萬全之策。吉吉走到廚房,在這裡,他才能靜靜地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