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有緣無份

  司檸驀地止住腳步，眼底的通紅還未完全褪去，盡數染上驚異。

  這麼晚了，楚玄來幹什麼？

  來給她找事嗎？

  

  楚祈也有些驚訝，按著禮數，他剛要說請人進來，就見人已經來了。

  「六哥，九弟這麼晚來叨擾，六哥不介意吧？」

  楚玄身姿挺拔，走路帶風，邁進門檻。

  他先是淡掃過全場，最後落在雙目略紅，驚恐望著自己的司檸身上。

  他眸光微沉，檸兒這是受欺負哭了？

  「九弟說笑。」楚祈微笑著答覆，動身走來，「咱們去前堂。」

  楚玄雖與他是兄弟，但來者是客，怎麼能在膳堂會客。

  楚玄與楚祈寒暄，餘光掃到蘇妤，眸底似有寒光掠過。

  檸兒這般，定與這個女人脫不了關係。

  六哥太不知足了，娶了檸兒，竟還帶其她女人回府。

  楚玄常年征戰，身上帶著肅殺之氣，蘇妤以前雖過得不好，可生命沒有受到威脅，如今被楚玄這麼瞧著，心裡不免有些發毛。

  她慢慢站起身，微微一禮。

  楚玄並未搭理她，斂回眸光，對楚祈道。

  「今夜吃多了酒，還未能吃上口熱乎的飯菜，一看六哥府中的美味佳肴倒覺得餓了。」

  楚祈自然懂他的意思，邀他上桌，「想吃什麼？我命膳房去做。」

  楚玄沒有直接回答楚祈，而是神秘一笑，望向還呆站在那裡的司檸。

  「我也不知六哥府中廚子的拿手好菜是什麼，還請六皇嫂吩咐廚房做兩道拿手菜來。」

  楚玄特意加重了「六皇嫂」這幾個字，其一是給蘇妤添堵，其二是心裡憋屈。

  司檸鄙了楚玄一眼，吃吃吃，全京城是沒有酒館嗎，專程跑到六皇子府來吃，楚玄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以前有私情？

  司檸心裡想歸想，面上還是裝笑道：「好，九弟稍等片刻。」

  話畢，司檸陡然轉身離去，走到門檻時，又聽見楚玄要作妖的聲音。

  「對了，我突然想起一道佳肴來，拔絲地瓜，有勞六皇嫂了。」

  司檸倏地止住腳步，思緒萬千。

  楚玄要出征前，她特意做了許多可以存放的糕點，想讓他帶著路上吃。

  她在廚房忙活了一天，晚上看見做糕點剩下的白糖，便削了幾個地瓜來做拔絲地瓜。

  不曾想楚玄夜探司府，看見她吃拔絲的瓜表示沒見過，他也想吃。

  她也不吝嗇，找了筷子給他，讓他嘗嘗。

  然後楚玄就將一大盆拔絲地瓜全給吃完了，一塊地瓜都沒給她剩。

  天殺的，那天晚上她是餓著肚子上床睡覺的。

  「什麼是拔絲地瓜？」

  楚祈第一次聽見這道菜，感覺挺稀奇的。

  蘇妤微眯眼，縱使她走南闖北，也是未聽過這道菜餚的。

  「六哥不知道這道菜嗎？」楚玄詫異詢問。

  楚祈搖頭，「不知。」

  一瞬間，楚玄覺得自己又行了，因為那天晚上他吃拔絲地瓜時，司檸說這道菜不是最親的人她都不讓吃。

  其實司檸後面還有一句話，但楚玄自動過濾掉了。

  司檸：因為拔絲地瓜粘牙，冷了還硬，容易硌牙，陌生人會訛她，但親人不會。

  司檸嘴角微翹，「喝過酒的人不能吃拔絲地瓜。」

  她會做很多菜，但拔絲地瓜她實在是學不會，做了很多次都是又硬又難吃還粘牙。

  她也不知道楚玄是怎麼把那一盆地瓜給吃完的，可能是甜吧。

  但今晚她心情不好，不想做。

  楚玄也不是真的要吃拔絲地瓜，那玩意甜膩極了，他這麼說是想讓司檸回想起他們以前的種種。

  要是六哥對她不好，她也不必傷心落淚，和離就是，他定會求娶。

  司檸與楚玄對看著，她能看出他眼底的不甘與悲傷，他亦能看出她眼底的情意和苦澀。

  只要司檸還能感受到從楚祈身上傳來的痛意，那她就不會和離。

  她與楚玄只能說是有緣無份。

  楚祈見楚玄遲遲不搭話，順著他視線望去，這才察覺到點什麼。

  他目光從對視的兩人身上挨個掠過。

  這兩人……

  怎麼感覺有秘密？

  司檸與皇子相識楚祈毫不意外，但司檸與楚玄給他的感覺並不是簡單認識那麼簡單。

  司檸怕別人察覺到什麼，率先垂下眼。

  「我去膳房親自盯著他們做些好菜來。」

  楚玄今夜吃了許多酒，司檸怕他借著酒勁做出什麼衝動事來，也怕自己受不住楚玄的誘惑，選擇逃避。

  臨轉身前，司檸眼神警告楚玄安分一點，不要仗著自己喝了酒就嘴上沒個把門的，什麼都往外說。

  楚玄是喝了酒，但毫無醉酒的意思。

  他挑眉一笑，一雙明眸黯淡下來，略顯苦澀。

  待司檸離去，楚玄轉頭，倏忽瞥見蘇妤好整以暇審視著他。

  他一雙狹長的眸子一凝，沉靜如水，幽暗難辨。

  「這位是哪家的小姐？」他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情緒。

  蘇妤在楚玄睨過來時就垂下了腦袋，可依舊能感受到那道讓她如坐針氈的目光。

  聽他問聲，她咬著嘴唇不言語，因為她的家沒了，她現在不是什麼千金小姐。

  楚祈還在思索楚玄與司檸之間的關係，倏然聽他聲，思慮片刻。

  「她不是楚國之人。」

  蘇妤的身世特殊，不可言說，連她現在的名字都是假的。

  當年她全家被滿門抄斬，她死裡逃生存活下來，現在她既是罪臣之女，也是逃犯。

  按照楚國律法，她的身份要是被人發現，入天牢五馬分屍。

  「噢～」楚玄意味深長，嘲笑浮現在唇邊。

  「這位姑娘與六哥，六皇嫂同起同坐，還一同用膳，我還以為是哪位大臣家的嫡小姐。」

  大臣家的嫡小姐可做不出夜晚跑到別人家用膳的事，所以楚玄無疑是在諷刺揶揄蘇妤。

  蘇妤那雙瀲灩生光的眸子瞬間冷了下來，幽光奪人，只是她垂著頭，旁人未瞧出半分陰鷙來。

  楚祈面上有些難看，一瞬便壓下。

  「還未恭賀你凱旋而歸，想要什麼禮儘管說，六哥送你。」

  楚祈明顯想岔開話題，不讓楚玄繼續關注蘇妤。

  楚玄似是自嘲般地笑了笑，他想要的，六哥未必捨得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