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眼見不一定為實

  狹小的電梯內。

  江璃和那東西，並肩而立。

  

  她借著電梯側面的全身鏡，掃到電梯後方的一角，殘留著一灘新鮮的血水。

  空氣里，飄散出難聞的血腥氣息。

  江璃輕輕皺了下眉，忍住胃上的不適。

  她伸手，按了下電梯樓層的數字「1」。

  電梯的電路，好像不是很穩。

  她才剛一碰到按鍵，電梯的燈，就「滋滋呲」閃了兩下。

  在明暗飄忽的視線下，站在江璃旁邊的女「人」，眨眼之間，便消失了蹤影。

  與此同時。

  一道電子語音播報，傳入了江璃的耳中。

  「當前樓層，四、層。」

  「電梯下行，請注意——」

  「電梯下行，請注意！！」

  那聲音越到後面，越像是在咬牙切齒。

  語音一播完，電梯閃爍的白色燈泡，又「噗噗」閃了兩下，恢復了正常。

  電梯之內，明亮如初。

  江璃站在按鍵區的前方。

  她的眼睛，注視著電梯內的電子顯示屏。

  那裡的數字，從「4」慢慢跳轉成了「3」。

  江璃淡淡收回目光。

  不知為何，在這電梯裡面，江璃總感覺脖子後面陰嗖嗖的。

  像是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

  江璃想了一下，掏出剛剛兜里的翻蓋懷表，打開。

  借著懷表翻開的鏡面，江璃看清了後面。

  她瞬間頭皮發麻！

  那個消失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後，伸著鼻子，在江璃的脖頸處猛嗅。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在準備品嘗一盤上好的佳肴。

  感覺到江璃的視線，身後的那東西抬起頭來。

  江璃看清了她的臉。

  面頰瘦削，眼眶凹陷。

  死氣沉沉的皮膚，像乾涸的土地般，皸裂出一條條井字紋。

  尤其是女人的嘴角，還掛著新鮮鏽味的血跡。

  仿佛才剛剛飽餐過一頓。

  發現江璃看她，那個女「人」突然眼睛一亮。

  她激動地抓住江璃的手臂，「你可以……看見我？」

  女人的聲音嘶啞，她的聲帶，像是被小刀剌過一樣。

  江璃抬手甩開她，側移一步，站到一邊。

  「我找不到家了，送我回家！」

  那個女人，用命令的口吻對江璃說道。

  江璃不打算理會。

  「送我回家！送我回家！」

  那個女人在江璃的左右兩邊來回飄動。

  她的聲音陰氣森森，纏上江璃，窮追著不放。

  「回家……回家！快送我回家！！」

  那個女人表現得過於急躁。

  江璃的餘光，瞥到了電梯牆上的鏡子。

  發現女人臉上乾裂的皮膚，正像牆皮一樣一塊塊落下。

  江璃往旁邊退了一步，對那東西的請求充耳不聞。

  糾纏了一會兒。

  電梯的語音播報適時響起——

  「電梯一層，到了。」

  「電梯一層，到了！」

  「電梯門開啟，請注意腳下安、全！」

  那道語音播報，和上次很不一樣。

  這一次，是在憋笑。

  那種強忍住笑意的感覺，讓江璃感覺到一陣不適。

  「叮咚——」

  電梯門打開，燈光為江璃照亮一條路。

  那個蒼白的女人，抱住江璃的手臂，放軟了語氣：

  「求你了，送我回家，我找不到家了。」

  江璃扒開女人的手，抬腳往外面走。

  她剛抬起腳，語音播報里，就迫不及待溢出了一聲低笑。

  只有極輕的一個音，但還是被江璃捕捉到了。

  怎麼回事？

  江璃怔了半秒。

  她看了眼電子顯示屏，上面赫然寫著數字「1」。

  只不過，那數字「1」很奇怪，歪七扭八，就像是用血糊上去的一樣。

  江璃這一次，試探性地往電梯門的方向邁了半步。

  那個低笑的音節，又出現了。

  不對。

  聯想到女人嘴角的血跡，以及電梯角落的那灘血水。

  江璃的第六感告訴她，踏出電梯，那灘血水可能就是她的結局。

  江璃收回腳。

  心中的那種不安，越發強烈。

  江璃回頭看了那女人一眼，女人臉上的皸裂消失了。

  紅衣女子似乎看到了希望，瞬間笑靨如花。

  「你要幫我是不是？幫我回家！」

  女人嘴角的笑意綻放。

  江璃狐疑地盯著她。

  這個女人，她剛才……擦嘴了嗎？

  江璃分明記得前一秒，這女人還是一副剛吃過人的樣子。

  江璃垂眸思索，食指抽動了一下。

  忽然，她猛地抬眼！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江璃的腦海中展開——

  她望向電梯的鏡子，瞳孔猝然一縮。

  鏡子裡，紅衣女人的皮膚像鬼一樣，頭髮向四周炸開，蒼白的皮膚裂成一塊一塊，嘴角掛著殘留的血跡。

  電梯的角落，血水流了一地……

  而鏡子外面，女人的臉，除了有些蒼白，其他卻一切正常。

  就連電梯的角落，都沒有一滴血液的痕跡。

  樓道守則第六條：

  【眼見不一定為實。】

  所以鏡子裡的場景，才是真實的！

  江璃頭皮發麻。

  這麼說的話，她是不是遺漏了什麼……

  「電梯門即將關閉——」語音播報的催促聲響起。

  江璃沒有理會。

  她突然之間，似乎想起些什麼。

  江璃迅速掏出規則紙條，拿到鏡子面前，一照。

  一瞬間。

  紙條的所有的字跡，全部顯露無疑。

  原本的八條規則，現在赫然變成了九條！

  【9、鄰居之間是友愛的。若它們尋求幫助，請一定不要拒絕。】

  所以電梯裡的血跡，就是拒絕之後的下場……

  江璃脊背發涼。

  她回想起來，她前不久問紅嬰規則的場景：

  「寶貝，有錯誤的規則嗎？」

  「媽咪，這些都是正確的。」

  他說得沒錯，這都是正確的。

  紅嬰並沒有騙她。

  只不過，江璃也沒想到，這天殺的規則，坑會放在這裡。

  紅衣女子仍在說話，「幫我回家，幫幫我好嗎？」

  江璃整理好思緒，收起紙條。

  她抬起頭，儘量面色友善地看向那個女人。

  「好，我幫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