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楊樹

  楊樹本來就是真心想帶顧大有去，於是就和顧顯秋商量好了，這周末帶人去省城看病。

  這邊幾人聊得正開心，又有人來敲門，而且十分急切。

  真是奇了怪了，今天怎麼都扎堆來了？

  

  顧顯秋起身去開了門，只見門外邊唐夫人一臉急切，以往精緻的髮型也有些凌亂，臉上是細密的汗珠，顯然是跑過來的。

  「唐阿姨怎麼了？」顧顯秋把人請進了家，又貼心泡了杯茶。

  心急如焚的唐夫人哪裡坐得住：

  「昨天我先生沒回來，克己就出去找他，到現在兩人也沒回來。阿姨這也是沒辦法才來找你來了。」

  說完唐夫人也顧不上什麼顏面，就要給顧顯秋一家人下跪，可把一家人嚇得夠嗆。

  顧顯秋眼疾手快把人拉住，又扶唐夫人坐下。

  顧顯秋問了昨天唐忠國和唐克己去了哪些地方後，就帶著顧錦書出去找了。

  這年代大家都十分樂於助人，看到需要幫忙，身為軍人的楊樹也跟著一起出了門。

  三人由近到遠，最後去了郊區的王祖根家裡。

  說起來也奇怪，那王祖金看到三人就十分不耐煩，問他們昨天唐忠國有沒有來過也不答一個勁地把人往外趕。

  但王祖根媳婦就很奇怪，特別是看到穿軍裝的楊樹時，嚇得臉色蒼白，話都說不清楚，整個人都在發抖。

  顧顯秋以為是她膽小，但又覺得有些不對。

  訓練有素的楊樹一眼看出端倪，該不會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吧？

  對方態度十分惡劣且嘴硬，三個人也不好硬闖，只好原路返回。

  走到岔路口的時候楊樹停了下來。

  「樹哥怎麼不走了？」走在前面的顧錦書也停下來，回頭等著楊樹。

  「不對。」楊樹盯著地上雜亂的腳印，吐出兩字。

  「什麼不對？」顧顯秋背他的話弄得雲裡霧裡，不覺得哪裡有不對。

  楊樹聲音低沉，向兩人分析：

  「今天我們走了十戶人家，前九戶都說唐忠國和唐克己先後來過，唯獨王祖金偏說沒見過，還一個勁敢我們走......」

  聽完楊樹了分析，顧顯秋和顧錦書若有所思，異口同聲道：

  「唐忠國來過！」

  不僅來過，很可能他們還對其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我們在附近找找。」

  三人想法不謀而合，為了提高效率，索性三人分開尋找，顧顯秋則是沿著蘆葦盪向上找，顧錦書向下找，楊樹則沿著岔路口一直找。

  「唐克己！唐克己！」

  顧顯秋邊走邊朝蘆葦盪里呼喊，如果唐克己在的話希望對方能聽見。

  顧顯秋大概有些猜測，那王祖金喜歡打牌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聽說還欠了好幾萬的債，

  而唐忠國來身上肯定帶的錢不少，這種賭徒為了錢什麼都幹得出來。

  說不定就搶了唐忠國的錢，然後......殺了他。

  顧顯秋被自己的想法嚇得脊背發涼，心裡默默「呸呸呸」好幾遍。

  「找到了！」

  楊樹的聲音從前面的蘆葦盪里傳來，顧顯秋趕緊循著聲音跑過去。

  「別進來！」

  剛準備進蘆葦叢的顧顯秋被楊樹突如其來的吼聲嚇愣在原地。

  「怎、怎麼了？」顧顯秋心涼了半截，楊樹這強硬的態度，她大概猜到裡面是什麼場景了。

  ......

  唐忠國的屍體被來的公安拉回了局子，現在正在太平間裡躺著。

  唐克己呆呆坐在外邊，一路到現在沒有說過一句話，就像魂丟了一樣。

  顧顯秋像局裡的同志借了身乾衣服又倒了壺熱水給唐克己。

  家裡發生那麼大的變故，顧顯秋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唐克己。

  而且現在唐克己是他們家裡的頂樑柱，現在萎靡不振，而唐夫人還在顧顯秋家裡等待，還不知道丈夫已經去世的情況。

  顧顯秋不知道回家如何開口告訴唐夫人這些事。

  三人裡面顧顯秋和唐克己關係最好，留下來照顧受刺激的唐克己；楊樹本來就是幫忙的，在配合警察做完筆錄就回了家；顧錦書只好攬下通知唐夫人這艱巨的任務。

  兩人走後，空曠的走廊外就只剩下並排而坐的唐克己。

  「差一點，就差一點......」唐克己喃喃道，眼淚也順著眼角留下，一滴一滴砸在地上，砸在顧顯秋心裡。

  男兒有淚不輕彈，這是顧顯秋第一次看唐克己流眼淚。

  從認識唐克己以來，對方給她的印象就是沉穩、可靠。

  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們一家就還完了債，就可以從頭再來，可是現在都被王祖金毀了！

  恨意在唐克己心裡蔓延，殺人償命，他要宰了王祖金！

  顧顯秋看著唐克己，就好像看見了之前的自己。

  失去親人的痛苦她也體會過，這一刻，她感同身受。

  顧顯秋默默起身，半蹲在唐克己面前，緊緊抱住了他：

  「克己哥，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你跟我說吃飽了才有力氣戰鬥。現在我想跟你說，人死無能復生，

  唐阿姨還在家裡等你，你得振作起來，這樣才能抓到兇手，替唐廠長報仇。」

  在安慰人上顧顯秋是笨拙的，但此時她感同身受，說的都是潛意識裡想說的。

  唐克己不斷顫抖，顧顯秋能感覺到肩頭一片濕潤。

  空曠的走廊上，迴蕩這唐克己痛苦的哭喊。

  ......

  唐克己一家不是豐縣本地人，在這裡舉目無親。

  顧大有和張有琴都念著唐廠長的好，又心疼唐克己小小年紀就沒了爹，就讓顧顯秋拿了一千塊錢當是隨禮，又叫顧錦書去喪禮上搭把手。

  這個年代都流行土葬，雖然國家出了政策鼓勵火葬，但沒有人願意看自己的親人燒成一堆灰。

  但唐克己和唐夫人選擇了火葬，他們不能讓唐忠國埋骨他鄉，總得落葉歸根。

  唐克己老家在滬市，離這邊千多公里，只有將唐忠國火化才能帶回去安葬。

  公安局那邊也根據唐克己給的線索抓了王祖金審問，但缺少實質性的證據，而對方的口供又完全沒有漏洞。

  無奈之下，公安局只能放人。

  聽到這個消息的唐克己卻異常平靜，平靜得有些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