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整個綠泉谷村，都是他的人質

  黑暗中一雙眼睛盯著孟常曦，她認出那人就是今天剛剛見過的田明輝。

  田明輝也認出她來，聲音不似白天那般吊兒郎當，在夜色里多了份沉穩：「這麼晚出來幹什麼？回家去。」

  他語氣里的熟稔讓孟常曦有些驚異，那不是今天才見過一面的人能有的語氣。

  

  她停止掙扎，任由田明輝將她送到地面，仰頭試探地問：「……田總，我們——」

  田明輝嗤笑一聲：「田總，你喊我田總。」

  孟常曦更加篤定他們之前認識了。

  田明輝枕著手臂躺回樹上，翹起二郎腿：「小時候你爬不上這棵樹，都是我抱你上來的。那個時候天天追我屁股後面喊哥哥，結果現在喊我田總。曦曦，你出去上個學，就把我上忘了。」

  幼時的記憶席捲而來，孟常曦記起來了！那個時候一起玩的幾個小哥哥，其中有一個最疼她，上樹摘桃，下河摸魚，都是緊著她先給。

  「……黑娃哥？」孟常曦吃驚地瞪大眼睛。

  田明輝「哎」一聲應著，依然是油腔滑調：「哥哥沒白疼你。」

  孟常曦拿手電去照他，跳著腳看：「我初中出去念書的時候你還又黑又瘦……你現在怎麼一點都不黑了！」

  「小時候沒長開，男大十八變噯。」田明輝調侃，「去年見我我還很黑的，今年坐辦公室了，一下子就白起來。怎麼樣，哥帥不？」

  孟常曦忽然想到，三才挨家威脅時，略過了自己家。如果按照周可所說，田明輝就是三才口中的「老大」，拿他獨獨放過自己家——

  孟常曦忽然覺得自己上輩子似乎錯過了很多東西。

  她抬起眼，眼中滿是柔情：「黑娃哥，是你護著我家麼？」

  這話說起來沒道理，明明派人去各家威脅的就是田明輝，偏偏在孟常曦此時眼中，沒砸她家，就算「護著」了。

  這是她獨一份的。她已經很久沒享受到這種偏愛了。

  細想起來，從小時候的桃子、魚，到現在的照顧維護，竟都是田明輝給她的。

  ……要選誰做她的順風船，此時已毫無異義了。

  田明輝趴在樹幹上，眼神鬱郁：「怎麼辦，曦曦，哥感覺好像有點鬥不過那個女人了。」

  孟常曦說：「周可麼？」她想著今天飯桌上的話，「你想把她趕出綠泉谷村。」

  田明輝說：「人家來得早，做的早，還上過電視，名正言順的，我本來就是被派來做壞人。可我的壞人手段對她好像沒用。她不怕。」

  「但黑娃哥你不是真的壞人。」孟常曦柔聲說，「你不可能真的做出傷害她的事情來。就像你沒有真的傷害村民。」

  田明輝嘆氣，看向孟常曦：「曦曦，你好久沒回來，連我的樣子都忘記。我好想你。」

  孟常曦的心臟砰砰直跳，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對了，這輩子，她終於走上正確的路了！

  前世的丈夫根本是錯誤的爛桃花，老天給她的正緣就在綠泉谷村！

  幸好，幸好老天又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這次，她定要牢牢抓住機會——

  田明輝從樹幹上垂下身體，比小時更加成熟，輪廓分明的面龐就在她眼前，上面是盈盈月色，下面是熾熱的電筒光線。

  「……曦曦，你能幫幫哥麼？」

  孟常曦想也不想，點頭，接著又猶豫。

  她可以幫田明輝，但前提，是不能做會讓自己留下把柄的事情。

  田明輝仿佛看懂了她的猶豫，從樹上垂下手來摸了摸她頭髮：「放心，曦曦，我不會害你。」

  *

  這一晚周可想著田明輝的事情，沒有睡好。

  他是男主，但現在尚未完全發家。一將功成萬骨枯，男主的髮際必不可能一帆風順，和平安穩，必然伴隨著腥風血雨的戰鬥和殘忍的犧牲，方能顯出男主成功的不易和偉大。

  而現在，她站在男主的對面。

  很顯然，物盡其用的主神將她當作男主成功之路上的墊腳石了。

  用劇情邏輯推斷，她創業失敗幾乎是板上釘釘。

  ……她不能讓田明輝成功。她必須打敗田明輝！

  那一刻，周可生出當反派的覺悟。

  對，王逸是反派，那她必然也應該是反派。

  總之，她和王逸是一國的。

  第二天，她頂著兩個黑眼圈起了個大早，蒸了幾根玉米當早飯，吃了一根，其他的留在桌上給村長他們。

  上午小余正在享受她的安撫半天假，周可一個人來到辦事處，拿鑰匙開了沉重的鎖頭。

  還回來的苗種被老教授妥善安置好，就放在這裡，滿滿當當，桌上地上全部都是。

  周可看了一圈，深吸一口氣，鎖門出去。

  村里人醒的早，已經開始澆地勞作，周可在路上閒逛，看到有認識的就上前搭話，天南地北，聊的正起勁，冷不丁問一句：「你認識田明輝嗎？」

  聽見這個名字，一張張笑臉瞬間冷下來，要麼關門進屋，要麼掉頭就走，有的欲言又止，最後嘆息，搖頭，緘口不語。仿佛那是什麼惡毒到不能提的咒語。

  越是不說，越是有問題。周可鍥而不捨地問，問的村里人看到她就要跑。

  就在她準備把村長堵家裡問個明白時，孟常曦主動找上她。

  「我知道田明輝的事情。」她說，「我來告訴你。」

  周可坐在路邊大石頭上，抹著額頭上走出的汗，陽光從孟常曦背後打來，她看不清她的表情：「……你不是說不認識他嗎？」

  孟常曦說：「人不只有一個名字，長大的過程中長相也會發生變化。我只是沒有對上號。」

  她走到周可身邊坐下：「你看，他威脅了全村人，唯獨放過我家，就應該知道我和他是有關係的。」

  孟常曦接著說：「你被村長騙了。」

  周可眨眨眼：「他騙我什麼？村委會也入股了。」

  孟常曦搖搖頭：「他把你騙進綠泉谷村的生意里，是想把你當槍，趕走田明輝。」

  她看向田裡勞作的老人：「知道我們村年輕人都去哪裡了嗎？」

  周可說：「外地打工？」

  孟常曦說：「不準確。應該說，他們中大部分都去田明輝手下打工了。」

  周可說：「干建築工程麼？」

  孟常曦有些驚訝地轉頭望她：「你知道？」

  周可今天依舊不能轉頭，只把目光瞥過來：「他帶著村里人出去賺錢，不好嗎？為什麼要趕走他？」

  孟常曦嘆氣：「我也是才知道……他的工程隊一直和一個大公司合作，因為他出價低，工程質量還好。但這些是因為他能用更低廉的價格僱傭到工人。」

  周可想了想：「你是說……他帶著村里人幹活，但是給很少的錢？那村里人不干不就好了嗎？」

  孟常曦搖搖頭：「就是因為是同村的，所以田明輝對每一個人都很了解，住在哪裡，父母在不在，有沒有兄弟姐妹，家裡誰生病……三才他們幾個是他的親信心腹，替他在村里樹立威信。具體做法就是，要是有工人想辭職離開，他就會威脅他的家人，工人沒辦法，最後還得回來。」

  孟常曦說：「整個綠泉谷村，都是他的人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