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人臉

  江筠沒有多想，只當小芋圓是認生。

  

  再說了，黎殊哥長得就是那種硬漢模樣，確實不如他白白淨淨討小孩喜歡。

  記得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妹妹可是很維護他的！

  對面。

  黎殊的眼神在小糰子的背影上停留片刻，面上看不出什麼表情，心裡卻難以避免地升起一點失落。

  怎麼看到他會嚇成這樣？

  他長得很醜嗎？

  在這一刻，黎殊對自己的容貌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抿了口茶，他說起今天來到這裡的目的。

  「昨天下午在秦淮大橋下發現一具男屍，經過比對，他身上的衣服和綁架當晚出現在攝像頭裡的男人一模一樣，我們懷疑那個男人就是逃竄了許多天的綁架案兇手。」

  江筠愣了一下，低下頭看小芋圓的表情。

  那件事裡受傷最嚴重的就是妹妹了，他害怕小芋圓聽到這些事會想到那些不好的記憶。

  小傢伙確實有反應，但不是害怕，而是渾身警惕了起來。

  她才不相信那個討厭的男人會這麼輕易地死掉！！

  雖然很討厭，但實話實說，他還是挺厲害的。

  很明顯的一點，重生之後她遇到的血霧都很害怕她，可是那個男人不知道做了什麼，讓害怕她的血霧全部像潮水一樣爭先恐後涌了過來，還能鑽進她的身體裡面。

  小芋圓抬起腦袋，終於願意轉頭看黎殊了。

  她軟糯的小奶音輕輕的，「我可以看看他嗎？」

  黎殊眼中閃過一抹喜色，克制著用平靜的語氣問：「你記得他的長相？」

  小姑娘默默點頭，大而亮的貓瞳在和他對視時有些閃躲，這是從來沒出現過的。

  「如果你記得他的長相，那就好辦多了。」

  黎殊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手機，黑色的。

  他在上面翻了一會兒，找到一張圖片，給芋圓遞了過來。

  因為害怕自己的樣子會再次嚇到小孩，所以他離得很遠。

  江筠把手機接過來，自動充當一個手機支架。

  死者的遺體並不猙獰，這也是黎殊敢把手機給小孩看的原因。

  人剛死不久，屍體撈得快，除了眼睛還睜著、身上慘白有些浮腫之外，沒什麼別的。

  但他的眼睛有一點嚇人，一張蒼白的臉上，黑漆漆的眼珠失了神采，空洞又詭異地睜著，像是在透過手機看屏幕外面的人。

  江筠最開始看的時候都被嚇了一跳，他稍微把手機離遠些。

  芋圓緊緊攥著他的手腕，眼瞳望著屏幕一動不動，小眉頭也漸漸皺起。

  這個長相確實是那個男人的。

  可是她總覺得兩人身上有許多違和的地方。

  男人的臉看久了好像蒙著一層霧，五官有些變形，又不像了。

  芋圓揉了揉眼睛，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什麼毛病。

  江筠和黎殊都以為她捂眼睛是被嚇到了，立刻把手機收起來。

  「別怕啊妹妹，我們不看了，別害怕……」

  江筠拍了拍她的後背，暖心地安慰她。

  黎殊沒說什麼，默默把手機塞進口袋裡。

  給這么小的小孩看死者的照片，確實有點不合適，而且她對那人還有陰影。

  可是小芋圓揉完眼睛後，卻語出驚人地來了一句。

  「哥哥，我想去看看他。」

  「啊？！」江筠懵了，嘴裡喃喃吐出一句：「我不是聽錯了吧？」

  被害者主動要求去辨認兇手遺體，黎殊應該開心的，可是不知為何，他心裡的第一反應卻是不贊同。

  「他如今的屍體會比手機上要……嚇人許多。」

  這句話並沒有勸退小芋圓，她很想弄明白，為什麼那個人的五官在手機上變來變去的。

  她打心裡覺得那個男人沒有死，可是照片上的人第一眼看上去真的和他一模一樣。

  如果不弄明白的話，她會一直難受下去的。

  芋圓扭頭，用懇求的眼神看著江筠。

  「哥哥你可以帶我去嘛~」

  江筠：「……」

  他害怕啊！

  拒絕的話到了嘴邊，變成了可以。

  看到妹妹轉瞬變得雀躍的神情，他又覺得值了。

  小芋圓貼心地抱了抱他，聲音軟綿綿的：「哥哥別害怕，芋圓在你身邊，會保護你的~」

  江筠被點了一下，心裡那點害怕瞬間煙消雲散了。

  對哦！他可是聽說小芋圓自帶辟邪體質的！

  有妹妹在身邊，什麼妖魔鬼怪敢來？

  抱緊軟乎乎的妹妹，江筠依賴地蹭了蹭。

  坐在兩人對面的黎殊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眉心。

  這倆孩子未免也太草率了。

  他想說些什麼勸勸這兩個人，可是在看到小姑娘閃躲的眼神時，心收緊了些。

  還是害怕他啊，算了。

  黎殊不是一個人來的，他帶的有個司機。

  他在前面走，江筠抱著妹妹在後面跟著。

  悄悄指了指前頭的背影，江筠壓低聲音悄悄問：「妹妹，你是不是討厭這個哥哥？」

  小傢伙圈著脖頸的手稍微緊了緊，眼神複雜。

  不是討厭，她今天才第一次見到這個哥哥。

  她是不敢面對他。

  在芋圓的眼裡，家人的生命是排在第一位的，如果他們出什麼事，她一點也不會猶豫。

  但是別人的話，她就不知道該怎麼做決定了。

  她知道，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樣可以看到別人出事的預兆。

  而且她一點也不了解這個哥哥，如果她貿然提醒了他，他不僅不相信，還把她當怪物抓起來怎麼辦？

  何況她現在頭上還有一對不聽話的角，所以並不想給爸爸媽媽惹上麻煩。

  芋圓把腦袋放到哥哥的肩上，惆悵地嘆了口氣。

  好難做決定啊……

  上車之後，江筠抱著小糰子坐在後面，黎殊坐在副駕的位置上。

  繫上安全帶，他往後面看了一眼，剛好和小芋圓的眼神對上了。

  黎殊張了張口，想說些什麼的。

  可是小傢伙卻逃一樣地避開視線，不看他。

  他捏緊手指，眼神有些黯然，收回視線目視前方。

  他好像從小到大都不討小孩子喜歡。

  從這之後，一路上他都沒有再說過一句話。

  到警察局後，他默默地給江筠拉開車門，等兩人下來之後再關上。

  江筠笑著朝他說了聲謝謝，小芋圓不自然地避開眼神。

  黎殊的心已經平靜了，朝他微頷首，沒有再去看芋圓，率先走了進去。

  死者的屍體在法醫那裡放著，房間很冷，進去氣溫一下子降了許多，江筠連忙抱緊了懷裡的小芋圓。

  妹妹，冷冷，暖暖。

  床上的男人蓋著白布，黎殊走過去，面無表情地掀起，讓他的臉暴露出來。

  在芋圓的視角下，死者的臉上有濃濃的黑色煙霧，見到她之後像是耗子見了貓，驚恐地往四處散開。

  黑霧散盡後，在其餘人的眼裡，死者冰冷蒼白的五官竟然慢慢扭曲，變成了一張完全陌生的人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