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偷吃漿果的小刺蝟

  蘆笙說了許多，把自己知道的、聽說的、現查的全說了，然而過了好一會兒，他都沒聽到江郁棠說話。

  他抬起眸，看到二爺一隻手撐著下巴，一隻手有節奏地點著，看樣子是在深思。

  見狀，蘆笙就沒有去打擾。

  過了好一會兒後，江郁棠回神，看著他，「這件事不用查了，你回去吧。」

  蘆笙點頭，在心裡吐槽，就算他想查也查不出來，實在太蹊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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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二爺！」

  蘆笙離開之後，江郁棠一個人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他拿起桌上放著的手機，點開度娘，輸入，搜索。

  【小孩眼睛紅是什麼原因導致的？】

  他越看眉頭皺得越深，最後自己把自己嚇到了，關了手機去客房睡覺。

  什麼亂七八糟的，明天帶她去看看好了。

  ＊

  次日，芋圓睜開眼睛，從陌生的大床上醒來。

  她身上還穿著昨日的衣服，五顏六色的，跟這個灰白色系的房間格格不入。

  「二叔叔——！」從床上爬起來，小姑娘沒在床邊找到自己的鞋子，於是扯著嗓子開始喊。

  半分鐘後，臥室門開了條縫，江郁棠將手壓在門把上，看著門框，問裡面：

  「看一下衣服穿好了嗎？」

  小芋圓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身上，然後歡快地答：「穿好啦！」

  江郁棠推門進去，手上拿著一雙很小的拖鞋。

  他去浴室放好了水，開始打開行李箱給小傢伙找衣服。

  衣服是家裡的傭人裝的，因為當時是江暮雲在帶孩子，所以完全是按照他的審美來。

  灰色，很單調冷淡的行李箱，打開之後花花綠綠崩了他一臉。

  江郁棠拿起那件放在最上面的，從眼神看得出來，他有些無法理解。

  那是一件淺粉的衛衣，衛衣上綴滿了各種紅橙黃綠的毛球球。

  手感摸起來很舒服，是動物毛，每一個都可以拆下來單獨洗。

  五顏六色的，有點像渾身扎滿了小櫻桃的刺蝟。

  「哇，好漂亮！」

  芋圓歡喜地跑過來，捧著那些球球在臉上蹭了蹭，柔軟的毛毛貼著她的臉頰，可舒服了。

  「哎呀好喜歡呀！」

  小姑娘指著這件衣服，眼睛亮晶晶地對江郁棠說：「我想穿這個！」

  「好。」江郁棠把那件衣服拿出來，他有些無奈，但順從，「聽你的。」

  他把衣服疊好放到浴室置物架上，然後關上門。

  坐在客廳沙發上捧著平板時，江郁棠不自覺地就點開了跟蘆笙的聊天框。

  打字，發送。

  【篩選童裝品牌，要設計文靜漂亮的，下午四點讓他們帶著衣服來我這裡。】

  蘆笙：【收到。】

  不理解但收到。

  還有，他現在的工作範圍好像越來越廣了。

  各人有各人的審美，但現在小芋圓住在他這裡，該輪到他捯飭小姑娘了。

  吃過飯之後，江郁棠帶著芋圓去了沈家。

  沈家在檀城有一整座園林，特別大，同江家老宅差不多的規模，裡面甚至還有一個療養院，麻雀雖小，但五臟俱全。

  在路上的時候，江郁棠跟芋圓講了沈家的基本情況。

  「沈家是醫學名家，二十年前沈老夫人在京城一個醫院為一個重傷病人做手術時失敗，死者家屬在醫院鬧出了很大的動靜，後來沈老夫人精神恍惚，一家人就離開京城了。」

  「如今沈家老大接管了企業，老二是京大醫學系主任，老三半道出家，去無極山做道士了。」

  「小一輩有兩個孩子，跟你哥哥江筠是朋友。」

  車子停下之後，江郁棠拿起放在後備箱裡的禮物，帶著芋圓走了進去。

  沈家與他們相交甚好，日後也免不了來往，帶著小芋圓一是想帶她多認認人，二是人情世故這些東西，雖然她還小，但從小跟著長輩一起耳濡目染會更好一些。

  江筠小時候也是這樣，打小就被帶著出入各種同圈子的社交場合，現在跟其他家族的繼承人都熟的稱兄道弟了。

  少時耳濡目染，長大了遇到這種情況自然而然就知道該怎麼辦了。不會呆呆的，或者侷促到不知作何。

  帶孩子只是寵還不夠，還要教她如何在這個社會上生存，讓她的才華和能力都得到最大發揮。

  小芋圓也很聽話，乖乖地帶到二叔身邊，看著他同沈家人聊天，等被叫到的時候，她再口齒伶俐地來個自我介紹。

  這乖巧懂事的樣子成功博得了沈家大夫人元清歡的好感。

  她早知道江秋曳在孤兒院收養了個小丫頭的事情，聽說特別討喜，今天見了之後才知道傳聞不假。

  若不是知道她的出身，元清歡都要以為她是江家親生的了，這機靈勁兒一點不輸她這個圈子裡的孩子。

  江郁棠去瞧沈家老爺子了，因為老爺子喜靜，所以他沒有帶芋圓一起，而是將她交給了元清歡暫時照看。

  「小芋圓，來，坐阿姨這裡。」元清歡朝她伸出手，笑得和善，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愛。

  她就喜歡乖乖的漂亮女孩，像個洋娃娃一樣，瞧著就賞心悅目。

  芋圓愣了一下，二叔還沒有教過她遇到這種情況該怎麼做嘞！

  這個阿姨看起來很和善，應該可以……過去的吧。

  她這樣想的，等回過神，人不知怎麼已經坐到阿姨身邊了。

  元清歡摸了摸她身上掛著的小毛球，語氣里頗有幾分新奇。

  「好可愛的衣服，你穿上像一隻掛滿了漿果的小刺蝟。」

  芋圓有些不好意思地閃躲著眼神，長睫毛眨啊眨，眨進了元清歡的心裡。

  「謝謝阿姨，這是我小叔叔買的衣服，我也很喜歡！」

  和元清歡的相處很讓人放鬆，她的脾氣很溫和，好像能包容世界上的一切。

  芋圓覺得，她和媽媽很像，兩個人身上都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氣質，讓人如沐春風。

  元清歡也很喜歡這個乖巧懂事的小姑娘，她會害羞，會一本正經地跟她道謝，還很機靈乖巧。

  兩人氣氛其樂融融，就在這時，正廳門口慢吞吞地走進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奶奶。

  元清歡餘光看到了她，像是看到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一樣，連忙起身去攙扶她。

  「媽！媽您怎麼出來了！」

  小芋圓不坐了，她從椅子上跳下來，在一邊站著。

  因為來之前二叔跟她講過，所以芋圓知道這個奶奶的身份。

  應該就是沈家老夫人了。

  沈老夫人被攙扶著慢慢走進來，她的黑眼圈很濃，渾濁的雙眼血絲很重，身體消瘦得不成樣子，看上去像是很久都沒有休息好一樣。

  二十年前，那場失敗的手術過後，沈老夫人就一直神神叨叨的，經常說那個死者的靈魂跟在她身邊。

  她整日不敢入睡，說一閉眼就能看到死者那張睜著眼睛的青白的臉。

  因為這件事給沈家老三留下了很深的陰影，所以她成年後上山做了道士。

  後面沈老夫人的情況越來越嚴重，已經快有十年沒從療養院裡出來了。

  可以想像，元清歡在看到她出來時的震撼心情。

  沈老夫人站在門口，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她將蒼老的手覆在元清歡的臉上，渾濁的眼裡流下兩行清淚。

  「歡兒，那個人他走了，媽看不到他了。」

  元清歡一怔，她當然知道老夫人口中說的那人是誰──

  折磨了她二十年的那隻鬼魂。

  最開始沒人相信，只覺得老夫人是因為手術失敗留下了陰影，可是隨著時間推移，再加上許多大師的話，大家漸漸相信了，真的有一隻鬼在纏著老夫人。

  請來的大師說那隻鬼怨氣很深，無法化解。

  甚至還有強行收鬼但被反噬的，他們說，那鬼的目的是拖死老夫人，不達目的不會離開。

  可是沒想到……媽今天竟然說，那隻鬼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