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耳鳴

  跟老鄭走出了酒店的房間，老鄭去大廳前台退房，我站在酒店門口看著，老鄭不知道和酒店的人說了一些什麼話，最後離開的時候，酒店的大堂經理居然是恭恭敬敬地將老鄭送到了大門口，看的我有些詫異。

  老鄭走了出來，黝黑的面龐上帶著一些得意，我看的我恨不得將這一張老臉放在腳下狠狠踩幾腳。肚子裡飢腸轆轆的感覺，提醒著我對這個老傢伙該有多痛恨。

  出了酒店門口，老鄭攔了一個車就直接坐了上去，我在後面慢悠悠地跟著坐進去，惹得老鄭不滿地回頭看我，一張老臉拉下來有些不善，我不甘示弱，朝他反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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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鄭沖司機說了一個地名，我沒聽懂，車子不急不緩地就開始發動的起來，我坐在後面，聽著發動機的輕微轟鳴聲在耳邊響起。

  車子到底目的地之後是一個碼頭，老鄭付了錢，連招呼都沒跟我打一整，就自顧自下了車，面無表情的樣子，讓司機也不敢多說一句話，我不滿地低估了一聲，跟著他下了車。

  混亂的碼頭人來人往，嘈雜的聲音夾雜著吆喝聲不絕於耳，老鄭七拐八拐地在一片片大大小小區域當中穿行，看起來輕車熟路的樣子，我在他身後緊緊地跟著他，生怕一不小心就跟丟了，期間老鄭沒有回頭跟我說過一句話，我也懶得去搭理他。

  約莫走了五六分鐘之後，一片開闊的地帶出現在了我眼前，茫茫遼闊的藍色海洋當中，一艘看起來並不大的鐵頭小船正在海面上漂浮，小船並不大，只能容納三到五個人的船體，跟剛才一路上走來所見到的大船有著無法比較的差距，可就是這麼一艘看起來有些不入眼的小船，在它的周圍卻是空蕩蕩一片，並沒有任何的船隻，偌大的空檔海域，仿佛就是為它一隻小船而開一般。行到這裡，我心裡隱隱覺得這應該就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地了。

  果然，前面老鄭的腳步開始慢了下來，病沒有再向前走去，而是在向小船的方向接近。快要靠近小船的時候，老鄭的腳步突然停了下來，回頭向我看了過來，一雙蒼老渾濁的眼睛幽幽地看著我，也不說話。

  「怎麼了？」被老鄭的目光盯的有些發毛，我不由停下腳步，與他保持著一個距離，看著他問道。

  「一會進去不要說話，看到什麼也不能出聲。」老鄭終於出聲，看著我說道。

  「為……」我剛打算問為什麼，看到老鄭的目光，又把嘴閉上了去，說道：「知道了。」

  老鄭見狀，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也不說話，再次轉身想小船走去，我在後面跟上。這一次，我腳步有些放慢，與他保持了一個相對的距離。

  體積並不大的鐵頭小船不是靠在岸邊，而是停在海里，走到海邊的時候，看著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的小船，我不由犯了嘀咕，這怎麼過去，難道是要我們輕功水上漂飛過去不成。

  老鄭也在海邊停了下來，枯瘦的身子佇立在海邊，海風吹來，將他身上的黑色中山裝吹的獵獵作響，緊緊地貼在身上，勾勒出來一具皮包骨頭的身體，海浪撲面而來，仿佛要將他席捲而進一般。

  看到老鄭站在海邊沒什麼動靜，也不說話，我不明所以，跟著他站在身後，有心想問一下，張了張嘴，看著老鄭的背影，最終還是沒有問出話來，陪著他站著。就這樣在海邊靜靜站了一會，海面上的小船終於有了動靜，仿佛發現了我們一般，船頭調轉，向著我們所在的岸邊靠攏了過來。

  看著越來越近的鐵頭小船，我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心隨著小船的逐漸接近而跟著緊緊揪了起來。終於，小船緩緩靠岸，一片浪潮捲來的聲音，掩蓋住了小船的動靜。

  「上來吧！」小船靠岸，從裡面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死氣沉沉。

  老鄭沒有猶豫，腳步一踏便走上了船去，向著船艙邁進，我在後邊看的真切，老鄭腳步踏上甲板的一瞬間，甲板上既然一股淡淡的黑氣升騰而起，縈繞著老鄭的雙腳環旋了幾圈之後，又再次退回了甲板下。

  老鄭走進了船艙，接著便沒有聲音傳出，聯想著我剛才看到的甲板上的那道黑氣，我心裡直打突突，站在原地躊躇著，沒有下一步動作。

  「船下的少年仔，不上來嗎？」看到我沒有動作，小船上死氣沉沉的聲音又是傳來，停在我耳中一陣沙啞，難聽。

  我心裡一震，沒有說話，看著甲板上的一團團的水漬，猶豫著。

  「上來吧，船快開了。」又是一單聲音傳來，雖然仍是平淡，但此刻聽在我耳里無疑比得上是天籟之音，這是老鄭的聲音。

  我猶豫了一下，接著邁動腳步，踏上了甲板。上甲板的時候，我還特意低頭注視著自己的腳下，卻並沒有發現什麼黑氣出現，剛才的那幅畫面，仿佛只是我的錯覺。

  走進船艙，一股潮濕的氣息就撲面而來，船艙里的光線有些陰暗，病沒有開燈，讓人的視線有一種淡淡不舒服的感覺。我抬眼看去，一桌黑氣的陳舊桌子旁此刻正坐有兩人，一個是老鄭，另一個是一位頭戴斗笠的人，身子看起來很是魁梧，但是裸露在外的皮膚看起來卻是一片乾枯，皺巴巴一團。

  看到我進來，老鄭沒有動作，頭戴斗笠的人抬起頭來看了我一眼，視線昏暗的船艙內，看不清他的模樣，不過能夠看到他的一雙眼睛，淡漠，沒有絲毫感情，比老鄭更甚。

  我心底微微一顫，卻忍著沒有表露出來，這幾天來跟著老鄭我也算是見識過了不少的怪人，雖說不至于波瀾不驚，但起碼的承受力還是有一點的。

  頭戴斗笠的人看了我一眼就將目光收了回去，並沒有給我什麼危險的感覺，不過我心裡不敢有絲毫大意，保持著進來的姿勢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

  看船上除了老鄭與這個頭戴斗笠的人之外再沒有其他人，這個人應該就是船長了只不過這種鐵頭小船雖說不算太大，但操作起來卻是有些不容易，沒有水手的話，不知道他自己怎麼操作。

  我心裡胡思亂想著，船長轉過頭目光看向了老鄭，嘶啞的聲音，從他斗笠下的口中傳出：「沒有人了吧？」

  「恩。」老鄭比他還要拽，穩穩地坐在一旁，淡淡地點了點頭。

  「那就出發吧，早點把你們帶過去，我也早點回來。」看到老鄭點頭，船長說道。

  「這一趟麻煩你了。」老鄭的聲音軟和了一下，說道。

  船長一愣，隨即淡淡地搖頭，聲音仍是一副死氣沉沉，說道：「你們是水老鬼介紹來的，不然外來仔的生意，我可不會去接。」

  說完，轉過頭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被他看的一陣莫名其妙，我有些無辜地看向老鄭，我謹記著老鄭剛才交代的話，上船以後不要多說話。仿佛沒有看到我的目光，老鄭仍是只顧自地坐在那裡，眼皮都沒抬一下，見狀，我只好對著船長笑了一下，也不敢隨意說話。

  船長見狀，收回了目光，看不到他的表情，只能聽到死氣沉沉的聲音，說道：「準備出發，坐穩了。」

  老鄭點了點頭，沒有說話，我也緊跟著點頭。

  船長見狀，起身走向了駕駛室，發動機震耳欲聾的轟鳴聲中，身下的小船動了起來，掉頭的時候，捲起道道巨大浪花，沖天一般。

  我看了一旁眼睛已經閉上的老鄭，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聲問道：「老鄭？」

  「怎麼了？」老鄭睜開了我眼睛，看向我，淡淡地問道。

  「你上船的時候，有沒有發現甲板上升起來一道黑氣，將你兩隻腳包裹了一下？」我小聲問道，聲音儘可能地壓的極低。

  老鄭看著我的目光閃爍了一下，問道我：「你能看到這個？」

  「你看不到？」我反問道。

  老鄭嘴唇蠕動了一下，又閉合上，將想說的話咽了下去，說道：「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到了再說。」

  我點點頭，微微向船長室的方向看了一眼，老鄭應該是在忌憚這個船長吧？

  猶豫了一下，我還是沒有忍住，問道：「這個船長他？」

  「他是人。」老鄭乾脆答道。

  「廢話，我當然知道他是人。」我不滿地瞪了老鄭一眼，問道：「我是說，他也不是一般人吧？」

  老鄭點了點頭，又閉上了眼睛，顯然是不想跟我多說，見狀，我也不再搭理他，船艙內昏暗的視線，讓人的眼睛感覺有些難受。

  小船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行駛著，海浪捲起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沸騰，不時有巨大的浪花落在甲板上，在黑色陳舊的甲板上留下一灘水漬，偶爾從甲板濺起落進船艙，拍打在臉上，帶起一股濕鹹味道。

  船外海面浪濤洶湧，船內小艙滿城寂靜，黑色的鐵頭小船，像是一隻幽靈，濤浪不絕的海面上悄然前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