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銘記在心

  一行人一邊說著，走上了會場。百茶知府是個清瘦的中年人，皮膚略黑，臉上褶皺很多。若不是穿著一身官袍，看起來就像一個茶園裡的茶農。

  「下官百茶城知府百里修見過九皇子，見過定北侯世子，見過陸家大小姐，四小姐。」百里修作揖道。至於謝依錦掩飾了身份，他也沒認出來。

  「免了，免了，趕緊開始吧。」秦守楠隨意擺擺手，轉身對著陸凌芷殷勤道，「百里是百茶城最大的姓，也是茶族世家。百里家族一直為朝廷負責貢茶之事，皇上厚愛，賞了他們家族世代的知府之職。這玩意兒就跟咱們侯府的爵位一樣，世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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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凌芷還是第一次聽說有這樣封官的，世世代代都可以做知府，還真是奇怪。這知府也是弄茶的，難怪看著像茶農。

  百里修連忙擺擺手，謙虛道，「世子爺抬愛了，這一點末微官位，怎麼敢跟世子爺的爵位相提並論。皇上厚愛，百里家族永遠銘記在心。能夠為皇上挑選貢茶，給我們這個盡孝心的機會，百里修真是銘感五內，不能自已。」

  果然，就算長的像茶農，能夠做知府的人這馬屁都是拍的順順溜溜。

  賓主落座，秦守楠看見了慕容昭，裝作沒看見。慕容昭似乎在沉思某件事，眼神時不時落在會場最前面的茶桌之上，幾人也都沒上去打招呼。

  「自從為朝廷挑選貢茶以來，百里城陸陸續續發掘了三十餘種驚艷絕倫的奇茶。今年為皇上呈選的新茶有兩種，一名碧螺春。這是五年前我百里家族在外面遊歷的族人無意發現，帶回家經過五年才培育出來。這茶葉青玉可人，煮泡之後茶香四溢。本身沒多少出彩，唯獨這味道極好。」百里修臉上帶著自豪的笑容，介紹道，「另外一種則是我懸賞城邦，重金收購而來，名為玉藍煙。」

  「除了味道極好之外，這玉藍煙經過沖煮之後，茶葉呈湛藍色，極為瑰麗。而且還會散發一陣淡淡的藍色煙霧，茶霧香濃，很是奇特。」

  百里修顯然更滿意後一種茶葉，得意說道，「這玉藍煙生長在雪山之巔，每年僅能採摘十斤。普天之下，也只有我們百里城才有。」

  陸凌霜一聽這奇特的茶葉，眼睛更亮了，小手扯了扯陸凌芷的衣袖。

  陸凌芷示意，點頭笑道，「如此奇茶，一定要最好的茶道之技，才能配得上。我四妹凌霜好茶，不如就讓她沖煮玉藍煙，知府大人以為如何？」

  百里修愣住了，沒想到陸凌芷突然提出這種要求。這陸四姑娘的茶藝如何，鬼才知道。如此盛會，怎能由一個小女子胡鬧。

  「陸四姑娘的茶藝，知府大人可以放心。」九皇子慕容逸瞥了百里修一眼，自然明白他在擔心什麼，淡淡說道。

  百里修還在猶豫，秦守楠已經不耐煩的嚷道，「就按照這個安排，你一個知府還這麼婆婆媽媽，趕緊開始！」

  百里修欲哭無淚，這是什麼事啊。我請這幾位貴公子小姐是想結個善緣，可不是想破壞品茗盛會。但眼前這幾人，一個比一個身份尊貴，還一個比一個凶，我這……我這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嗎？

  百里修沒說話，他身邊的一個圓臉小眼的中年胖子急了，「這可不行！我這玉藍煙可是天下奇茶，就連陽春白雪和青絲萬綠也比不上。怎麼能隨便讓人來沖泡，要是影響了我的茶怎麼辦？」

  陸凌芷微微蹙眉，正要開口，卻見秦守楠拉了拉她，瞥了慕容逸一眼，低聲道，「這種時候，你還是給咱們皇子殿下表現的機會吧，嗯哼~」

  後面那聲，似乎在暗示著啥，尤其曖昧。

  慕容逸果然擋在了陸凌霜的前面，雖然他的容貌英俊親和，令人覺得溫柔憂鬱。但此時生氣的時候，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那威嚴的氣勢猶如黑雲壓城。

  「王丹傑，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份！還不給我滾開！」百里修先是呵斥了那個中年男子一番，隨即謙卑解釋道，「這人就是發現玉藍煙的茶商，事關己身，難免激動了一些，九皇子殿下不必同這種人一般見識。只是他這話也不假，此次挑選貢茶，將要進貢給皇上，若是出了什麼差錯……」

  慕容逸俊眉微挑，冷聲道，「怎麼，憑本皇子的身份還不能擔保？」

  百里修頓時矮了一截，心想算了，反正這茶已經定下來了，不過就是一個形式。這些貴公子他一個都惹不起，愛鬧就去鬧吧。他們費盡心思進貢茶葉，不就是給這些宮裡的貴人喝的嗎？現在還敢跟貴人為難，簡直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殿下言重了，一切都按照殿下的意思來辦。」百里修低眉順眼道。

  秦守楠一副看戲沒看夠的樣子，撇撇嘴，「這麼快就同意了，我還想看九皇子大展神威呢！」

  陸凌芷好笑的瞪了他一眼，握著陸凌霜的手道，「沒事的，拿出你拿手的就好了！」

  陸凌霜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因為展示的是自己擅長的茶藝，倒是沒有多少緊張。

  臨時換了一個茶藝師也不是什麼大事，很快眾位茶藝女就紛紛落座。一個個展現自家的獨門茶技，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陸凌霜沖泡的是玉藍煙，所以坐在最前方，也是眾人目光聚集最多的地方。她的手段獨特，看起來就像一副畫卷一樣賞心悅目。

  「你看，杯子被拋起來了，哇……這茶水從空中落下來，竟然一滴都沒有灑出去。」謝依錦指著陸凌霜，興奮說道，「太好玩了，這是煮茶嗎，真好看！」

  陸凌芷眼中也滿是驚訝，「我從未見過凌霜展示這種手法，確實有些神乎其技。」

  「這是早已經失傳的古技，我曾經在書里看過記載，名為『九沖弄香』。若是用平常的手法將一種茶葉沖煮九次，最後茶水早已經索然無味了。但是這種奇特的古技，卻是可以讓茶葉的香味全部散發出來。經過『九沖弄香』煮出的茶，茶葉的味道和香氣在茶水之中得到完整的發散，它能把茶葉中的最後一絲香氣都沖煮出來。而茶葉則變得沒有絲毫味道，猶如白蠟。所以用這種手法，只能喝茶水，茶葉最好是過濾掉。」慕容逸博學，解釋道。他的眼神卻沒有離開過陸凌霜的身影，似乎怎麼看都看不夠。

  百里修顯然也聽說過這種手法，剛才的被逼無奈全部變成了驚喜，「太了不起了，竟然是『九沖弄香』！這種手法早就已經失傳了，陸四小姐竟然會。了不起，太了不起！」

  「某人剛才還是一副多不樂意的樣子……」謝依錦翻了個白眼，百里修也不敢搭話，只是一臉賠罪的笑容。

  就在幾人談話的時候，陸凌霜已經進行到第八沖，玉藍煙果然跟百里修說的一樣，散發出大量的藍色煙霧，頓時吸引了大部分人的視線。茶霧中的茶香也漸漸散逸開來，就算是陸凌芷站的這麼遠，也能聞見。

  「香啊，不愧是『九沖弄香』，這香味沒有變濃，但是卻能傳這麼遠。陸四小姐的茶藝，令人嘆為觀止啊！」百里修一陣讚嘆，連忙拍馬屁。

  陸凌芷臉上閃過一絲自豪的神色，矜持一笑。凌霜能被人誇張，她也有種與有榮焉的感覺。

  正在陸凌霜做完最後一衝的時候，空氣中的淡藍色煙霧顏色越來越濃，漸漸變成了深藍色，最後竟然變成了黑色。那飄逸的茶香還在，煙霧中卻多出了一股令人作嘔的古怪氣味。

  漸漸地，濃郁的古怪氣味將淺淺的茶香全部遮掩而住，整個會場之中漂浮著一片片黑色煙霧，散發著濃濃臭味。

  「這是怎麼回事？這種味道，太噁心了。」陸凌芷伸手捂住口鼻，黛眉緊緊蹙起。

  謝依錦誇張一聲慘叫，捂著鼻子瓮聲瓮氣道，「這……這麼臭，簡直就是謀殺。說臭又不太像，臭味都沒有這麼大的殺傷力。聞見了就想吐，誰敢喝這個茶啊，要命！」

  「這是鮮血的味道，有淡淡的腥氣，肯定被人處理過。還加入了一些其他東西，還有一點腐臭的感覺。」秦守楠也變了臉色，嚴峻說道。

  整個會場都亂了，同在會場上的其他茶藝師連忙跳下台，受邀參加品茗大會的達官貴人一個個慌忙撤退，皆是躲避這古怪的氣味，生怕自己吸進了這藍色煙霧，會有什麼危害。

  圍觀的百姓也被這味道熏得不輕，但因為人太多撤退不易，頓時你推我讓，紛紛攘攘，人仰馬翻，一片荒亂。

  慕容逸早在味道剛剛散發出來的時候，就將陸凌霜抱著跳了出去。陸凌霜離茶最近，受的刺激最大，禁不住乾嘔了幾聲，俏臉慘白。

  「長姐……這茶有問題……」陸凌霜抓著陸凌芷的手，勉強說完這句話，徹底昏了過去。

  慕容逸擔憂道，「現在怎麼辦？凌霜的情況不太好。」

  「九皇子，拜託你現在先帶著凌霜回客棧，白薇姑娘就在客棧里，請她把脈。謝姑娘，麻煩你隨身保護凌霜。我要留在這裡，貢茶出了這種事情，我得留下來！」陸凌芷看著慌亂一片的現場，眼中閃過一絲擔憂，隨即鎮定說道。

  這一次的事情，簡直是捅破天了。雖然不清楚這貢茶裡面多了什麼東西，但就這股惡臭，肯定不會是好東西。這是有人蓄謀要害天子，這是謀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