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1章：餘生不得見

  一段關係中，投入感情越少的人，便越可以不含惋惜的抽身而退。

  陳一倩心頭一刺，疼痛過後，反而生出一種釋然的輕鬆，也順著盛以北的話笑道：「我看就不必調查了吧，若他有什麼問題，你一定比我知道的更快。」

  自從她幫助南宮逃脫，事後又聯絡不斷，盛以北便派人去查了南宮的現狀，這份關心完全出於朋友之情，她感動之餘又覺得諷刺，同時也不肯放下高傲的自尊，所以才裝傻至今。

  盛以北但笑不語，過了片刻斂去笑意，浮現出幾分嚴肅神色：「那麼現在，我只能祝你幸福了。如果在外面遇到困難，帝都永遠有你的港灣，我和小烯永遠站在你背後。」

  這種時候了，還不忘幫俞烯宣示主權？

  陳一倩無奈笑笑，轉移話題道：「公司破產在即，我幫你處理完所有事，然後再離開。」

  她挑眉注視著盛以北，雖是陳述語氣，目光卻是徵求。因為合作之初兩人約定得很清楚，她幫忙的底線是不牽連自己，危急關頭隨時可抽身而退，眼下盛氏集團的爭奪將迎來最後決戰，按照約定，她應該自保身退了。

  她為何會改變主意，兩人心裡都明白，正因如此，盛以北才更加不能答應。

  「規矩是用來遵守的。機票在今晚，為求保密，恕我不能相送。」

  

  分別時刻沒有眼淚，沒有哀嘆，沒有後會有期的願望，他只給了她一聲祝福和一句「不能相送」，簡單客氣又冷漠，仿佛他們初次相見那般，又仿佛這兩年來她每一次執行任務時的短暫離別。

  可這一次，大概是餘生不得見了……

  陳一倩並非喜歡傷春悲秋的人，遇見他之後才有了複雜曖昧的小女人心思，既然結局已定，便也沒什麼好留戀了。

  「謝謝。」道謝後她放下咖啡杯，站起身離開辦公室，乾脆利落不回頭。

  程安隨後走進來，見盛以北並無一絲愁緒，儘管對陳一倩沒多少好感，卻也忍不住感嘆：盛總疏淡涼薄，平生所有的溫情勸都給了前夫人，哦不，應該很快就是現夫人了。

  「腹誹什麼呢？」辦公桌後，盛以北呷了口咖啡，慢悠悠問道。

  「沒……沒有！」程安猛吸一口涼氣，連忙收起了八卦心思，正色道：「屬下只是在想，以後陳醫生不在，您的身體恐怕無人照料。」

  陳一倩當年雖是頂替了張若婷的身份，但作為國際商業間諜，她接受過各種各樣的培訓，醫術自然是其中的一大項目，畢竟奔走逃命的時候，不是每次都有好運氣能找到醫院。

  也因為這樣，盛以北假死期間，她直接參與進了他的治療中，除國外那位主刀醫生，她是最了解他病情的人。如今她一走，若盛以北發病嚴重，國內再無人可控制。

  這一點盛以北當然考慮過，但命運天定，他給不了陳一倩想要的，自然不能把她永遠鎖在身邊。

  「上次運回的藥劑還剩下幾支，可以撐段時間，況且小烯也是醫生，她會照顧我。」

  沒聽說過術業有專攻嘛，夫人再厲害，又不是腦部疾病的專家，也不了解您的情況，怎麼可能照顧得好？要我看呀，您這就是情人眼裡出西施！

  程安再次暗暗吐槽，隨後又道：「就算您吉人天相，可公司度過這場災難後，內部必定要重新洗牌，您的心腹本就不多，眼下又走了一個……」

  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比中年婦女還能嘮叨了？

  盛以北嫌棄的揮揮手：「不是還有你嗎？你儘快結婚生子，公司也就後繼有人了。」

  「我？！」程安反手指向自己，一臉不可置信。

  按照劇本，不是應該老大多生孩子繼承家業嗎，怎麼到盛總這裡，變成催他這個助理結婚了？再說他有沒有孩子，和公司後繼有人有什麼關係？

  「越來越笨！」盛以北瞥他一眼，懶散的靠進椅子裡，笑意盈盈道：「我和小烯要過閒雲野鶴的生活，盛氏集團的爛攤子，當然要扔給你們。」

  把聲勢浩大的商業王朝形容成「爛攤子」，盛總應該是亘古一人了吧？還有，自己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糧是怎麼回事？

  程安嘴角抽了抽，恭敬賠笑。

  莊園隱秘的地下室里，一束陽光從頭頂的圓弧形天窗灑下來，將一座掛著鎖鏈的鐵籠子籠罩其中。

  鐵籠內的活動面積相當大，擺放著午餐、水果、紅酒，甚至還有一台電視，可惜裡面的人總是保持著同一個姿勢，蜷縮在角落。

  「哐！哐！」

  棒球棍敲打在鐵籠邊緣，發出震耳欲聾的巨響，蔣悅全身一顫，扶著碩大的肚子緩緩側過身，多日不見陽光的臉一片慘白，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更顯猩紅可怖，任誰看了都會被嚇出冷汗。

  然而當她看清外面站著的人時，反而變成了更恐懼的那一個。

  「你……怎麼會……」

  見她一副看到鬼的樣子，許楠檸滿臉得意：「你想問，我怎麼又陰魂不散的纏上你，對不對？哈哈哈，這就是我的高明之處啊，你註定只能像個老鼠一樣被我玩弄在掌心，做我的奴隸，永遠都無法改變！」

  「不——」蔣悅捂住耳朵，嘶聲尖叫起來。

  她可以被關進看守所遭人白眼，可以像只狗一樣被關在籠子裡，但她不能再落到許楠檸手裡，絕對不能！

  那種飽受折磨、人鬼不分的日子，她再也不要過了啊！

  「叫吧，聲音越大越好，看誰能來救你！」許楠檸最喜歡欣賞別人痛不欲生的樣子，見狀故意把棒球棍伸進縫隙中，戳在蔣悅背上。

  蔣悅一個激靈，撐著大肚子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繼續尖叫著朝遠處的角落躲藏，許楠檸譏笑著追過去，不厭其煩的玩著貓捉老鼠的遊戲。

  此時此刻，恐怖的鐵籠反而成為了蔣悅的保護傘，她雖然出不去，但許楠檸也進不來，於她而言，這便是最好的恩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