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孕事
2024-09-27 06:46:11
作者: 梅吉安安
作為一個好了傷疤忘了疼的人,我其實早就不記得生可知、可念時所吃的苦,所受的罪。
但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宮中好些人都沒忘,包括玲瓏,包括月惠妃,包括姜淑儀,包括江知栩,甚至也包括章貴妃。
她自聽聞我第二次懷上龍嗣後,就整個人都很喪,卻又從喪轉變為氣急敗壞。
氣急敗壞了大約數月有餘,看著我體態臃腫的模樣,又成了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嘴臉。
我也不知她這種精分的狀態是從何而來,但也莫名感動,她比玲瓏都操心我的孕期管理,撇著一張嘴冷哼我好生注意,說我生可知、可念後的昏迷之時,她都怕得慌。
我憨笑著問她怕什麼,我萬一撒手人寰,她不就能上位了麼?
可她卻掩著我嘴呸呸呸,讓我莫要胡說,說這麼些年了,她早不盼著皇上拿正眼瞧她了,反而擔心我這皇后有什麼好歹來,沒人同她競爭,生活該多無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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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瞅著她依舊趾高氣揚似孔雀,笑著暗罵她神經病……
玲瓏呢,則總擔心我吃的多,管我的嘴,比可禎管月惠妃都嚴格。
我有些委屈,但近來確實食量極大,動不動就餓,以至於我就快浮腫成月惠妃了,從一個身材纖細的小姐姐,變成一個體態圓潤豐腴的大肚婆。
可是……管住嘴對一個不孕吐的孕婦而言,真的好難啊!
玲瓏便更謹慎了,日日夜夜不離身,嚴控我飲食,把好我作息,那嚴肅的態度都讓我分不清究竟誰是主誰是仆了。
可我樂在其中。
江知栩看著,也放心許多。
他雖喜自己能再當爹,但也對我生可知、可念時的昏迷耿耿於懷,這次便派了好些醫官來,命她們從孕三月起,就入住椒房殿中保護我這皇后娘娘。
我時常感嘆,自己何德何能啊。
月惠妃道,大概是上天感念我們後宮姐妹和諧吧。
說罷,又神秘兮兮地從自己的衣袖中掏出一大袋子茶點果子,陪我偷偷解饞。
嗯……我倆就是這麼胖起來的。
好在,有可禎這嬌小敏銳的小監督員,我倆便時常被抓,經常到嘴的美食說飛就飛。
有幾次月惠妃氣得不行,指著可禎的手都哆嗦,嘴裡說著:「你這孬妮兒,孬妮兒啊,讓母妃和母后貪個嘴咋地了啦?!」
每每這時,可禎就一本正經、一臉榮辱不驚地捂住月惠妃的嘴巴,用眼神嚴肅告誡母妃注意禮儀禮態,莫要口無遮攔。
月惠妃就只得氣鼓鼓地閉了嘴。
不過,月惠妃這嘴確實沒個把門的,入宮幾年,已全然不在乎皇家規矩,敢在背後公然叫皇上「那爺們」,喊我「小早兒」,還敢罵可禎」你個孬妮兒」……
害我每次同她聊天,都要關好了門窗,生怕隔牆有耳。
月惠妃就咯咯咯咯地笑,說我大驚小怪,說現在後宮已沒有爾虞我詐之人,再不是那看不見硝煙的戰場,直笑我太謹慎。
我這才反應過來,覺得知元十五年的後宮,確實安順平和到不真實。
便也咯咯咯地笑。
多希望這樣平常康樂的日子,能夠長長久久,就此,再無波瀾。
可又人生本就是一場巨大的修行,絕不可能一帆平順,何況是享天家尊榮的皇家呢?
不過,這是後話。
也好在,江知栩也從不同她這表妹計較,大家相處自然,平和真切。
他自打我二次懷胎,便幾乎夜夜宿於椒房殿,無論每日忙至幾時。
還時常教導可知、可念要聽話,不惹母后生氣。
可這倆小崽子哪聽得懂,時常該吃吃該喝喝該鬧鬧該打打,該喊「阿娘」喊「阿娘」……
不過說來也奇,不知是不是母子連心之故,可知、可念雖有待之如親母般細心呵護的幾位奶母和師傅們,卻還是同我這親生娘親更親近,那是割捨不斷的血緣之親。
只要一見到我,誰人都不要了,誰人也帶不走。
也因此,和歷代皇嗣不同,她倆便得我縱容,時常留宿於我寢殿,害江知栩這親爹已不敢與我放肆。
生怕倆小崽子又以為我挨了欺負。
有日他與我坐在床邊,看著可知可念於鳳床上嬉鬧時,一時興起地攬我入懷,還將一張不要臉的薄唇呼哧帶喘地湊過來,竟被在旁的可知狠狠地扇了一腦瓜。
小小的巴掌大大地力氣,把江知栩都扇懵了,可念還應景地張開稚嫩地懷抱,緊緊地摟住我,嘴中嘟囔著:「阿歇(阿爹)不許欺忽(欺負)阿涼(阿娘),不許!」
氣得江知栩哭笑不得,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只撅著一張嘴裝哭。
可念和可知又不計前嫌地跑過去抱住江知栩,說:「阿歇(阿爹)不哭,不哭哈。」
一家人,好不熱鬧。
我便哈哈笑,如今再有皇兒,不知未來,又是怎樣的累並快樂著啊。
也覺原來人生最大之幸,竟是如此平常而安暖。
可知、可念雖小,但也是知道疼我肚子的小寶寶的,常常眨巴著兩對黑瑪瑙般的大眼眸摸我肚肚,難得的小心翼翼,這個說想要弟弟,那個說想要妹妹……
而已至童齔之年之年的可禎,就與弟弟妹妹不同了,她是不做選擇題的,問就是弟弟妹妹都要。且她小腦瓜要複雜很多,時常對世間所有事情都保有好奇,好奇母后的肚子為何能裝下一個孩童,她們又是從哪兒出生的呢?
為此常常追著月惠妃問,可月惠妃這無痛得子的娘哪懂這些,竟還被問得臉紅了。
而我,即便不是初產婦,也是羞於此的,只告訴她等她長大有了駙馬,自然就懂了。
可禎就懵懂著點頭,說自己未來一定要找一個了不起的駙馬爺。
可我們,又不舍她長大。
可禎最近,也開始掉牙了,一張嘴就嚯嚯丫丫的,總讓我想起許多年前的自己。
月惠妃便將她掉下的牙一一都收藏好,小心翼翼地放入一個雕刻著精美的花紋的小木盒中,說這小木盒子是祖傳的,還說『乳牙落地,藏之以待吉時,可保兒女平安順遂』。」
我看著,心中一震悸動。
我雖自幼沒有娘親,又少小離家。但乳牙也是有人收的,多年前,嬤嬤也與我說過相同的話,做過相同的事。
只是她去得突然,我也不知,她小心收起的木盒,置於何處……
春太妃知道我再懷龍嗣後,也很是激動,她讓常嬤嬤攙著,跑到椒房殿門口憨憨傻笑,卻不敢進門,直到我挺著肚子去門外相迎,才拘謹地笑。
她近來好像有了些清醒的時候,時常問常嬤嬤這是何年何夕,先帝還在不在,永兒還在不在。
常嬤嬤便含糊其辭著騙她說,皇上就在未央宮啊!
可她竟倏然淒淒地笑,說:「可皇上是栩兒,不是永兒。」
常嬤嬤一時驚住,愣了許久,才淚眼婆娑著問春太妃可曾想起什麼來?
春太妃卻又恢復了一如既往的痴傻,眼神里剛剛的清醒也不見了,問永兒媳婦是不是又有了孕身,還笑嘻嘻地說她得道喜去。
其實她光是道喜,都已經重複好些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