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0章 一念之差
2024-09-27 04:34:10
作者: 怪味腰果
楚輕一直沒有說話,她看著呂貴弓著腰,背過身小聲的抽噎,那種壓抑在喉嚨里的哭聲,聽起來很悲慘。楚輕不得不承認,這時的呂貴是個可憐人,可可憐之人卻也有可恨之處,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當真如呂貴所言,是他當年自私自利的一念之差,可冥冥之中,等他終於在老去後悔的暮年,卻收到了當年的惡報。
她望著哭到嘶聲裂肺開始咳嗽的呂貴,在下人進來之前,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方子,放到了呂貴床頭的矮几上:「呂老爺,既然這件案子已經了了,那麼,楚某也沒有繼續在這裡的必要了。楚某等人稍後就會離開呂府,這裡是一張藥方,呂老爺只要按照上面的藥服藥三個月,體內的餘毒即可全部清除。」她說罷,就要轉身帶著李天嘯離開。
只不過,意外的是,呂貴卻在這時止住了哀泣,喚住了楚輕:「楚公子……」
「何事?」楚輕頭也未回,只是停下了腳步。
「你要找的東西,可找到了?」呂貴問道。
「還不知道。」楚輕道。
「……如果公子找不到,可以去泥瓦村試試看。」呂貴的頭幾乎整個埋在了錦被裡,像是一個蝦米。
「嗯?」楚輕詫異地回頭:「泥瓦鎮?」
呂貴蓋著的錦被,弓起一團,很細微的動靜從裡面傳了過來,「……老夫當年偶然聽到,貴人離開漁鄉鎮之後的下一處地點,就是泥瓦村,若是公子找不到,可以去那裡瞧瞧看。」呂貴說完,就沒有再說話了。
楚輕與李天嘯對視一眼,後者眼底難得迸射出一抹異色的亮光,讓楚輕不經意收入眼底,被震懾了一下,頭一次覺得,這李公子,長得還不是一般的好看啊。
一直等回到偏院,楚輕收拾寥寥無幾的包裹,身旁坐著一直沉默的李天嘯,她忍不住回頭看他一眼,除了最開始聽到泥瓦村這個名字時激動了下,此刻的李天嘯,淡定的仿佛要找屍骨的不是他一樣:「你覺得呂貴說的那個地方,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天嘯望著一處,黑眸漆漆的,卻是沒說話。
直到楚輕又喊了一聲,李天嘯才回過神,「你說什麼?」
楚輕奇怪地看他一眼,他發什麼呆?
「我說,你說其中一塊屍骨有沒有可能在泥瓦村?」楚輕又重複了一遍。
李天嘯道:「去瞧瞧。」他抬起頭,目光落在楚輕的臉上,因為太過專注,楚輕起初還不怎麼在意,隨後,總覺得有種怪怪的,毛毛的感覺縈繞在心頭,她背起包袱走到他身前,他們已經傳了信給余櫛風,得到消息余櫛風正在趕回來的路上,所以楚輕打算在漁鄉鎮再多呆一日,不過,呂府卻是不能呆了,因為她的原因,把整個呂府攪和的天翻地覆,雖然,原因不在她,可到底楚輕不想沉浸在呂府悲傷的氛圍內,這會影響她的心情,繼而影響她的判斷。
楚輕查看了之後,發現泥瓦村在離漁鄉鎮不遠的一個小村子,不過地處偏僻,還不容易找。她比劃了一下,所處的方位正好處於斜角,也許真的是第二個藏屍地點也說不定。這可比楚輕預期的要順利要快得多。
「嗯?」楚輕回過神,就聽到李天嘯在喚她,她抬眼,「怎麼?」
「你先前,是不是不打算把解毒的藥方給呂貴。」李天嘯問道。
「是沒打算啊。」楚輕無所謂的聳聳肩,「看他表現。」呂貴放過呂管家的確在她的意料之外,可不代表呂貴這個人以前的過錯就能夠抵消了,她是不能審判呂貴過往的錯誤,也無法找到二十多年前的罪證,畢竟,人都死了,死無對證,可她能「見死不救」啊。可昨夜,她還是鬼使神差的把藥方寫了下來,可真正讓楚輕打算把這個藥方給呂貴的原因,卻是呂貴的那番話。
呂貴能說出那番話,證明他的確是悔恨了,有了慈悲心,有了悔意,讓她離開前,終究還是把藥方留了下來,可呂貴吃,亦或是不吃,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我還以為,你不管如何,都會給。」李天嘯道。
「才不會,我又不是聖母。呂貴當年那麼壞,為人有自私,魚肉鄉里,我沒替天行道,已經不錯了。」再說了,為了給師父報仇,她也許可能會不折手段,她能做的可多了,他還真以為自己是個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包子啊?
李天嘯被楚輕鄙視的小眼神給看笑了,薄唇揚起一抹弧度,眉眼帶笑,尤其顯得一雙鳳眸瀲灩惑人,讓楚輕忍不住看得一怔。
李天嘯很快回過神,收回了視線,眉頭輕擰了起來,他不可否認,他對這他有著欣賞,否則,他也不可能放著朝堂政務不管,非要跟著來走這麼一趟,可除了欣賞之外,他能清楚的感覺到,隨著兩人的相處,他心底漸漸湧上一股很難以抵制的情緒,那種情緒,很莫名,也很陌生,讓他竟是第一次不知所措。
可李天嘯早年繼承皇位之後,就一直是沉熟穩重,冷漠果斷的,他臉上並未顯露分毫:「收拾好了?」
「好了,我們走吧。」楚輕也覺得先前的氛圍怪怪的,摸了摸頭,背著包袱就率先走了出去。
楚輕與李天嘯找了漁鄉鎮最大的客棧住了下來,這次他們每人要了一間房,到了天黑的時候,余櫛風終於風塵僕僕趕了回來,他帶著的幾個暗衛,也都一身灰塵。他們在幾日的時間裡,幾乎把榆林子給翻了個底朝天,終於,找到了一截手骨,就算是這,他們還不確定,到底這個手骨是不是他們要找的。
余櫛風一進來,就把背著的一個布包給小心翼翼拿了出來,露出了裡面泛黃,卻乾淨的手骨。
手骨已經被余櫛風回來之前清洗過了,否則,當時剛挖出來的時候,當真是髒的不能看了。
「爺你不知道,這也是多虧那……弄了個符紙壓著,否則,屬下還當真這幾日的功夫找不到。」他們當時挖坑挖的都要崩潰放棄了,就這麼絕處逢生,挖出了幾張腐朽的符紙,當時就跟打了個雞血,繼續在四周挖,當真挖出了一塊手骨,想想當初那人的目的,余櫛風就氣得牙痒痒的。
李天嘯薄唇抿緊,坐在椅子上,瞧著手骨卻沒動,可眼底卻分明有光在閃爍,隨即又沉寂下來。
楚輕把他的神色收入眼底,覺得這傢伙還挺能忍,明明就很激動來著。
李天嘯抬起頭,朝楚輕看去:「這次也是需要半碗血嗎?」
「咳,不必了,兩滴就行了。」楚輕想起第一次故意整李天嘯時的情景,忍不住看他一眼,看不出來,還挺小氣的,這還記著仇呢?
「嗯。」李天嘯應了聲,沒再說別的,不過垂下眼,面上不動聲色,可腦海里卻一直閃著楚輕方才看他的那一眼,像是有一把小鉤子,在他心尖上勾上了,那感覺,很陌生,又微妙,他沉默許久,朝余櫛風攤開手。
余櫛風立刻把匕首遞了上去,同時準備好了紗布、金瘡藥,一應俱全。
楚輕知道他們左右已經掌握了驗證的辦法,倒是也懶得多嘴了,就在那邊瞧著。李天嘯用匕首劃破了手指,瞬間就有血珠滴了出來,他把手指放在手骨上方,血珠濺到手骨上,不多時,讓李天嘯與余櫛風驚異的畫面出現了。只見那血幾乎是瞬間被手骨給吞噬了,原本極顯眼的色澤,滲透進手骨里之後,只剩下很淡的一抹色澤。
李天嘯怔怔望著,半天忘了反應,余櫛風先回過神,激動道:「爺,滲進去了,這塊就是……就是……」他激動之下,看到李天嘯的手還在流血,趕緊上前清理乾淨,塗抹上金瘡藥之後,用紗布包好了。
李天嘯讓余櫛風把手骨收起來,等余櫛風離開了,這才看向一直沒說話的楚輕:「謝謝。」
楚輕詫異地挑挑眉,「我還以為李公子,你不會說這個詞的。」
李天嘯學著她挑挑眉,站起身:「楚公子好好休息吧,明日要前往泥瓦村。」
李天嘯出了楚輕的房間,卻並未回自己的,而是出了客棧,坐在小院的石椅上,久久沒回過神。
余櫛風處理完事情回來,就看到這一幕,走過來,恭敬道:「爺,我們接下來要怎麼做?」
「呂貴說出她們當年去的另一個地方。」
「是什麼地方?」
「泥瓦村。」李天嘯薄唇抿了抿,說出一個名字。
余櫛風想想,不記得有這麼一個地名,不過也擋不住他對楚輕的讚賞:「沒想到這楚小哥這麼厲害,我們費了這麼多的功夫都沒找到,他只用了幾日,就已經有了眉目。」第一塊手骨,給余櫛風打了氣,讓他更有信息,接下來很快就能把屍骨給找全,這樣,爺就能徹底安下心,開始對付那老太婆了。
「嗯,他確實有些本事。」李天嘯說這些話時,視線一直盯著余櫛風瞧。
余櫛風本來毫無察覺,不經意看過去,被李天嘯看得毛毛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爺,屬下可是有不妥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