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狐瑤光的眉頭卻是不住的緊皺，她下意識地想要安慰一些，但是卻又因為平日裡毒舌慣了，連點好聽的話都說不出來。

  一時間狐瑤光不知道應該說什麼，只能沉默地聽著小孩子娓娓道來，她要如何說，妖界對於這種蠶食同類的行為會唾棄，會整個妖界不恥，更會……但是這些她都知道她不該說，若是說出來小孩子的心裡會更不舒服。

  畢竟生而為人，而且那些東西還是他的同類，在他的面前去做這麼殘忍的事情，孩子耳濡目染，遲早也會長成這樣殘忍的模樣。

  「你是狐妖嗎？那你應該很愛吃雞肉吧！我剛好偷來一個雞，剛才聽他們說這樹林中異象橫生，他們是不是害怕你啊！既然是你照著我，那雞肉理應分你一半，那你吃生的還是熟的。」

  雖然自身的苦難是怎麼都講不完，畢竟亂世之中造就的天下人的苦難，可是肚子餓了就要吃，更何況小孩子已經好久沒吃了。

  狐瑤光本來不覺得餓，因為沒有了求生意識，本來都打算在沉睡中度過餘下的時日，但是小孩子說了這番話之後，她才恍然驚覺自己似乎好久都沒有吃飯了。

  「雖然我是狐妖，但是我吃熟的東西，茹毛飲血，委實髒了些。」狐瑤光說完忍不住頓在了原地，哪裡就髒了呢，哪裡就比現在還要髒了呢！

  小孩子也沒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那你把雞頭扔出來，剛剛以為你吃生的，而且那模樣以為很餓就直接給你扔過去了，現在能省一口肉是一口。」

  小孩子斤斤計較能吃到嘴裡的肉，這讓狐瑤光忍不住啞然，她聽話地將雞頭扔了出去，但是嘴裡卻是忍不住去問：「你經歷那麼多挫折，沒有想過輪迴轉世嗎？畢竟重新投胎，或許能投生道富貴人家。」

  記住全網最快小説站𝖇𝖆𝖓𝖝𝖎𝖆𝖇𝖆.𝖈𝖔𝖒

  雖說這種話很不好，但是這是狐瑤光所能想到的唯一一個幫助小孩子解決目前困境的方式了。

  然而小孩子聽到這句話卻是很不贊同的搖頭道：「才不，輪迴轉世是要過奈何橋喝孟婆湯的，聽說那樣記憶就全沒了，轉世之後的我將不再是我，我要在今生看不同的風景，享受不一樣的生活，娘親跟我說過，只要人活在世上就有希望，如果我向你那樣說，那就意味著有了我這個經歷的人徹底消失在了世上，以後都不能再有這樣的一個我，我會覺得很遺憾的，即便聽說到了地府會將所有的事情想起來，但是經歷過那些的我，也將不會是我。」

  不知道為什麼，小孩子那麼繞的一番話，在狐瑤光聽來卻是格外的富有禪意，他本是他，但似乎冥冥之中又不是他。

  就好像這樣的一句話將狐瑤光點醒了一些，但迷迷糊糊間又不清楚是哪裡被點醒了。

  她只是知道了，連靈魂不滅的人類，都如此珍惜自己的百年時光，自己這個即將元神消滅的妖，為何就不能珍惜，反而選擇自暴自棄的離世呢？這個想法剛剛產生，她似乎身體的某些機能也復甦起來，飢餓感也立即襲來。

  最後狐瑤光看著小孩笨拙地弄著打火石，準備點燃一堆碎枝杈烤火的時候，狐瑤光的眼中第一次閃過一絲嫌棄。

  「小鬼頭，笨手笨腳的，這是第幾次偷雞啊！看著扭雞頭那狠絕勁，還以為你殺過不少雞呢？」狐瑤光忍不住調開道。

  或許是因為小孩子的那一番話，讓狐瑤光也開始看開眼前的一切，有了飢餓感覺之後，畢竟是太久沒有吃飯，以至於自己都餓了不少。

  小孩子聽了狐瑤光的話，只是淡淡地回道：「這是第三次偷雞，之前兩次都還帶著血就吃了的，但是之前有殺過人，所以不怕殺雞。」

  亂世之中沒有人能夠保證自己一輩子不沾染血腥，即便是小孩子為了自保，可能都是指尖染血。

  這一句話著實震驚了狐瑤光，狐瑤光其實一直都在自己的刑罰之中，並在數萬年的那個刑期之間無法釋懷，她一直以為人間稚童是最為安樂無憂的，但是沒想到亂世之中，幸福一詞竟是空想。

  狐瑤光一時間有被哽到，她也不知要怎麼寬慰，但是聽得出孩子的聲音是稀鬆平常的樣子，許是早就習慣了這種生活：「拿過來，我幫你弄，就照你那個做法，遲早將我們兩個都餓死。」

  「不會的，你是只大妖，有很長的生命力，而我之前餓過三天，昨天有吃過樹根，所以不會餓死的。」這是一個連開玩笑都聽不出的年紀，竟然已經能做到反殺別人。

  狐瑤光也不知為什麼，心裡莫名泛酸，明明都沒有的憐惜之意，在此刻開始瘋狂生長，她本來被吞噬的富含人類的情感，似乎在這一刻緩慢的復活。

  或許狐瑤光命中合該有這樣一場劫難，合該讓她能夠找尋自己丟失的情感，以及那些失蹤已久的感官。

  「小鬼頭，玩笑話聽不出了，拿過來，我生火。」雖然大部分的求救術法都有被束縛，但是至少憑空生火這種可以果腹的實用技能還得以留存。

  其實狐瑤光能想得到的，留存狐瑤光的生火技能，目的就是讓她自己惱羞成怒，最終放火燒滅自己身上的束縛，最終活活燒死自己，將自己的一切拱手讓人。

  但是狐瑤光沒有那麼蠢，而辛梓晴的算盤註定落空，但是至少留給她生活的機會，狐瑤光與孩子起碼還能吃上一頓美食。

  終於在孩子的崇拜中，狐瑤光用火先是將雞的外毛清了個乾淨，而後才小火慢烤的時候，狐瑤光看著小孩子那期待的神情的時候，忍不住問道：「小鬼頭，吃過叫花雞、香酥雞、燉雞等等一系列的百雞宴嗎？」

  狐瑤光的話語之中帶著些許的誘惑，但是這些誘人的菜名依舊沒讓小鬼頭從即將熟透的雞肉眼中移開，反而是極為冷漠且敷衍地搖頭。

  「你就不想吃嗎？等我從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