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8章 天塹

  我愛你，霆。

  再見。

  她在他額角上輕柔一吻，接著離去。

  她的身影剛剛消失，門很快又被打開了。

  進來的是一個戴著墨鏡的苗條身影。

  看著靳霆靜靜躺在那裡，她慢慢走過去，把他的手握在手裡，取下墨鏡。

  果然，是謝初薰。

  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臉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今天畫了一點妝，更是嬌艷，眉梢眼角，滿是得意。

  

  她輕柔地說：「霆，你放心，我會待你很好很好的，比那個賤人好得多。她永遠離開了你，你可以自由了。」

  就在這一刻，她突然看到靳霆的睫毛顫抖了一下……

  接著，一滴眼淚，緩緩地流了下來……

  謝初薰惡狠狠地蹙起眉頭。

  聽見他的嘴唇，發出孩童一般的囈語：

  「雪兒，不要走，不要走……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你走了以後，這個世界再也不會有春天……」

  謝初薰冷冷地一笑，伸出手，拿了一張手帕，給他擦去眼角的淚滴，柔聲道：「早就沒有初雪了，現在陪著你的是初薰，夏天的第一場雪本來就是脆弱的，隨隨便便一陣風就把它吹化了，我將永遠為你編織四季盛開的薰衣草花田，讓你永永遠遠幸福，跟我一起幸福下去……」

  「不要，雪兒，雪兒……」靳霆的眉頭越蹙越緊，可是即使這樣謝初薰也沒有放開她的手！

  她緊緊地握著他，這是她用盡心機，幾乎賠上了自己性命才得到的男人，她怎麼會放開？她絕對不會放開！

  她忍了這麼久，痛苦了這麼久，差一點就把自己毀了。

  可是現在，她終於贏了！

  誰說愛情是沒有輸贏的？只有弱者才這麼說，只有那個裝逼的綠茶女表夏初雪才這麼說！這世上什麼事情都有輸贏之分！

  誰笑到最後，誰笑得最好！

  靳霆的喉嚨里終於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接著，他猛然坐了起身！

  額角冷汗淋漓，身上也全是冷汗！

  他的臉色蒼白，就仿佛剛才生了一場大病，或者進行了一次艱苦卓絕的戰役一般：「雪兒……雪兒……你不要走……你去了哪裡，回來，回來……」

  謝初薰熟練地穩住他的身體，用無辜的口吻開口：「霆，你做噩夢了？」

  靳霆的目光凝結在一個虛無的點上，好不容易才轉回來落在謝初薰臉上，半晌才道：「是你？小衣？」

  「是我，你做噩夢了。」

  「雪兒呢？我要找雪兒！我記得她剛才在這裡！」他欲推開她，翻身下床。

  謝初薰無辜柔弱地看著他：「雪兒？你是不是做夢了，這裡沒有人，一直都只有我陪著你。」

  「我怎麼會在這裡？」靳霆不可置信地看著四周，他似乎做了一個夢，夢裡有火焰，有濃煙，好燙，好像快要死了，但，後來她出現了，她一直陪著他，陪著他，跟他說了好多話，他雖然沒有能夠回答她，可是他覺得好幸福，好幸福，夢裡仿佛鮮花盛開，每一秒鐘都洋溢著甜蜜……

  「你一個人去『奇幻空間』看演出，那裡發生了火災，起火點離你很近，你被濃煙嗆到昏迷住院了，現在已經過了一個晚上，你能醒來，真是太好了。」謝初薰的聲音很流利，「醫生還說你可能昏睡更久，我一直在你旁邊祈禱，幸好，你醒了！」

  「不可能，不可能……我……我聽見她的聲音了！她一定來過！」靳霆推開謝初薰，站起來，雖然頭還有點暈，可是他不相信，不相信那只是幻覺！

  就在此刻一位大夫推門進來，扶了扶眼鏡：「靳先生，您昏迷了一夜，還是躺回去休息的好。」

  「我不要休息！我要去見她！」

  「她？」醫生詫異地四周看了看，「您一直就在這裡，沒有人來過啊，除了這位一直陪在您身邊的小姐。」

  「是嗎？」靳霆依舊不相信，「可是我聽見她呼喚我……」

  「靳先生，您是昏迷太久了，出現了幻覺。」醫生不由分說，「我先給您做一個全身檢查吧。」

  初雪一個人走在空蕩蕩的路上。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

  不知道什麼時候，下雨了。

  她沒有帶傘，想著要不要去便利店買一把，但是淋雨也好，淋了一身的雨，就沒有人能夠看見她墜落的眼淚了。

  她是個傻子，她多蠢啊，她竟然發下了那樣的誓言……

  但是，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事情了……

  他會很恨她吧，她就這樣離去了，背叛了他們的誓言。

  可是，恨她也好，足夠恨，足夠痛，就會放下，就會忘記吧？

  那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她走在雨里，突然不知道怎麼，看見了靳氏大樓就在前方。

  即使天色昏暗，那棟樓看起來依舊那麼雄偉。

  她突然想起了，似乎是很久很久以前，她曾經坐在這裡的一個台階上小憩，後來看見大樓的LED顯示屏上，他叫她去他辦公室。

  她還在一個小女孩那裡買了一個粉紅色的心形氣球，他騙她，說那裡面有爆炸物。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感覺已經像是，隔了天塹。

  是啊，算起來，也就是幾個月。

  幾個月而已，但是對於她來說，就像是過了一世。

  她跟他，相遇，相識，互相對抗，吸引，盟誓，然後欺騙，誤解，陰謀，離開……

  她突然想起了在塞納河邊，那個女算命師欲言又止的表情。

  啊，是吧……原來那個時候，她看出的他們之間的結局，就已經是個悲劇。

  可惜，那個時候，她還不知道。

  如果她知道的話，會不會更珍惜一點兒，會把那一刻留得更久一點兒？

  可是，這世上沒有假如……

  她呆呆地坐在那顆樹下，全身透濕。

  突然，她感覺到頭頂似乎被撐開了一片晴空，詫異地抬起眼來。

  一個少年撐著一把傘，心痛地看著她。

  正是林曉晨。

  她呆呆地開口：「晨晨……」

  「姐姐，對不起……姐姐……」林曉晨一開口，眼眶就濕潤了，「姐姐，我不知道你還願不願意認我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