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一條電視新聞
2024-09-26 14:37:10
作者: 瑚布圖
「我出去看看,興許能看見老虎呢。」竇大虎穿好鞋子,推開裡屋門。
「你不要命了,要是老虎就在院子外面,一個高就能竄進院子,那你還有命嗎?」邊秀珍提醒道。
「沒事,」竇大虎回頭笑笑說,「從老虎的嘯聲判斷,它至少與咱們隔著兩個山樑。」
竇大虎推門出來,一輪皎潔的月亮掛在天空,月光把院子照得如同白晝。老虎不再叫了,外面萬籟俱寂,大山睏倦了,森林也睡著了。
噝噝的聲音從某個角落傳來,竇大虎尋聲望去,兩個綠豆大的亮光,在黑暗中向他靠近。
是大黃狗。它搖著尾巴,前爪去抓竇大虎的手,似乎在向他求救。
「你他媽的慫了?」竇大虎抓住大黃狗的爪子,感覺它在瑟瑟發抖,就在它腦門上拍拍,「不是挺張狂的嗎,咋的,老虎叫幾聲就嚇尿了,沒出息的玩意兒。」
晚上七點半鐘,馬景陽在衛生間沖澡,竇芍藥拿著浴巾和兒子的換洗衣服,準備遞給他。
突然,電視裡播發的一條《率賓新聞》,把竇芍藥拽回到沙發上。
「近日,本台記者從率賓縣林草局了解到,在我縣林業施業區域內,首次發現野生東北虎蹤跡,引起國家有關部門高度重視,已經派出野生動物保護專業團隊,連夜趕赴率賓縣,進行野生東北虎的相關研究和保護工作。」
緊接著,電視畫面上出現了縣林草局在野外安置的紅外相機拍攝的野生東北虎畫面,這是一隻成年雄性東北虎,三米多長,200多公斤重。
畫面中的東北虎像個萌娃,被遠紅外照相機鏡頭的反光吸引,湊近相機鏡頭看來看去,把整個臉部拍了個特寫,甚至虎鬚都看得清清楚楚。
東北虎琢磨了一陣,也沒琢磨透這個「獨眼龍」是幹什麼的,最後乾脆,翹起後退在相機上撒了泡尿,宣示領地主權,「這是老子的地盤,以後你老實在這呆著,不許亂動,不然老子將你驅逐出境!」
一陣莫名的情緒讓竇芍藥激動不已,她的心臟驟然狂跳起來,同時胸中湧起大海般的洶湧波濤。
這時,兒子馬景陽光著身子從衛生間出來,大聲說:「媽,你聾了嗎?我喊了你半天,你也不答應。」語調中充滿了憤怒和不滿。
竇芍藥這才回過神來,依稀想起剛才耳邊似乎想起過兒子的叫聲,連忙跑過去,把浴巾披在兒子瑟瑟發抖的身上。
馬景陽上小學了。
竇芍藥的生活似乎一下空落許多,孩子大了,也懂事許多,不再需要她保姆式的呵護,她就有了大把可揮霍的時間。
她的胸腔似乎隨著兒子的上學,一下子把五臟六腑掏空了,心裡空空的,慌慌的,不知道該幹啥?更不知道自己想要幹啥?她在屋裡坐臥不寧,站起來坐下,坐下又站起來,這屋走到那屋,各個屋子打轉轉。
馬景陽就讀的縣實驗小學,是率賓縣最好的小學校,是馬志軍提前想辦法,把孩子戶口遷到母親的戶口本上,不然不在那個校區根本進不去。
母親家在實驗小學對面,隔著一條馬路,出家門不到十分鐘就到學校。
自從丈夫死後,馬志軍的母親感覺生活一下子失去了意義,變得百無聊賴,就辭職提前退休了。但她不像其他老太太那樣,去老年大學學習書法繪畫,或者舞蹈攝影什麼的,也不去跳廣場舞,就是窩在家裡,成了一個資深的老宅女。
馬志軍和竇芍藥擔憂她憋在家裡會憋出病來,勸解了幾次,希望她去老年大學報個班,學學舞蹈或者書法繪畫什麼的,跟同齡人接觸多了,心裡的鬱結會逐漸打開的。
可是不管用,老太太此時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就是喜歡宅在家裡追劇,從早看到深夜,一部幾十集的電視劇,她三兩天就看完了。
後來馬志軍再勸老太太出去跳跳廣場舞,隨著音樂節拍律動,鍛鍊了身體,又能聽聽音樂散散心多好。老太太就惱了,「你們要是怕我孤單寂寞,多帶著孫子回來幾次看看我,我的心情就好,比啥靈丹妙藥都好使。」
老太太這話出口,整得馬志軍和竇芍藥面面相覷,啞口無言。
馬志軍生意忙,總有應酬,基本不著家。
他家在河北新區的別墅區,離母親家較遠,馬景陽的幼兒園也在新區,而且有點空閒時間,不是學習鋼琴、書法、圍棋,就是跆拳道、籃球、游泳,整得孩子比外國總理都忙,哪有時間去母親家呢。
都說隔輩親,馬志軍的母親現在尤其感受到這句話的深刻含義,她雖然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但只要小孫子一來,在家裡唱唱跳跳,空曠寂寥的屋子頓時就顯得生機盎然,充滿了活力。馬志軍母親看著孫子的小模樣,沉鬱的臉上頓時就樂開了花。
現在好了,孫子上了實驗小學,馬志軍母親就像打了嗎啡,一下子情緒高漲,非要中午接孫子去她家吃飯。
開始竇芍藥還反對,擔心兒子給婆婆添麻煩。
但馬志軍母親態度堅決,不容置疑,她說:「你們家離學校這麼遠,而且學校周圍沒有停車位,你們要走很遠才能接到孩子,中午孩子回到家吃完飯來不及喘口氣,就得往學校趕,太忙活人了。」
竇芍藥說:「沒事的媽,我不工作,接接孩子做點飯,不但不忙活,反倒很充實。」
婆婆見她不理解自己的意思,就說:「我不是說你,我是說我孫子,他正長身體的年齡,中午那麼忙亂,根本沒有時間睡午覺,補充不了體力,影響下午上課不說,還耽誤孩子長個子。」
竇芍藥見婆婆不高興了,況且她說的在理,就不敢再爭論了。
婆婆還不罷休,說:「孩子在我家就好了,中午吃完飯還有一個小時間,可以睡半個多小時,多好啊,這樣你們也不用惦記,該忙啥忙啥,不耽誤你們干正事。」
竇芍藥還想說什麼,婆婆揮揮手說:「行了,就這麼定了。馬景陽中午在我家吃飯,你們該幹啥幹啥。」
可是過了兩個月,婆婆又「得寸進尺」了,非要孫子每周五晚上在她家住一晚。
這回竇芍藥不再妥協了,堅決不同意。她本來在家沒事可干,侍候馬景陽上學、下學,吃飯、洗澡,臨睡前給他讀讀書,還可以打發一下時間,現在婆婆又要把這個權力逐漸給她分解掉一部分,她就有種婆婆爭搶她兒子似的難受。
婆媳倆爭搶了半晌,誰也說服不了誰。
婆婆不耐煩了,說:「咱倆誰也別爭了,乾脆,讓馬景陽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