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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黑丫」的少年糗事

2024-09-26 14:34:12 作者: 瑚布圖

  竇芍藥生來就黑,一點也不隨母親徐翠翠,跟母親相比,簡直難以相信她是又白又水靈的徐翠翠生下來的孩子,她的個頭也不高,比同齡女孩要矮半個腦袋,也瘦小許多。

  但竇芍藥的力氣卻不小,就是農村人所說的她有一股「乾巴勁兒」,雖然瘦小,但身上的肉卻緊實,骨頭也硬。一般女同學的拳頭都是肉乎乎的,即使打在人身上也是軟綿綿,不會有多痛。

  可是竇芍藥的拳頭卻很硬,打在身上像一塊石頭,疼痛感要許久才能消散。

  竇芍藥雖然黑瘦,但卻長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這一點她隨徐翠翠。其他,在她身上再也找不出女孩兒應該有的迷人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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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點無所謂,在那個剛剛解決溫飽的年代,在東北還有許多像她這麼大的女孩穿補丁衣服,穿爛了鞋幫的鞋子。但這個女孩還有一個不受人待見的缺點,就是性格太隨她爺爺竇大虎。

  倔!

  犟!

  而且她倔犟得出奇,別人是三頭牛拉不回來,而她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

  竇青山雖然也倔犟,但一般時候表現出的還是相對低調、柔弱,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

  可這個小丫頭卻不同,成天風風火火,結伴拉伙,膽子出奇地大,專門幹些男孩子乾的勾當。

  竇芍藥有個死黨,就是那天幫她罵跑圍觀人群的扈紅。這兩人用今天的話講,就是典型的閨蜜,那時叫「鐵姐妹」。

  扈紅比竇芍藥大兩個月,個頭比她高出一個頭還多半拃,她的骨骼架子大,比一般男孩子都膀,都壯實。

  這兩個女孩除了回家吃飯睡覺,其他時間幾乎是形影不離,就是竇芍藥幫著瘋母帶孩子,扈紅也在一旁幫忙,候著,只要一得閒,兩人就泥鰍似的鑽出院子,上樹掏鳥窩,下河捉魚蝦……

  芍藥雖小,但在家裡卻是老大,二妹竇紅英比她小三歲,小弟竇英俊比她小6歲,母親犯了瘋病後,許多家務活就被她接過來了。

  有時,竇青山喝點小酒,感情上來,就覺得大女兒才這么小,又瘦弱不堪的樣子,這麼重的家務活撂在她肩上,實在有些委屈了。

  竇青山就摸著芍藥的腦袋,眼淚八叉地唏噓感慨,說:「我這大丫頭太不容易了,別人家的孩子這麼大,有的還在娘懷裡撒嬌,可芍藥卻已經當了半個娘,唉,丫頭命苦哇。」

  芍藥卻不以為然,嫌父親動不動就娘們似的抹眼淚蒿子,一點也不像爺爺和二叔,更不像電影裡的楊靖宇,高大威猛,剛毅勇敢。

  竇青山喜歡養花,他在省林業學校學習期間,有一門課叫「園林園藝」,專門講如何養花種草,如何修剪花樹,他學得特別認真。

  和徐翠翠結婚後,聽說她也喜歡花花草草的,竇青山就去老爺嶺挖回一些奇花異草,栽種在園子裡。

  園子內栽種的是純花草,院外的木樟子旁,卻栽種了一些個頭比較高的花樹,比如刺玫果樹,達子香樹,迎春花樹和紫薇花樹。既可以觀賞,又能協助護院。春天開花,秋天結果,誰見誰愛,隨意採摘品嘗。

  有兩盆蘭花特別珍貴,是竇青山從「斷魂崖」挖回來的,被他視為寶貝。

  昨天黃昏,馬教授聽說他有兩盆珍貴的蘭花,就特意來家觀賞。竇青山正好也想向他請教,這兩盆蘭花的名稱。

  馬教授仔細在腦海里搜索半晌,也沒搜索出兩盆蘭花的品種和名稱,認定這是竇青山新發現的蘭花品種,他掏出相機拍了照,說回去再仔細研究。

  如果真如他猜測的那樣,竇青山就做出了重大貢獻,他為全世界上萬種蘭花大家族,增添了新的成員。

  馬教授稀罕極了,戴著高度近視鏡圍著蘭花觀察許久,又是用放大鏡查看,又是湊近用鼻子嗅,猶如欣賞一件稀釋珍寶。

  「青山啊,如果被確認為新品種,就會以你的名字命名,那樣你就出名了。」馬教授讚賞有加地說。

  芍藥當時也在場,聽了馬教授的話,就仰臉問:「馬伯伯,我爸爸發現了兩盆新品種,那也不能都用他的名字命名吧?」

  馬教授哈哈笑了,「可以啊,可以都以你爸的名字命名的,咋樣芍藥,高興不?」

  「高興是高興,但兩個新品種不能都叫『竇青山』吧,就像一個人,怎麼能取兩個大名呢?」

  芍藥歪著腦袋,眼睛晶亮,皺著眉頭認真地思索。

  馬教授被她的樣子逗笑了,覺得這個黑不溜秋的小姑娘還挺有想法的。

  「這你不用擔心,可以叫『青山1號』和『青山2號』啊,這樣它倆就不會打架了。而且,這種例子在科學界數不勝數,非常多。」

  馬教授不想敷衍芍藥,認真地給她講解。

  「我有個辦法。」

  芍藥繃著臉,一本正經地說,臉蛋卻蘋果似的紅了。

  「哦,啥好辦法,你說說,我看看可不可行。」馬教授摸了摸她腦袋,愛憐地說。

  「我覺得,這一盆就叫『青山1號』」,芍藥指著一盆紫色蘭花說完,小指頭指向第二盆藍花,說,「這盆藕荷色的蘭花,乾脆就叫『芍藥1號』吧。」

  芍藥說完,仰頭瞪著一雙黑亮的眸子,一臉嚴肅和期待的樣子。

  父親和馬教授都被她逗笑了,直到這時,他倆才知道這個鬼精靈的黑瘦的小丫頭的鬼心思。

  原來,她也想「分一杯羹」,沾沾光呀!

  「那可不行,」馬教授聽出她話里的破綻,故意板著臉挑刺,「芍藥已經是花草了,哪能以它的名字再給另一種花草命名呢,這不是用鴨子的名字給其他動物命名嗎?說不通啊,鴨子該有意見了,芍藥也該不高興了啊!」

  「你說的也是哈,那可怎麼辦呢?」

  芍藥果然被馬教授的話戳中了,黑黑的眉頭皺出了兩道褶子,她在苦思冥想。

  「你看這樣行不行,用你的別名給蘭花命名。」

  馬教授沖竇青山眨了眨眼,故意逗她。

  「別名是啥意思啊?」

  竇芍藥不解地問馬教授,還沒待馬教授解釋,她又快速地把腦袋轉向竇青山,「爸,我咋不知道我有個別名呢?你啥時候給我起的別名啊?我的別名叫啥呀?」

  她一連串向父親和馬教授拋出了四個問題。

  馬教授被她逗笑了,說:「別名吧,就是一個人另外的稱呼。」

  「拿我的別名叫啥啊?」竇芍藥問父親。

  竇青山被她問住了,疑惑地看馬教授,因為他壓根就沒給大女兒起別名啊!

  「呵呵,你的別名啊,只有我一個人知道,叫『黑丫』啊。」馬教授哈哈大笑起來。

  竇青山知教授是逗女兒玩的,就也哈哈笑了。

  「那……恐怕不合適吧?」

  芍藥卻當了真,眉頭又皺出了兩道黑褶子,說:「我倒不在乎,只是這麼漂亮的蘭花,叫它『黑丫』,總有點太那個了。」

  「沒事的啊,」馬教授繼續逗她,「這盆蘭花本身就是藕荷色的,遠看有點黑紫色,叫它『黑丫』正合適。」

  「是嗎?爸爸。」芍藥不確定的樣子,眼神徵求父親的意見。

  父親努力憋著笑,點點頭。

  晚上,馬教授帶來一瓶好酒,與竇青山就著鹹鴨蛋,啃著黃瓜蘸大醬,喝起酒來。

  第二天是星期天,竇青山去西山苗圃上班。芍藥和扈紅趕著她的兩隻大鵝,去草坡放鵝。

  可是晚上回到家,竇青山發現,他兩盆還沒命名的珍稀蘭花,已經枯死了!

  竇青山大發雷霆。眼珠子瞪得比牛鈴還大,怒氣沖沖,恨不得把房蓋掀翻。

  原來,他視若珍寶的、打算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新發現的兩盆蘭花,竟然被人為地弄死了!

  有人在搞破壞!

  有人在故意與他作對,就是不想讓他功成名就。

  可是,這件事昨晚與馬教授商量時,只有他和馬教授在場啊?

  馬教授不會故意傷害他,他是來幫助他的。

  那麼,罪魁禍首是誰呢?

  竇青山百思不得其解。

  家裡只有半瘋狀態的徐翠翠,有可能是她無意中乾的。竇青山不敢跟老婆大聲說話,怕刺激到她,令她好不容易穩定下來的病情突然復發。

  他和顏悅色地問徐翠翠,「窗台上的兩盆蘭花,你動了嗎?」

  徐翠翠的眼睛裡似乎空洞無物,蒙著一層神秘的薄霧,搖搖頭說沒動。

  竇青山不甘心,就進一步誘導她:「翠翠,你肯定動了,你是不是想給蘭花澆水啊,是不是想給它鬆土啊?」

  「沒有,我沒有給蘭花澆水,也沒給蘭花鬆土,」徐翠翠眼睛裡透著誠實,腦袋搖得撥浪鼓似的說,「翠翠聽話,翠翠最聽話了,青山不讓碰蘭花,翠翠堅決不碰蘭花,翠翠最聽話了。」

  竇青山這時心裡划過一陣愧疚的漣漪,他知道徐翠翠所言非虛,作為她這樣的精神疾患,絕不會撒謊的,她會堅決地執行他的「旨意」,他就是她的「天地」,是她人生不很光亮的世界裡最重要的人,她絕不會碰蘭花!

  竇青山歉疚地攬過徐翠翠腦袋,靠在懷裡,撫摸著她的秀髮,說:「翠翠是個好老婆,翠翠不會碰蘭花的,青山相信你。」

  徐翠翠知足而幸福地靠在他胸膛上,孩子樣地勾住他脖子,在他臉蛋上親了一口。

  老婆的懷疑排除了。竇青山開始把憤怒的目光投向二女兒,小兒子還小,剛學會走路,根本夠不到窗台,就不能弄死蘭花。

  竇紅英膽子小,說話聲音也小,單就長相,誰也不會相信,她會和芍藥是一你個媽生的,打死都不相信!

  芍藥瘦小,黑得像泥鰍,活潑好動,性子剛烈,性格耿直,天不怕地不怕。

  可是竇紅英卻相反,似乎所有問題都和姐姐「擰」著來。

  她皮膚白皙細嫩,個頭高挑,鼻樑挺直如蔥白,說話聲音如鶯聲燕語,甚是好聽。行為舉止也不像北方山溝里的女孩子,倒像是一個江南水鄉的俊俏女孩兒。

  芍藥不知道跑哪野去了,4歲的竇紅英像個乖乖女,在院子裡看護小弟弟竇英俊,與他玩一種老爺嶺才有的女孩專屬的遊戲「歘嘎拉哈」。

  竇英俊剛會走路,還不很穩定,不時地因為著急想跑而跌坐在地上。他不懂遊戲規則,胡亂地跟著打攪亂,弄得竇紅英不得不停下遊戲,瞪著一雙惱怒而無奈的大眼睛,嘟起小嘴嘆氣。

  「紅英,你過來。」竇青山陰沉著臉子說。

  竇紅英顛顛地跑過來,見父親臉色冷若冰霜,眼裡噴著怒火,先自膽怯了,眼睛弱弱地看著父親。

  「我的蘭花,是不是你給弄死的?」竇青山開口問道。

  「沒有,我沒有弄死你的蘭花。」竇紅英聲音充滿怯懦。

  「真的沒有?」竇青山盯著她的眼睛,語調加重了。

  「沒,沒有。」竇紅英怯怯地說。

  「說實話!」竇青山大喝一聲,眼睛瞪得溜圓。

  「沒有啊,我真的沒碰你的蘭花……」

  竇紅英臉紅得像雲霞,聲音雖低卻充滿了肯定,眼圈裡似乎氤氳上了一層淚水。

  「不許撒謊!」竇青山爆喝一聲,說,「你要是撒謊,不說實話,我打死你!」

  「哇——」

  竇紅英咧嘴哭了起來,小肩膀一聳一聳,著實可憐,「我沒撒謊,我沒碰你的蘭花……」

  竇青山見她那副樣子,不再逼問了,他清楚,這孩子膽小,看她的樣子,她確實沒碰蘭花,如果再逼問,她會因為自己對她的不信任而傷心欲絕的。

  突然,竇青山腦海里閃現出一個畫面:昨晚他和馬教授探討蘭花新品種話題時,大女兒芍藥就在身旁,還想跟著自己沾光,想讓另一盆新品種以她名字命名……

  就是她!

  罪魁禍首一定是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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