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蛇頸龍

2024-09-26 14:20:17 作者: 吳學華

  朝生暮死花擁有千年的處女之屍的陰氣,是邪道的聖寶,如今被肖三妹所得,就像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人,突然被絕頂高手注入內家功力,根本不懂得引導和運用。倘若九菊一派的高手得到此花,或許就能煉成飛升之術。按道理,應該是人控制花,而不是花控制人。

  可是眼下,肖三妹明顯被花控制住了,完全迷失了本性。但見她的額頭上出現朝生暮死花的印記,連眼珠子都變成了紅色,顯得十分空靈而邪惡。她的身體慢慢升向空中,荷花哭喊著,拉了好幾次都沒拉得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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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朝生暮死花還給我!」大島二妹歇斯底里地大叫著,揮刀撲向肖三妹。姐妹倆轉眼已經過了好幾招。肖三妹在招式上不敵大島二妹,但她卻能在關鍵的時候,嘴巴一張噴出一口黑氣,將大島二妹逼退。

  苗君儒撲上前摟著荷花,兩人退到平台下。

  大島二妹撈不著便宜,氣急敗壞地退了下來,她的手上出現一串小鈴鐺,鈴鐺晃動發出悅耳的鈴聲,僵立於台下的孟老爺凌空跳起,朝肖三妹撲過去。

  以鈴聲遙控殭屍,這一招已經被中國的道士用爛了。湘西的趕屍匠在趕屍時,都是用追魂鈴的聲音引著殭屍往前走。

  但大島二妹搖出的鈴聲,與湘西趕屍匠的鈴聲不同,並不是一聲又一聲的,而是一連串不間斷的鈴聲。那鈴聲就像一首催眠曲,使聽到的人昏昏欲睡。

  果然,浮在空中的肖三妹聽到鈴聲後,眼睛漸漸閉上,雙臂自然垂了下來。跳到她身邊的孟老爺並沒有趁機襲擊她,而是從後面將她的雙手死死抓住。

  「快救肖姑姑!」荷花的叫喊聲使苗君儒從混沌中清醒過來,他暗叫慚愧,這一身的本事,怎麼就抵制不了大島二妹的鈴聲?

  他見大島二妹的身形從地上竄起,朝肖三妹飛了過去,手中的刀刃直指肖三妹的咽喉。昏睡中的肖三妹面對寒光閃閃的刀刃,渾然不知死神已經降臨。他往地上一跺腳,借反彈之力凌空騰起,就在大島二妹的刀刃距離肖三妹的咽喉不足兩公分距離時,他緊緊地抓住了大島二妹的和服一擺,用力往下一扯,兩人滾落在地,臉對臉的幾乎貼在一起。他愣了一下,正要起身,才發覺自己的右手按在大島二妹的左胸上,還沒等他縮回手,臉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記耳光,火辣辣的疼。

  他長這麼大,還從來沒有被女人這麼打過。更何況,他是為了救肖三妹而無意冒犯。他剛把手從大島二妹的左胸移開,看到大島二妹飛起一腳,準確地踢向他的下身。

  這女人太狠毒了,他連忙翻了幾個滾,躲過致命一擊。

  他在日本的時候,就知道日本女人對貞潔問題看得很淡,可是大島二妹被他無意間的這麼摸一下,竟如遭男人侮辱了一般,像一隻發怒的母豹子,揮著刀朝他撲了過來。

  他慌亂之間左閃右避,總算沒有挨刀子。

  沒有了鈴聲的誘惑,肖三妹似乎甦醒了過來,她居然變得力大無比,硬生生將孟老爺的雙臂撐開,反手從後面抓住孟老爺,用力扔了出去。孟老爺撞到牆壁上,頸部被撞成了畸形,頭歪在右肩上,但是他站立起來後,揮舞著雙手繼續朝肖三妹撲去。

  苗君儒閃身退到一旁,大聲對大島二妹說道:「她不管怎麼說,都是你的妹妹!」

  大島二妹陰毒地說道:「我只要喝光她的血,我就能獲得朝生暮死花的神力!」

  苗君儒說道:「你錯了,你爺爺說過,他們要的東西,我們給不了,他老人家尋找的神力,應該不是朝生暮死花!」

  他的話音剛落,突然聽到一聲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只見肖三妹背後的牆壁裂開一個大洞,一股巨大無比的水流沖了進來,將撲到肖三妹腳下的孟老爺沖開。

  「我不是故意的!」一個聲音從左邊傳來,苗君儒循聲望去,見水生站在那副壁畫下,手上抓著菊花令。

  水勢非常兇猛,很快就沒到了膝蓋。苗君儒幾步衝到荷花的面前,一把抱起荷花,同時對水生喊道:「快過來!」

  日本兵一個個驚慌失措,紛紛轉身要逃,可是進來的門已經被封住,他們沒跑出幾步,水勢就漲到了腰間。在黑澤熊一的命令下,日軍舉著槍朝水生瞄準,水生往水裡一鑽,登時沒影了。黑澤熊一朝水裡連開好幾槍,調轉槍口對準了苗君儒,沒等他開槍,苗君儒也學著水生的樣子潛入了水中。

  苗君儒抱著荷花往前游著,子彈「嗖嗖」的從他身邊穿過,帶起一條條漂亮的氣泡。水勢來得太快,被沒過頂的日本兵在水中痛苦地掙扎一陣,就再也不動了。

  湖水非常清澈,也不知哪裡來的光線,將水下的景象照得很透明。苗君儒看到不遠處浮在水中的肖三妹,她仍像失去控制一般瘋狂地扭動著身子,但力道卻越來越弱。水生像魚一樣地遊了過來,朝前面的肖三妹指了指,快速遊了過去。

  在湖邊長大的孩子,水性自然了得。

  苗君儒突然意識到,他雖然身在水中,可是並未憋住呼吸,仔細一看,只見他和荷花兩人的頭部,自然形成了一個圓圓的大氣泡,這才想起荷花身上的鼉龍珠,居然有這樣的奇異功能。難怪當初和王凱魂下到巫山神女峰下面時,王凱魂遺憾沒有鼉龍珠。(詳情見拙作《黃帝玉璧》)

  有了這鼉龍珠,便可在鄱陽湖水下暢通無阻。

  苗君儒和荷花游到肖三妹的身邊,見肖三妹雙目緊閉,似乎已經窒息。水生扯著肖三妹的手,將她往前推。

  苗君儒感覺身後有一股力道襲來,轉頭一看,大島二妹已經來到荷花的身邊,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荷花。他接連踢了好幾腳,都沒能踢得開。大島二妹的頭部,也形成了一個那樣的大氣泡。

  原來只要碰到荷花,就能得到鼉龍珠的保護。

  人在水裡,一身功夫都施展不開。苗君儒和大島二妹糾纏了一陣,都沒能甩掉她。

  水生扯著肖三妹,往水流進來的大洞遊了出去,苗君儒隨後跟上,一行人出了大洞,朝水面游上去。

  剛上水面,苗君儒就看到不遠處的一艘炮艇,站在甲板上的波爾指著他們叫道:「他們在那裡!」

  原來波爾他們劫持的炮艇駛出去沒多遠,飛機就到了,看著飛機在老爺廟一頓狂轟亂炸,他們又趕了回來,但是他們沒有上岸,停在水中觀察著岸上的動靜。

  當苗君儒他們從水下浮出時,波爾指揮炮艇朝他們衝過來。

  他看到站在波爾身邊的一個穿灰布長衫的白鬍子老頭,那一定是恢復了本來面目的恨天意,恨天意那種泰然自若的模樣,根本不像後背中過一槍的人。恨天意和波爾之間,也不知是誰在利用誰。

  當炮艇離他們還有好幾十米遠的時候,隨著機關槍的響起,兩發炮彈當頭砸了下來。苗君儒把荷花往水下用力一按,炮彈在他身邊爆炸,巨大的衝擊波將他炸暈了過去,迷糊間,他看到炮艇衝到了他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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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過了多久,苗君儒睜開了眼睛,感覺陽光特別刺眼,忍不住眯了起來,他發覺自己躺在沒有遮棚的船艙內,雙手雙腳都被繩子綁著,渾身上下又酸又疼,耳朵還嗡嗡作響。面前坐著兩個持槍的美國兵,其中一個美國兵發現他醒了,朝上面喊了一聲。

  波爾和恨天意一前一後地走了進來,恨天意捻著鬍子,呵呵地笑了幾聲,沉聲道:「姓苗的,老夫知道你很厲害,可是現在的你,就像一條死狗!」

  苗君儒努力使自己坐起來,喘了幾口氣之後問道:「為什麼不殺我?」

  波爾微笑道:「你作為中國考古界的泰斗,我要讓你看見永恆的記憶!這不是考古,是標誌著一個時代的開端!」

  苗君儒冷笑道:「我知道,明天傍晚六點,神戶丸號上的原子彈會爆炸!」

  波爾皮笑肉不笑地說道:「一定是日本人告訴你的!」

  苗君儒說道:「他們終於意識到被你們美國人利用了!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麼不直接把原子彈搶走呢?」

  波爾蹲下身子說道:「日本人為了他們的計劃,不惜大費周折打通南北線,如果我們要把原子彈搶過來,代價肯定不低。我不妨告訴你,我們美國也擁有了原子彈,只是還沒有試驗,不知道那玩意兒到底有多麼大的威力。」

  苗君儒說道:「所以你們就讓日本人把原子彈運入鄱陽湖,把鄱陽湖當成你們的試驗場?」

  波爾得意地說道:「可以這麼說!」

  苗君儒望著恨天意,問道:「美國人是要把鄱陽湖當成他們的試驗場,這對你沒有半點好處,你為什麼會和他們合作?」

  恨天意說道:「一個人要想保住自己,肯定要尋找靠山。姓苗的,如果你還有什麼想不通的,儘管提出來,老夫都會告訴你。中國有句老話,讓你死也死個明白!」

  苗君儒帶日本人重回密室,是想弄明白隱形人出現的原因,他雖然沒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但至少知道了恨天意為什麼要假扮吳建新。當年九菊門遭正道追殺,除逃去日本的那一支外,應該還有餘孽殘留。九菊門總壇八陰太極陣孕育的朝生暮死花,到了今時已經長成,採花需是處女,以處女之血餵之,人和花融為一體,吸食處女的血,就得到了朝生暮死花的功力。若不是處女,只要一碰,此花即刻凋謝。所以恨天意假扮吳建新在湖邊一帶轉悠,就是尋找處女。龍婆聖女知道朝生暮死花的事,所以不讓荷花到老爺廟這邊來。從某種程度上說,應該感激日本人,正是由於日本人的奸淫擄掠,湖邊一帶的少女不敢輕易出門。

  苗君儒閉上眼睛想了一會,說道:「你知道朝生暮死花即將長成,由於你沒有菊花門的菊花令,無法讓朝生暮死花出現,你懷疑菊花令在日本的九菊一派手中,於是給大島掌門去了一封只有10個字的信,就把他騙了過來!」

  「不錯!」恨天意說道:「老夫把他關在裡面幾十年,以為九菊一派會有人來找他,我就可以命他們拿菊花令來換人!可惜老夫錯了!」

  苗君儒說道:「你是錯了,其實他們確實來找過大島掌門,只是你沒有和他們接觸而已。我不明白,你既然為了得到菊花令而關押大島掌門,完全可以再去一封信,把你的意圖說出來!就算你不想寫信,這麼多年來,日本人在這湖上來來去去,你隨便抓一個日本人,讓他們帶一個口信都行,可是你並沒有那麼做!」

  恨天意仰頭大笑一陣,說道:「你不是善於推斷嗎?老夫想聽聽!」

  苗君儒說道:「要是我沒有遇上隱形人,沒有聽大島掌門臨終前說的那句話,也許我不會往那個方面去想。你把大島掌門騙來後不久,應該與隱形人接觸上了,有隱形人相助,你覺得得不得到朝生暮死花,都無所謂。你擔心九菊一派找上門來,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你就沒有再主動聯繫他們。你善於心計,看到日本人的勢力這麼大,於是留著大島掌門一命,以備不時之需。」

  恨天意笑道:「不錯!」

  苗君儒接著道:「後來,你覺得無法給予隱形人所要的東西,不得不考慮退路。你知道隱形人的厲害,所以你一邊敷衍他們,一邊仍在修煉你的飛升之術,一旦此術煉成,就能徹底擺脫他們。這期間,你認識了波爾,但是剛開始的時候,你並不知道波爾的計劃,直到有一天,你通過孟老爺的關係,以屍媾蟲控制住黑澤熊一,得知日本人要將一件非常厲害的武器運到長江口,於是你按波爾的計劃,讓孟老爺去找黑澤熊一,介紹胡舟順當他們的領航人。」

  恨天意點頭道:「差不多是這樣!」

  苗君儒繼續說道:「你沒有想到的是,沉船事件發生後,日本人覺察出問題非常怪異,於是派來了以邪術見稱的九菊一派的大島小姐,大島小姐一到,就查出黑澤熊一被人用屍媾蟲控制。日本人不是傻子,他們很快查到孟老爺身上。但是日本人在大島小姐的指揮下,並沒有打草驚蛇,而是靜觀其變。你察覺出黑澤熊一失去了控制,加上孟老爺告訴你,日本人那邊來了很厲害的角色,所以你不得不再次考慮對策。你知道隱形人在這段時間內會來找你,所以在你殺死吳建新後,剝下了他的皮,用邪術把他的人皮套在你的身上,變成他的樣子,離開九菊門總壇在湖邊一帶轉悠,一來尋找合適的處女,二來尋找九菊一派來人的消息,卻不想遇上了我。」

  恨天意的臉色微微一變,說道:「說下去!」

  苗君儒看了波爾一眼,繼續對恨天意說道:「你以為九菊一派來的人會下水找沉船,那樣就會與隱形人那邊的勢力發生衝突,所以你讓孟老爺告訴日本人,說沉船的原因是由於水底有怪獸,要想找到沉船,就必須除掉水底的怪獸。在血月之夜,你讓孟老爺帶著日本人,借祭祀之機布下特製的漁網,想活捉冥猿。你遇到我之後,猜測我是日本九菊一派的人,故意在我面前顯露一點道家的小把戲。那晚你看到那隊日本人之後,就清楚孟老爺並沒有捉住冥猿。你為了裝得更逼真,還拿出手槍向對日本人下手,被我攔住了。你想知道老爺廟那邊的具體情況,於是跟著我去老爺廟。你沒有想到的是,孟老爺為了躲避冥猿的襲擊,不惜放火燒廟,卻趁人不備躲到密室中。我和你趕到老爺廟,碰上了大開殺戒的冥猿,你見我有對付冥猿的本事,在沒有弄清我身份的情況下,你不敢輕舉妄動。我和你見到肖三妹之後,你得知我的真實身份,覺得我可以利用,所以繼續假扮吳建新,跟在我身邊。當我和你出現在小島上的時候,龍婆聖女就感覺到了不祥,她讓我注意身邊的人。那個時候,我以為你只不過是一個軍統特務。」

  恨天意得意地笑了笑,說道:「開始我以為你是個局外人,並沒有把你當回事,當得知那個死老婆子要你進城救人的時候,就知道你是整件事的關鍵,我正好用你來對付日本人。」

  苗君儒朝波爾微笑了一下,說道:「我換回了波爾和水生,暗中要荷花聯絡水族以助我逃脫,不料由于波爾的貪婪導致發生變化。要不是聽到黑澤熊一在孟老爺屍體旁說的那句話,我怎麼都想不到你居然要孟老爺去和日本人談判。你憑著身上的一張人皮,不僅騙過了龍婆聖女,就連隱形人都沒看出來,如果我沒有猜錯,你已經修煉到了人魔合一的境界,就差最後化身飛升了。也許你覺得隱形人之間的交易會泡湯,所以迫切想拿到菊花令,得到朝生暮死花……」

  恨天意的臉色一變,問道:「你怎麼知道老夫要得到朝生暮死花?」

  苗君儒笑道:「很簡單,你被我識破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搶水生身上的菊花令。我開始有點想不通,以你的本事,隨時都能從水生手裡把菊花令奪走,可是你一直都沒有那麼做。後來還是大島小姐啟發了我,九菊一派中修煉飛升之術的高人,無論怎麼煉都無法成功,最後全都走火入魔全身爆裂而死。那個時候的你,已經遭遇了修煉秘術中的瓶頸,不敢亂用法力,所以你就和一個平常人沒有什麼兩樣。」

  恨天意點頭道:「不錯,老夫數次差點走火入魔,可一披上那張人皮,體內的陰氣和法力盡失,不過那樣也好,沒有人知道我是誰!」

  苗君儒說道:「你出現在鞋山,絕對不是偶然。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下面是冥猿的窩巢,當年劉伯溫為了贏得鄱陽湖大戰,與冥猿有過交易,在下面布下三屍聚魂陣,用來凝聚冤魂長成屍頭蠻。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讓孟老爺活捉冥猿的真正目的,其實是為了得到屍頭蠻。」

  恨天意露出佩服的神色,說道:「不錯,當年朱元璋和陳友諒在鄱陽湖大戰,劉伯溫以奇術抓到守門巨靈,他與守門巨靈進行了一場交易,贏了那場戰。他在菊花門的幫助下,布下了那處三屍聚魂陣。姓苗的,老夫不得不佩服你,連死老婆子都不知道的秘密,你如何知道?」

  苗君儒問道:「我被日本人逼著下水,結果差點死在水裡,被冥猿當成屍體拖進洞煉屍頭蠻,碰巧的是,它把肖三妹他們三個人也拖進來了?」

  恨天意的眼中閃現驚奇之色,問道:「你見到屍頭蠻了?」

  苗君儒微笑道:「傳說屍頭蠻能讓人起死回生,果然如此!」

  恨天意臉色一變,吼道:「若你們拿走屍頭蠻,守門巨靈不可能放過你們!」

  苗君儒反譏道:「你也看到了,他一直在幫我們!」

  恨天意說道:「除非你幫它找到了五色神石。可是,五色神石在一個誰都找不到的地方,你不可能找不到!一旦你失信,知道會有什麼後果麼?」

  苗君儒正色道:「什麼後果我不知道,但是我保證能夠找到!」

  恨天意問道:「你憑什麼敢說這樣的大話?」

  苗君儒一字一句地說道:「憑我是苗君儒!」

  恨天意望著苗君儒,眼中的瞳孔一陣收縮,射出惡毒的目光,剩下的那隻手往前一伸,鷹爪一般的手指緊緊扣住苗君儒的喉嚨,慢慢說道:「我不相信!」

  苗君儒一口氣喘不上來,艱難地說道:「有本事就殺了我,就像你殺林道長一樣!」

  恨天意放開苗君儒,問道:「你明明看到他想要殺你,卻死於日本人的刀下,怎麼說是我殺的?」

  「那只是表面現象。」苗君儒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剛開始,我以為林道長是為了不讓我檢查那些日本兵的屍體,才不惜以命相搏,當我知道你的真面目後,這才聯想到在鞋山上,我通過林道長才發現了你的存在,他和你曾有眼神上的交流。所以林道長和廟裡的那些道士,應該都是你菊花門的人。不過,在解釋林道長為何死於你手之前,我必須先說說我那胡兄弟的事。」

  恨天意手摸鬍鬚冷笑道:「你想說就說吧,我倒是要好好聽一聽!」

  當苗君儒和恨天意說話的時候,波爾冷靜地站在一旁,身後的幾個美國兵握著手裡的槍,警惕地看著他們。炮艇沿著鄱陽湖往西而去,轟鳴的馬達聲中,螺旋槳翻起一片片浪花,但在遠處的水面上,依稀冒出幾個人來。那幾個人露著頭,朝炮艇看了幾眼,沉入水中不見了。

  苗君儒說道:「胡兄弟是個實在人,就因為美國人在幫中國抗日,所以他在認識波爾之後,根本就想不到會被人出賣。他把日本人的船引到湖神潭中之後,自己仰仗水性逃了出來,至於他怎麼和波爾見了面,又怎麼落到日本人手裡,波爾先生,該輪到你說了!」

  波爾走過來道:「水上漂把船弄沉後,日本人殺光了他村裡的人,他帶著一幫船上的兄弟去襲擊日本人,結果遭了日本人的埋伏,就剩下他一個人,是我救了他。我和他在逃跑的途中,遇到他的兒子,他為了讓兒子帶我逃走,自願落到日本人的手裡。其實我和他兒子沒跑多遠,就讓日本人給抓了,後來還是你去換回了我們!」

  苗君儒說道:「日本人為了逼出湖神潭的秘密,對胡兄弟動了酷刑,胡兄弟其實已經死在了日本人的酷刑之下,我在鞋山上見到的,只不過是一具被林道長招魂回來的屍首。」他望著恨天意,繼續說道:「論起水下的功夫,在這鄱陽湖上,只怕沒有第二個人能夠超過他。你暗示林道長告訴黑澤熊一,說胡兄弟知道日本人死因的理由,於是胡兄弟的屍體就被日本人帶到了鞋山,接下來,你想讓林道長誘使胡兄弟下水替你引開守門巨靈,好讓你前去偷取屍頭蠻。當我和肖三妹他們出現後,你覺得很意外。你和日本人一樣,都以為我死了,而且承認在懸崖上襲擊日本兵。你知道偷取屍頭蠻的入口就在懸崖的下方,也知道龍婆聖女有召喚守門巨靈的本事,所以斷定是龍婆聖女的傳人荷花用屍頭蠻使我死而復生。那樣一來,你的精心布置的計劃泡了湯。混在日軍隊伍中的你,當心我看出日本人的死因和胡兄弟被人招魂的玄機之後,會順著林道長這條線追查下去,所以你改變了主意,暗中命林道長殺我,並讓他當著我的面死在日本人的刀下,從而讓這條線索就此而斷。你為了隱藏自己,確實費盡了心機。」

  恨天意仰頭哈哈笑了一陣,說道:「佩服,佩服,那你說說看,那個姓孟的是怎麼死的?」

  苗君儒微笑道:「我猜測孟老爺經林道長引見而認識你,於是你教他采陰補陽之術,並用屍媾蟲將其控制,他為你做了那麼多喪盡天良的事,對吧?其實他的死因,我已經對你說過,就是喝了過量的春藥,由於徐老爺家閨女復活,他沒能及時進行屍媾,藥力攻心而死。說到這裡,我不得不說那個啞巴道士,他人雖啞可還有良知,他原本是進去給九菊一派的大島老掌門送飯的,正好看到孟老爺和活過來的徐老爺家閨女糾纏,於是他心生善念,救走了徐老爺家閨女,這就是為什麼我們看到竹籃和那一碗打翻在地上的米飯。孟老爺臨死前在地上劃下了『道士』這兩個字,意思是告訴你出了內奸,但字體被啞巴道士擦去了。」

  恨天意微微點頭,這次卻沒有說話。

  苗君儒繼續道:「我原本以為水生在贔屓上玩耍,機緣巧合碰到密室入口的機關,可仔細一想,是你帶他去的,自然有你的用意。你想將我們引到那裡面,再伺機對付我。但是你沒有想到孟老爺會死在那裡。當我說出日本也有會法術的高人那句話之後,生性多疑的你也認為日本九菊一派的人找到這裡面來了,所以你放棄了對付我的想法,並讓屍媾蟲帶我們進去九菊門的總壇!哪知進去之後,並沒有發現日本人,倒是被我知道了九菊門與英布之間的關係。」

  恨天意的臉色很難看,他依舊沒有說話。

  苗君儒動了一下身子,努力使自己坐得舒服一些,說道:「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兩次感覺到耳朵嗡嗡的,應該是隱形人出現的預兆,第一次由於我們和冥猿發生衝突,也許隱形人沒有現身,而第二次,則是隱形人看到日本人炸開了古墓,它以為日本人是來對付你的,所以大開殺戒!」他停頓了一下,望著恨天意,一字一句地問道:「它們到底想要什麼?」

  恨天意發出一陣鴨子般的大笑之後,說道:「老夫就不告訴你,你不是善於推斷嗎?有本事自己尋找答案!」

  其他的問題,苗君儒均已找到答案,但還有兩個問題使他困惑,其一就是波爾的真正企圖,其二就是隱形人究竟想得到什麼?

  他曾經聽一個常年與美國人打交道的上層官員說過,美國人從來不做賠本的買賣。如今美國人大費周折地將原子彈沉入湖神潭,可湖神潭被炸,整個鄱陽湖變成人間地獄,這對於美國人來說,究竟有什麼好處?

  若隱形人真是藏匿於鄱陽湖的外星人,它們為什麼要與地球人交往?以他們的科技實力,為何有求於地球人,和恨天意進行交易呢?

  苗君儒正想著,炮艇突然一陣劇烈的震動,站在船舷的美國兵緊張起來,紛紛朝水裡開槍,子彈射到水裡,發出「噗噗」的聲響。

  波爾從一個美國兵手裡拿過兩顆手榴彈,扯開拉弦丟到水裡。手榴彈在水裡爆炸,騰起兩道水柱。隨著一聲巨大的水響,水面上騰起一個遮住半邊天空的黑影,那黑影從炮艇的上方凌空而過,苗君儒看清那黑影的模樣,頭部比臉盆還大許多,外形與龜頭相似;頭部以下是細長的脖子,僅脖子都有兩三米長短;脖子後面是龐大的身軀,與一艘小船般大小,背部為黑色,腹部淺白,四隻鰭比船槳還大一倍,尾巴倒是不長,粗而短。

  這怪物的整體外形,與他在歐洲見過的古生物化石照片中的蛇頸龍極為相似。但古生物學家們一致斷定,蛇頸龍生活在三疊紀到白堊紀晚期的大海中,這類古生物早已經在地球上滅絕了。

  他看到怪物左腹部有一條兩尺長的傷口,驀地想起那晚他所乘坐的紅船被鬼子的炮艇擊沉後,掉入水中的他看到一條「大魚」朝他而來,慌忙間用手裡的刺刀刺入那條「大魚」的身體。原來那不是「大魚」,而是這條生活在淡水裡的蛇頸龍。

  蛇頸龍落入水中時,粗短的尾巴勾住炮艇上面掛旗的桅杆,炮艇登時被一股巨大的力道扯翻,一下子底朝天。

  苗君儒落入水中,由於手腳被綁,他根本沒法游泳,連嗆了好幾口水,他看到一個美國兵在旁邊翻滾著,當下顧不了那麼多,扭動身體游過去,雙腳在美國兵的身上一踩,借反彈之力竄上了水面。

  剛呼吸了幾口氣,正尋思著怎麼弄斷身上的綁繩,一股力道拉著他的雙腳,將他往下扯,他沉入水中一看,見拉扯他雙腳的是波爾,此刻波爾的手中居然還有一把匕首,正朝他當胸刺到。

  苗君儒想要反抗,可除了曲腿猛蹬之外,並無其他辦法。波爾早料到他的這一招,將他扯到水下之後,立即浮在他的旁邊,避過他的雙腿。

  就在波爾手裡的匕首刺到苗君儒的胸口時,水下湧起一陣巨大無比的暗流,將兩個人硬生生分開。

  暗流救了苗君儒,卻也將他捲入深處,依稀間,他聽到類似海豚的叫聲,如嬰兒般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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