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死亡湖泊與魔鬼地域
2024-09-26 14:10:32
作者: 吳學華
原本平坦的湖面出現了奇異的景象,一具具人與動物的骸骨,成生前站立狀挺立在沙土中,甚至還有人體骸骨騎在馬的骸骨上。各種姿勢的都有,就象一尊尊雕像。
他騎著馬朝前趕,見太陽已經漸漸西斜,他胸前的衣服敞開著,那串墨玉佛珠仍掛在胸前,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層五色光圈,光圈漸漸擴大,籠罩住了全身。
苗君儒感覺那幾隻已經撲到他身上的狼迅速離開,並發出幾聲慘嚎。他聽到狼群逃離的聲音,很想睜開眼睛,起身看一看。可不知道為什麼,眼皮很沉重,渾身軟綿綿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他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見天色已經大亮。他一骨碌爬起身,見除了持槍的手被咬傷外,身上並沒有別的傷痕。
那匹馬倒在離他不遠處的草地上,他來到馬的面前,見馬身上並沒有傷痕,但是這匹馬看上去好像瘦了一大圈,馬皮上有無數紅色的斑點,不知道是怎麼死的。
他從馬背上取下行李,在他的身後,是波光粼粼的水面,湖面有十幾個平方公里大小,湖水清澈透底,他拿著一個空了的水袋,想要走到湖水中去打水,剛走幾步,就看到一隻死在湖邊的沙狸。這隻沙狸就倒在水邊,好像剛死沒有多久,皮毛的顏色還很新鮮。
他猛地一愣,難道這湖水有毒?
回頭看了一下馬屍,也許昨天晚上這馬吃了草後,喝了湖水,才中毒死的。
無論是人還是動物,在中毒死後,不同程度都會出現口鼻留血的現象,可是沙狸和馬,都沒有中毒死後的特徵。
他看著近在咫尺的湖水,清亮清亮的,一眼就看到湖底的沙石。奇怪的是,湖底居然沒有一根水草,但是湖邊草地上的草,卻長得非常茂盛,泛著正常的青綠色。
離岸邊不遠的水面上,有一大團黑色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他不敢再往前走了,回到死馬的身邊,從行李中拿出一些乾糧,就著水袋中那一點剩餘的水,吃了一些。
坐了一下之後,他收拾好行李,撿了一些必要的東西帶上,其他的都丟掉,儘可能減少身體的負荷。
他本來想往回走,那樣也許能夠走到昨晚遇到狼群的地方,可是他現在連一滴水也沒有了,一個人徒步在荒漠裡走,熬不了多久便會脫水而死。就算他到達那裡,也追不上那些人了。
有水的地方,氣溫不會太高,而且腳下是綠色的草地,比走在荒漠中強多了。
如果他在赤月峽谷中看到的湖泊,就是眼前這個湖泊的話,只要沿著湖邊往東走,就能到達赤月峽谷的谷口。
而往西走,也許能夠遇上蔡金林他們,或者闖入魔鬼地域。
傳說中的魔鬼地域,他倒想見識一下,為什麼在那種地方開槍打不死人。他選擇了往西。
他很希望能夠遇上一些人,哪怕是那些西夏武士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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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烈日下沿著湖邊往西行,走出幾里地後,腳下的草地漸漸稀疏起來。湖水仍然那麼清澈誘人,雖然他很渴,但是不敢喝,伸手抓了幾把草,放在嘴裡咀嚼。草汁麻麻的,很苦澀,嘴裡好歹有了一點水分,倒不覺得那麼渴了。
越往西走,湖邊的越稀疏,到後來竟沒有了,全是干硬的沙土和大大小小的石頭。不時還看到動物的骨頭。
湖面上的那團黑影越來越大,似乎超出了水面。他耳中聽到一陣類似飛機的「嗡嗡」聲,正是他昨天晚上聽到的那種。
見湖面上升起一大塊黑黑的雲霧,越來越高,並左右移動著,面積越來越龐大,幾乎遮掩了半個天空。漸漸地,黑雲朝他這邊移了過來。
他看清那一大團遮天蔽日的黑雲,竟然是一隻只如同指頭般大小的蚊子,臉色頓時嚇白了。這是一種變異的沼澤毒蚊,任何闖入它們地盤的人或動物,都無法逃生,那隻沙狸就是很好的例子。昨天晚上那群狼,也是被這種沼澤毒蚊嚇跑的。就在他昏睡過去的時候,正在吃草的馬也受到了毒蚊,被吸光了血。
難怪馬的身上會有無數紅色的斑點,可是這些毒蚊為什麼只攻擊馬,而卻放過了他呢?
轉眼間,那些毒蚊已經飛到了他的頭頂,他連忙用手抱著頭,蹲下身子。如果毒蚊要攻擊他的話,無論他怎麼做都無濟於事,除非跳到水裡,或者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毒蚊經過他身邊的時候,主動空出一個空間,好像害怕他似的。有幾隻蚊子不要命地朝他衝過來,剛一觸到他的衣服,就落到地上了。
怪事,難道他身上有什麼克蚊的藥物嗎?
一定是那包佛門檀香。
他扯開衣服,見那包妙安法師送給他的佛門檀香,早已經被汗水浸濕了,緊緊貼在他的胸前。衣服扯開後,檀香的味道更濃郁了些,那些蚊子「呼」地一下飛開,唯恐避之不及。
他看著那一大團毒蚊往西南方向去了,湖邊恢復了以前的平靜。
有蚊子生活的水域,應該是沒有毒的。殺死馬和沙狸的兇手都是蚊子,與湖水無關。他想到這裡,高興起來,轉身走入湖中,用手捧起一掬湖水,輕輕喝了一口。水有點苦,帶著一絲荒漠特有的土腥味。
喝了幾大口後,感覺身體並無異樣,便將幾隻水袋都裝滿了水。
他返到岸邊,放下背包,脫掉衣服,正想下湖洗個澡,洗掉滿身的污垢。湖面上突然吹起一陣旋風,湖水奇蹟般的退下去,旋風消失的時候,湖水居然也消失了。若大的湖,只剩下湖底的沙石。
湖水呢?
就算是龍捲風將水捲走,也應該留下一些的。他站在湖邊,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炙熱的陽光,很快將湖底的沙石中的水分蒸發掉。遠遠望去,都是平坦的沙地。若不是他剛才所見,還真不敢相信這地方原本是個湖泊。
一陣大風吹來,帶起湖底的沙塵,整個天地頓時成了黃褐色。他眯著眼睛,很快穿好衣服,背上背包,用毛巾包著頭部,繼續向前面走去。
戈壁灘上風來得快也去得快,但是有時候也會吹上一整天。
沒有多久,大風就漸漸平息。
原本平坦的湖面出現了奇異的景象,一具具人與動物的骸骨,成生前站立狀挺立在沙土中,甚至還有人體骸骨騎在馬的骸骨上。各種姿勢的都有,就象一尊尊雕像。
整個場景,與古代的戰場沒有兩樣,兩班人馬正在進行著殊死拼搏,只是他們的身上沒有鎧甲,手上也沒有兵器。
但是他們的雙手,卻成緊握狀,有的高高舉起,仿佛揮舞著大刀向對手砍去;有的併攏向前,如同持槍刺入對手的身體。
怎麼會這樣?
一群在戰場上正在生死拼殺的人,突然被時間定格了,歲月流逝,他們身上的盔甲和手上武器都已經隨著肉體腐爛,只留下這白森森的骨頭。他們的身體並沒有倒下,全都奇蹟般的站立著。
這樣的場景如果出現在他的考古文章中,會被人當成神話看,但事實上,是真的。他無法對任何人解釋眼前的現象。
和湖水的離奇消失一樣,這些人與動物的站立骸骨,也找不到答案。
他試探著一步步朝那些骸骨走過去,來到一具騎在馬上的骸骨前,伸手摸過去,就在他的手碰到骸骨的時候,骸骨似乎不堪重負,突然變成了粉末,連同胯下馬一起落在地上。於此同時,整個戰場上站立著的骸骨,相繼倒在地上。沙地上頓時鋪上了一層銀白色的粉末,再也找不到一截完整的骨頭。
如果有風吹來的話,這些銀白色的粉末,會隨風吹到荒漠的各個角落。這樣的戰場奇景,從此不再存在,仿佛一切沒有發生過。
他為自己剛才的魯莽有些後悔,如果他不去碰的話,也許這樣的奇景會繼續下去,千百年來,這樣的景象絕對不只出現這一次。地球上的很多奇怪景觀,一旦有外來物體闖入,地理磁場受到影響,景觀就會隨之消失。
他退了回去,照著原先的方向繼續朝西走。
有水有食物,他可以堅持好幾天,只希望能夠儘快遇上蔡金林他們。他想起了趙二說過的那個乾涸的湖泊,現在這個湖泊,不就是乾涸的湖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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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往前走了一段路,漸漸離開了湖泊,看到前面有一道比較高的土坡。他在土坡下坐了下來,打算休息一陣,爬上土坡繼續朝西走。
坐下來沒有多久,就聽到土坡上傳來有人說話的聲音。他起身抬頭望去,見土坡上出現幾道人影。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人,正是趙二。
趙二也看到坡底下有人,催馬沖了下來,近前一看,認出是苗君儒,驚喜地叫道:「苗教授,你怎麼在這裡?」
上面陸續有人下來,苗君儒一看這些人中,並沒有周輝和劉若其,忙問林卿云:「他們兩個人呢?」
林卿雲在一旁道:「你們三個人過去後,沒有多久就颳起了風暴,風暴過後,他們派人去找你們,可是連找你們的人都沒有回來。失蹤的還有蔡老闆和他手下的人。」
「可能是風暴把他們颳走了!」苗君儒遺憾地說道。看樣子,他的那兩個學生一定凶多吉少。
「你是怎麼一個人到這裡的?」趙二問。
苗君儒將自己的經歷向大家說了一遍,接著朝前面一指那地勢平緩的沙地,問趙二:「那裡應該就是你所說的乾涸湖泊了吧?」
「是的,」趙二說道:「我們從這裡往前筆直走,通過這塊乾涸的湖泊,黃昏的時候就可以進入魔鬼地域了!」
正說著,李道明帶人過來了,他看到苗君儒,臉上掠過一抹驚奇的神色。
苗君儒走過去說道:「我懷疑我們看過的那張地圖有假!」
李道明下了馬,問道:「地圖你也看過了,證明確實是幾百年前的東西,怎麼會有假?」
苗君儒說道:「地圖確實是幾百年前的的人畫下的,但是畫地圖的人,並不希望我們找到寶藏。」
李道明問道:「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苗君儒說道:「你想想,我昨天和你們分開後,為什麼今天會出現在你們的前面,很簡單,因為我走的是一條捷徑,不象你們要經過淵泉子,繞一個大彎!」
李道明想了一下,苗君儒說的話有一定的道理,他問道:「當年畫圖的人畫下這副假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呢?」
苗君儒說道:「我也想知道,藏寶圖每隔幾年就出現一次,好像有意讓來的尋寶似的,去年藏寶圖在你父親的手上,今年藏寶圖卻到了林福平的手裡,你不覺得這之間的事情很蹊蹺嗎?」
李道明說道:「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
苗君儒看到李子新和那個蒙面人走在一起,上前道:「你派人把我劫去,告訴了我那麼多事,給了我一張標有袁天罡真墓的圖紙,就是想要我幫你把天宇石碑弄出來。在你的心裡,以為我不可能拿到天宇石碑,所以你叫我不要讓大家知道你還活著,當你得知我們已經拿到半塊天宇石碑後,你決定親自出馬了!」
李子新哈哈大笑:「此一時彼一時,如果我再不露面的話,我的侄子可就被蔡老闆的人算計了。再說了,只要我找到寶藏,就算別人知道我還活著,又能怎麼樣?」
苗君儒說道:「去年你帶人去挖石碑,遇到虺蛇,差點沒有把命留在那裡,其實並不是林團長救了你,而是改名換姓後的張厚歧救了你;你心知無法拿到天宇石碑,於是乾脆把石碑和寶藏的秘密說了出來,這事不巧讓林團長知道,張厚歧擔心消息外泄,於是鼓動姓焦的營長殺了林團長,並取代了林團長的位置。」
李子新笑道:「那是他們之間起內訌,和我沒有關係。」
「怎麼會和你沒有關係?」苗君儒說道:「林福平的生意那麼好,不都是他的弟弟在支持他的嗎,如果他弟弟死了,你們李家就少了一個競爭對手,我認為殺林團長的主意是你出的,你還與張厚歧有另外一個協議?」
李子新微微一愣,說道:「哦,我倒想聽一聽!」
苗君儒說道:「可是我現在不想說。」
李子新問道:「為什麼?」
苗君儒笑了笑:「現在還沒有到說出來的時候。」
旁邊有人給他牽來一匹馬,他上了馬,來到林卿雲的身邊,問道:「你以前和你父親林福平,是通過什麼方式聯繫的?」
林卿雲說道:「他比我們先到,事先留下字條,要跑堂的叫給我。」
苗君儒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到達安西的時候,他又是怎麼聯繫你的呢?」
林卿雲說道:「是他自己來找我的,張厚歧的人和龍七的人發生槍戰的時候,我在後面,被人拉出了小鎮,見到了我父親和蔡老闆,我父親對我說了鎮內的情況,要我去救你。」
苗君儒說道:「當你把我救出來後,只見到蔡老闆,卻並沒有見到你父親,是吧?」
林卿雲點頭。
苗君儒沒有再說話,催馬來到趙二的面前,與趙二並肩走著,李道明從後面追上來,問道:「你剛才和林小姐在說什麼?」
「沒什麼,」苗君儒說道:「我只想解開心中的謎團!」
李道明問道:「你現在找到答案了嗎?」
「暫時沒有,不過應該很快了!」苗君儒說道:「你們相不相信,在幾個小時之前,這湖泊中還有水。」
他看到李道明放在馬背上的半塊天宇石碑,本想拿槍制住李道明,將半塊天宇石碑毀掉,就完成仁德皇帝的囑託了,但是那樣就無法解開他心中的疑惑了。況且石碑是用天外來石製作的,硬度很大,沒有很好的工具,是無法毀掉的。
李道明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說道:「那張藏寶圖上,有一個地方叫死亡湖泊,難道就是這裡?」
苗君儒問:「你認為除了這裡之外,還會是哪裡?」
李道明朝前面看了看,說道:「為什麼叫死亡湖泊呢,這裡沒有一點死亡的跡象!」
苗君儒已經將他在湖邊的遭遇說了一次,只是李道明沒有聽到。
趙二說:「湖底的沙地到處是流沙井,人一陷進去就出不來了,去年我們在這裡損失了不少人。」
苗君儒問:「為什麼不沿著湖邊走?」
趙二說:「從湖邊繞過去的話,距離太遠了,如果走不到那裡的話,就要在湖邊過夜了,去年李老闆就要我們儘快從湖中走過去,說不能在湖邊過夜,否則全部的人都會死在這裡。」
一行人騎著馬,沿著湖底的沙石,向前面走去。湖底的沙土很軟,馬走過之後,留下一個個深深的蹄印。
往前走了一段路,趙二下了馬,一手牽著馬,一手拿著一根長長的棍子,在沙土中使勁戳著。
苗君儒也下了馬,跟著趙二,其他人見狀,也都下馬步行。
一聲悠長的鷹鳴,苗君儒抬頭一看,見空中掠過一隻鷂鷹,朝他們前進的方向飛去。
他問趙二,「去年你們也是這樣下馬探路的嗎?」
趙二說道:「去年因為趕時間,大家都沒有下馬,所以很多人都死在這裡了,」他低聲接著說,「現在是我們兩個人走在最前面,要是不想死的話,就小心點走。」
苗君儒說道:「照這樣的速度,黃昏前才能進入魔鬼地域了!」
趙二說道:「只要不在湖邊停宿就沒事,至於進不進魔鬼地域,那是他們考慮的問題!」
他看了看身後,見李道明等人和他們兩個落下一段距離,於是低聲說道:「苗教授,我覺得我們要找的地方,就在那個老頭子所呆的村莊後面的山坡上。」
不虧是盜墓人,有豐富的經驗。苗君儒看過藏寶圖,如果照路線所指,應該就在那一帶。
趙二接著說道:「那道山坡的背後是大片鹽沼地,從風水上說是水,正面有兩條山谷,就像一個叉開的八字,剛好在山坡那裡匯集成一個點,那可是上等的佳穴,名字叫八部天罡星。你看到村子邊上那個佛塔沒有,風水學裡叫擎天柱,山坡內部的墓穴,正是通過這根擎天柱,得到天干地支中36天罡星的靈氣,靈氣聚集就形成王氣。所以那個山坡的下面,也是個天子穴!」
這名字苗君儒倒是第一次聽到,想不到風水學還這麼的深奧。他想起了仁德皇帝,看來這個老頭子,不但守著村子前面山谷內的秘密,還守著村子後面山坡裡面的秘密。
漸漸地,他們來到的湖泊的中間,苗君儒突然發覺腳下鬆軟的沙土中,有水漸漸滲出,並迅速漫過了腳面。
後面的人也大聲尖叫起來,有人爬上馬,催馬向湖邊跑去,走不了幾步,人和馬都陷了下去,很快便沒影了。
「不要亂,不要亂,」趙二大聲叫道,可是沒有人聽他的,整個隊伍都亂了,人喊馬嘶,不斷有人朝前沖,被流沙陷了進去。
湖水上升的速度很快,轉眼便已經到腰部了。苗君儒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想上馬跟著別人走,卻聽到趙二對他說道:「沒事,馬會游泳,跟著馬游到岸邊就行了!」
果然,當湖水漲到一定的深度時,幾匹馬一齊向對面的岸邊游去。苗君儒學著趙二的樣子,拉著馬尾巴,跟著一起游。同時對騎在馬上的林卿雲和林寶寶叫道:「快下馬,象我這樣游!」
其他人見狀,也都學著他們的樣子,大家一齊向岸邊游去。
距離岸邊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苗君儒聽到一陣如同飛機在天上飛過的「嗡嗡」聲,一定是那群毒蚊飛回來了。
他朝空中看了一眼,果然見到一大片黑色的烏雲,朝這邊快速移了過來。
他朝馬身上拍了一巴掌,馬游得更快了些,就在他的雙腳踏上湖邊淺灘上沙土的時候,聽到了後面傳來慘叫聲。
他全身都濕透了,身上發出一股濃郁的檀香味,那些蚊子不敢朝他這邊飛來,紛紛攻擊那些仍在水中的人,有好些人被蚊子叮咬之後,放開馬尾巴鑽入水中躲避,可是等他們從水中冒出來透氣的時候,卻遭到蚊子更猛烈的攻擊。
他大聲叫:「快點上岸騎馬離開!」
趙二用衣服護著頭,騎馬快速朝前面衝去。苗君儒看到林卿雲姐弟倆也上了岸,可能是林寶寶身上有檀香的緣故,那些蚊子也不敢攻擊他們。
上了岸的人紛紛騎馬跟著趙二跑去,那些沒有上岸的人,完全成了蚊子的攻擊目標,水面上立刻出現了幾具浮屍。幾個男人好歹游到岸邊,還沒等他們站起來,全身上下都已經被蚊子也包裹住了,他們大聲慘叫著,瘋狂地朝前面跑了幾步,身體重重地撲倒在地。
已經上了岸的人,一邊用手猛揮,阻擋蚊子的進攻,一邊用力狠催胯下的馬,一旦被這些蚊子追上,用不了一分鐘,身上的血液就會被吸光。
那些上馬慢了一點的人,人和馬一同被蚊子包裹住,在沙地上滾了幾滾之後,就再也不動了。
苗君儒站在岸邊,從衣服內拿出那包被水浸濕的檀香,擠出一些水,見到一個從湖裡上來的人,就衝過去往那個人身上和馬的身上抹,說道:「快點上馬走!」
那些人被抹上檀香水後,暫時不會遭到蚊子的攻擊。
當他看到再也沒有人上岸後,才騎馬離開。在他身後的岸邊,至少躺著10具屍體,而湖裡,還有不少屍體往上冒出來。
這確實是一個殺人不見血的湖泊。
他騎著馬朝前趕,見太陽已經漸漸西斜,他胸前的衣服敞開著,那串墨玉佛珠仍掛在胸前,在陽光的照射下,泛出一層五色光圈,光圈漸漸擴大,籠罩住了全身。
他見狀大驚,忙用衣服將佛珠掩住,可惜已經遲了,跑在他身邊的幾個人,都已經看到了這奇異的景象,全都露出驚異而崇敬的神色來。
一氣跑出了幾里地,看看後面沒有蚊子追來了,大家都停了下來,有不少人身上被蚊子叮了,出現一些紅斑,又痛又癢,用手去抓,卻越抓越癢。
「不要抓,用萬金油塗一下,」苗君儒叫道。
他們每個人的行李中,都有些備用的藥品。那些人聽苗君儒這麼說,忙拿出萬金油,往身上亂抹起來。從死亡湖泊逃出來的,只剩下十幾個人了,那個和李子新一起的蒙面人,仍然用布蒙著面,正在和李子新低聲說著話。
趙二騎馬來到苗君儒身邊,低聲道:「再往前走不了多遠,就到去年我們遭埋伏的地方了!」
苗君儒望著前方,見陽光下的戈壁灘,離地一米的地方騰起一陣陣熱浪。他低聲說道:「也許我們現在已經進入了魔鬼地域,是不是?」
趙二微微點了點頭。
苗君儒朝四周看了看,除了連綿起伏的沙丘外,看不到異常的現象。他拿出指北針,見指北針上的指針來回晃動不停,指針異常就說明這裡的地磁異常,在異常地磁的作用下,什麼樣的奇特景象都會發生。
就算地磁異常,可是從槍口射出的子彈,也不可能改變方向。
只有一種解釋,那就是他們所看見的那些人,並不是真實的人,而是虛幻的影像。想到這裡,他對趙二他們說道:「你們慢慢地朝前走,跟在我後面,我先去探路,等我回來的時候,你們注意看我,是從那個方向回來的!」
他催馬一路狂奔,跑出一段路後,見兩邊的沙地上出現不少頭顱與身體斷開的骸骨,一具具地重疊在一起。這些人生前都是直接被砍斷了頭的。他來到一個土坡頂上,突然看到左前方走來一隊人馬,走在最前面的人正是趙二。
後面的人不是跟著他來的嗎,怎麼會跑到前面去了呢?
他明白了,是地磁異常導致光線折射,產生了虛幻的影像,原本在後面的人,影像卻出現在前面。以前那些人只顧朝前面開槍,哪知對手騎著那種極快的馬,從後面殺上來,猝不及防之下被砍掉了腦袋。
就在他回馬朝後走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瞥見右邊前方的一道土坡上,有人影一閃。一定那批西夏武士的探子,有人早就通過鷂鷹,將尋找寶藏的人的信息告訴了他們,他們派人在魔鬼地域周圍等候,時刻觀察進入魔鬼地域的人,選擇在最好的時機內動手,達到一擊成功的效果。他們也知道這些持有現代兵器的人不好惹,所以利用魔鬼地域的奇特光影效果,從後面突然發起攻擊,不給對手還手的機會。那些進入魔鬼地域的人,一旦發現前面有人衝過來,絕對會組織人馬朝前面開槍,從而忽略了後面。
他來到李道明等人的身邊,聽趙二叫道:「苗教授,你是怎麼來的?我開始都看不見你,知道你幾乎走到我們的面前,才看見!」
苗君儒說道:「如果你朝後面看,就看到我了!」
他把剛才看到的奇異景象說了一遍,並說道:「用不了多久,肯定有人會從我們的後面發起攻擊,只要一個人注意前面的就可以了,其餘的人全都把槍拿好,留意後面。」
李子新說道:「好!所有的人都聽你指揮,大家的命,就全都交到你的手上了!」
往前走了一段路後,趙二看到了去年他藏身的那棵沙棗樹,說道:「到了!」
地上有很多凌亂的骸骨,很多都已經被風沙蓋住,趙二下了馬,看了看那棵沙棗樹,朝前後走了十幾步,來到一具骨頭都已經散開的骸骨面前,說道:「他應該就是李老闆!」
李道明滾下馬,幾步衝到那具骸骨面前,雙膝跪下,哭道:「爸,爸,我來了,我帶你回家!」
他抽泣著,拿著一個布袋,將沙地上的骸骨一根根地撿起來放入布袋中。就在那具骸骨的旁邊,同時滾落著幾顆頭顱。骸骨可以確認,但是頭顱卻無法分辨了。
李道明問趙二:「去年你看到我父親的頭掉在哪裡?」
趙二說道:「幾個頭滾在一起,血肉模糊的,當時我也嚇壞了,沒有仔細看!」
李子新說道:「我哥年輕的時候去關外辦貨,有一次和土匪幹上了,被土匪照腦後砍了一刀,後來請了一位神醫,才救過來,你看那顆頭顱的腦後有刀痕的就是了。」
李道明把那幾顆頭顱翻過來看,果然看到一顆頭顱的後腦部位有一道刀痕,忙將那顆頭顱抱在懷裡,大哭起來。
一個人指著前面叫起來:「他們衝過來了!」
苗君儒問道:「是哪個方向?」
那個人回答:「是左前方!」
苗君儒大聲道:「不要管前面,所有的人都下馬,朝右後方開槍。不管看不看得到人,只管開槍,不要停!」
他的話音剛落,槍聲就已經響起了!
負責看著前面的那個人高興地叫道:「他們中槍了,哇,好幾個人掉下馬了,快開槍,快開槍,他們衝到面前了呀!」
苗君儒指揮著那些人不斷地開槍,槍聲中,突然出現幾匹直衝過來的馬,馬上坐著一些穿著古代武士打扮的人,揮刀當頭劈來。
「砰砰砰」三槍,三個沖在最前面的西夏武士倒落馬下。苗君儒朝另一個武士勾動扳機的時候,槍里傳來「滴嗒」一聲,子彈卡殼了。
說時遲那時快,那個武士已經沖了過來,苗君儒已經退出了槍中的彈殼,剛要轉身,眼前刀光一閃,一把彎刀挾風劈至,速度太快他根本來不及躲閃,絕望地閉上眼睛。
「撲」的一聲,武士手中的彎刀砍在苗君儒的脖子上,卻並沒有鮮血噴出,這個武士驚詫不已,正要返身補上一刀,苗君儒手中的槍響了。這個武士一頭栽倒在馬下,他至死都不明白,還會有什麼人的脖子那麼厲害,挨上一刀都沒有事。
苗君儒一手開槍,一手摸著剛才被彎刀砍中的地方。是佛珠,是那串掛在脖子上堅硬如鐵的佛珠替他擋了那一刀。
他指揮那些人儘量躲在馬背後,依託馬匹避過西夏武士的攻擊,紛雜的槍聲中,不斷有西夏武士落馬。那些武士見攻擊受阻,便不再往前沖,張弓搭箭,老遠就射。
羽箭的破空之聲不絕於耳,苗君儒身邊不斷有人中箭倒下,這樣下去,所有的人遲早會被那些西夏武士殺死在這裡。
可是眼下除了不斷往後退外,實在沒有其他的可行辦法。
沒有多久,便有五六個人中箭倒下,如果那些西夏武士全部衝上來的話,剩下的這幾個人根本無法抵擋那些西夏武士的進攻。
「你們上馬走,我一個人來對付他們!」苗君儒說道。
林卿雲叫道:「苗教授,你一個人怎麼行呢?」
苗君儒說道:「放心,我有辦法,你們快走,在赤月峽谷的谷口等我就是。」
見他這麼說,那些正在開槍的人,各自收槍上馬,跟著趙二向前面奔去。林卿雲騎馬來到苗君儒身邊,說道:「苗教授,我和您一起留下!」
苗君儒在林卿雲的馬腿上猛拍一掌,叫道:「放心吧,他們不敢傷害我的,你快走,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林寶寶從衣袋裡摸出幾顆子彈,丟到沙地上,叫道:「老爸,我和姐姐在那邊等你,你可要來呀!」
林卿雲含淚望了苗君儒一眼,策馬跑開。
沒有了槍聲,只有馬匹很粗的喘氣聲。苗君儒從地上撿起林寶寶丟下來的幾顆子彈,放進口袋,也許到時候用得著。他見所有的人都已經離去,便脫掉上衣,讓那串佛珠沐浴在陽光下。
從佛珠上映出一道五色光環,光環越來越大,漸漸將他的上身籠罩在其中。他將雙手合什,微微閉目,身體一動也不動。無論怎麼看,都象是一個從天而降的神仙。
他要用這種奇異的景象來鎮住那些西夏武士,為林卿雲他們逃出魔鬼地域贏得時間。那些西夏武士所乘的都是特種良馬,速度比他們的馬幾乎要快上一倍,如果追上去的話,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他們。
兩個武士騎馬一左一右地沖了過來,手上高高舉著彎刀。他們看到苗君儒後,臉上的兇悍之色頓時變成驚異,兩個人呆呆地望著,兩匹馬衝過苗君儒身邊的時候,他們並沒有將彎刀往下砍。往前衝出幾步後,他們把馬兜了回來,丟掉手中的彎刀,滾落下馬,雙手合什跪在苗君儒的面前,口中喃喃地念著:南無阿彌陀佛。
兩個彪悍且殺人不眨眼的兇徒,轉眼間變成了虔誠的佛教徒,這就是神的力量。
苗君儒鬆了一口氣,心中道:好險!當初妙安法師把佛珠送給他的時候,也許就知道佛珠能夠幫他逃過劫難。
又有幾匹馬同時沖了過來,和前面的兩個武士一樣,馬上的武士驚愕之後,無不滾落馬下,雙手合什跪在苗君儒的面前。在他們的眼裡,苗君儒是一尊不可褻瀆的神靈。
後面的人陸續衝上前,苗君儒的身邊,跪了好幾排人。他看到一個穿著金黃色盔甲的精壯男人,在幾個武士的簇擁下過來了。正是這群武士的首領拓跋索達。
拓跋索達身邊的獨眼壯漢認出了苗君儒,叫道:「怎麼是你?」
苗君儒用西夏語言緩緩說道:「正是我,我是受佛祖之託,來點化你們的!」
拓跋索達看著跪在苗君儒身邊的人,厲聲斥道:「不要相信他,你們都給我起來!」
時夕陽西下,苗君儒身上的五色光環漸漸消失。聽到拓跋索達的呵斥後,有不少人起身,但是仍有一些人跪著。
一個頭目模樣的人走到拓跋索達面前,說道:「大王,他是神派來的人,是來拯救我們的,我們……」
那個頭目的話還沒有說完,只見的臉拓跋索達的臉色大變,腮上的肌肉繃得直抖,就聽他「嗷」地嚎了一聲,抽出腰間的彎刀揮起來。在夕陽下,彎刀劃出一個銀色的亮弧,一聲不太響亮的斷裂聲,那個頭目的頭顱飛了下來,在沙地上滾了很遠,最後側臥在地上,眼睛開始是睜著,在嘴不屈地張動了幾次之後,眼睛無力地合上了,被砍了頭的身子並沒有立即倒下,兩肩中部一塊模樣極駭人的紅色的圓,鮮紅的人血就如噴泉一樣噴發出來,足有三四米高。在夕陽的映照下,噴出的人血就像節日裡放的禮花,竟是極燦爛的!那些燦爛的血閃出了紅色的光芒之後散落下來。挺立著許久的屍體這才向前撲了兩步,沉重地倒在地上。
見拓跋索達這樣,其他的人都嚇住了,跪著的人也都紛紛起身。
那個獨眼壯漢看到苗君儒胸前的佛珠,也認出了那塊仁德皇上的玉牌,忙朝拓跋索達耳語了幾句。
其實拓跋索達早就已經看到了,只是他不願手下人對這個來歷不明的人那麼崇敬,而影響他的威信,所以不惜殺人立威。他催馬上前幾步,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殺死皇上,搶走他的隨身玉牌?」
拓跋索達此言一出,那些站在苗君儒身邊的武士,一個個憤怒地望著他,有不少已經去撿起丟在地上的刀。
苗君儒沒有想到仁德皇帝送給他的東西,被拓跋索達這麼一說,反倒成了他殺人的證據,他愣了一下,說道:「你怎麼知道皇上死了?」
拓跋索達哈哈大笑道:「皇上每天都會給我飛鷹傳書,可是我已經兩天沒有收到他老人家的信了,我今天上午派去的人,說皇上不見了,大家都知道,皇上不會輕易離開那裡,現在他不見了,肯定是被你殺了,要不然的話,他隨身的玉牌怎麼會在你的身上?」
苗君儒不知道拓跋索達說的是不是假話,如果仁德皇帝真的不在原來的地方了,那會去哪裡呢?他知道如果無法說出讓這些武士信服的話,一定會被他們殺死。但是他說這玉牌是仁德皇帝送他的,又有誰信呢?拓跋索達之所以那麼說,是想借刀殺人。
「大王,讓我殺了他替皇上報仇!」拓跋索達身邊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說著,騎馬來到苗君儒身邊,舉起彎刀當頭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