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2024-09-26 13:37:40
作者: 洪放
程一路醉乎乎地回到家裡,已經是晚上十二點了。政研室的一班筆桿子們,今天發揮得淋漓盡致,個個都仿佛練了喝酒神功,酒量大增,就連平時喝酒最差的方言,也一杯接一杯地往嘴裡灌酒。程一路自然要醉,秘書長請政研室吃飯,這在南州的歷史上還是第一次。他開了個頭,同時來參加的市委副秘書長王傳珠,是個滴酒不沾的人,一喝酒身上就過敏。因此他也就只有干坐的份兒。程一路來者不拒,拿出了當年在部隊喝酒的豪氣。再大的英雄也經不過死纏爛打。到天涯海角唱歌的時候,他就醉了。但是他還是唱了好幾支歌,都是軍旅歌曲。他的嗓子因為喝了酒,往往是唱到高音,就變成了無聲。無聲也有人鼓掌,而且掌聲熱烈,比電視裡真的歌唱家們唱時氣氛還要好。
張曉玉幾乎是扶著程一路坐在沙發上,一邊替他脫鞋,一邊嘴裡咕嚕著。說:「都不知道自己多大了,還跟一幫年輕人拼酒。這不醉了?」程一路笑著,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道:「我沒醉,只是有點多了。我酒量多大?你不是不知道。當年……當年,我喝一個團都……都……行。」
張曉玉用手拍了一下程一路的臉,說:「好漢不提當年勇,當年是當年,現在是現在。」
程一路的頭有些昏,他靠在沙發上,房間竟然旋轉了起來。他知道自己是多了,是醉了。他有個壞毛病,酒越醉,越不能睡覺,只有睜著眼躺著。一閉上眼,天地就旋轉不停。胃也就大浪洶湧。以前在部隊,他是團長,喝酒全師都出名。到了地方後,當處干時,還經常醉酒。到市委來當秘書長後,酒醉得少了。每回喝酒,跟在書記後面,一般是意思意思,別人也不強求;如果他是主賓,酒更少喝,現在酒桌上,領導的喝酒標準是自己定的。其它的人的標準是領導定的。他作為市委領導,只要輕輕地沾一下嘴唇,就是很給面子了,別人不可能只喝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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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曉玉當然知道程一路喝酒後的這個壞脾氣,就坐在邊上用熱水燙了毛巾,放到他的額頭上。程一路感到舒服了些。張曉玉說:「跟政研室的人喝這麼多?你真是。」程一路笑笑說:「這你就不知道了,只有跟他們喝,我才能喝多。他們都是耍筆桿子的,說一句好話不覺得,說你一句壞話,卻最有影響。」
「哪你也沒必要這么喝。你還怕他們給你什麼影響。他們不求你,就不錯了。」
程一路將毛巾拿下來,張曉玉又換了一個。張曉玉在女人當中還算是個賢慧的,她在市醫院當護士。醫院幾次要調她到行政崗位上,都被她謝絕了。她的理由是自己還是干自己的專業踏實。張曉玉端起臉盆,去換了盆熱水。回過來時,對程一路說:「這兩天要是有空,我們到省里去一趟吧。」
程一路知道張曉玉的意思,是要去看看她的叔叔張敏釗。張敏釗是上一屆的南州市委書記,省里換屆時去省里當了副省長。本來年前程一路就準備去看張敏釗的,只是太忙;而且張曉玉不同意,說都是一家子人,不要像有些人一樣,在年前亂跑,搞得不倫不類,還是正月正式去拜年好。程一路覺得也是。他望著張曉玉,問:「不行就明天吧?」
張曉玉說:「明天不好,明天是人日,不好,後天吧?」
程一路道:「後天怕不行,後天上班了。要麼再推遲點。反正到省城也近。哪天得空就過去,只要在十五之內都行。」
張曉玉也不說什麼,程一路就說:「我還真的要找張省長,下半年要換屆了。我想動動。」
「這事你跟他說」,張曉玉說著就像想起什麼來了,到書房裡拿出一個信封,說:「今天晚上來了一個人,我不認識,走時非得留下這個。我也不好拉,你看看。」說著遞過信封。程一路不看就知道信封里是什麼,但是還是打開了。裡面是一張貴賓卡。上面的數字是一萬元整。張曉玉看著,驚道:「這些人真敢,一出手就這麼多。一路,這錢不能要。」
程一路說:「當然不能要。我一貫堅持不收一分錢。條把煙瓶把酒,算是禮節。送錢,就是行賄了。」他再看看信封,裡面果真有一張小紙片,寫著寥寥的兩行字:「恭賀秘書長新年。方良華」原來是桐山縣的縣委書記,是個很年輕的書記。上上一屆市委方老書記的大公子。
「這就麻煩了」,程一路說:「要是別人好辦,這個方良華,就不好辦。」
張曉玉問:「怎麼不好辦?退了算了。以前又不是沒退過?」
「縣委書記送的年禮,你給退了,這怕不好說吧。他會覺得沒面子,以後對我的工作也不利。這樣,先放著,慢慢想辦法。」
「也好,不過我還是不放心。」張曉玉起身坐在程一路的邊上,用手揉著他的脖子。程一路翻了個身,正好面對著張曉玉的胸前。他伸手在張曉玉的胸前輕輕地摸了一把。張曉玉沒有推,說:「酒多了,還亂動。」程一路望著她笑,說:「我在家動,又不是在外動。」張曉玉有些羞澀地說:「盡胡說,酒多了。」說著將程一路的頭抱到了自己的胸前……
下半夜,程一路醒了過來。嘴裡乾渴,又不想打擾張曉玉,就一個人悄悄地起來,到客廳里喝了一口冷茶。然後坐在沙發上,這時他的大腦已經完全清醒了。不僅僅清醒了,甚至比不喝酒時還要清醒。酒精仿佛給大腦擦洗了一遍,腦子裡變得清亮空落了。他回憶起晚上喝酒的情形,想著自己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白酒,就有些想笑。方良華送來的信封就放在茶几上,他再拆開看了看卡,心想:這方良華也夠膽大的,給他這個市委秘書長一送就是一萬,那麼,送其它人還不知多少?要是算起來,也要個十幾二十萬的。現在的官場規則真的不能深究了。
這卡,程一路知道他是不能退回去的,這會讓方良華有想法。方良華有想法,就是桐山縣有想法。他更不能像紀律條例上說的上交到紀委,倘若他一個人交了,其餘人都不交,那他只能成為眾矢之的。槍打出頭鳥,你出了頭,把送上嘴的食吐了,而別人正在吃。你不挨打就不正常。
收下,當然也不可能。從在部隊裡當上排長開始,程一路就給自己立了規矩,不接受任何人送的現金和禮卡。他的當了一輩子幹部的老父親,每回見到他說得最多的就是這個。雖然菸酒一類的東西,他也收一些。但錢從來不收。外面很多人都知道程一路這個習慣。這樣想,方良華給他送卡,也是對他這個習慣的一種挑戰。
既不能收,又不能退,這卡像一塊燙人的紅薯,程一路把它使勁地扔到了一邊。方良華才幹了三年的桐山縣委書記,雖然出身官宦家庭,但是這個人身上的紈絝習氣還不算多。幹事也還踏實,任懷航十分欣賞,幾次在大會上直接表揚,說:作為一個地方,一個縣的主要負責人,就要敢於創新,大膽跨越。我看桐山縣這幾年有起色,就是與我們用對了人有關,就是與主要負責人有關。王士達市長卻一直不太看得起方良華,有時在一些私下的場合,王士達宣揚:都是些幹部子弟,紈絝習氣害人。說桐山搞的都是花架子。王士達這樣說有理由,他自己是個典型的農民的兒子,考大學後一步步走到今天。而方良華,王士達的意思很明顯:靠的是他的老爺子。這話其實還針對著任懷航。任懷航的父親原來是省委的副書記。
程一路對於方方面面對方良華的議論,採取的方式是他到政府當秘書長後就一貫使用的方式「姑妄聽之,聽而不言」。作為一個秘書長,他每天都能聽到各種各樣的傳聞和花里胡哨的消息,他只能聽,不能說;他畢竟是最貼近主要領導的人,也是知道上層秘密最多的人。雖然職務上他只是最後的一名市委常委,但是因為秘書長這個角色的特殊,他基本上都是跟在主要領導身邊,不僅僅參加常委會,也參加書記辦公會。言多必失,而且現在能看到的現象,真真假假,誰都判斷不准。如其在判斷不準的情況下說話,不如不說。靜觀其變,勝過以動制靜。
南州在江南省的地位,除了省會,其實就是排在第一。經濟總量只是個一般性指標,現在衡量一個地方在省委心目中的位置,主要是看這個地方主要負責人的使用。南州前三任書記都升到省里去了。其中的兩個,一個現在到外省當省長,另一個到北京當了副部長。張敏釗是四年前換屆時到省里的,最近聽說又要升了,要當副書記。張敏釗對王士達有些不太感冒,外界傳聞張走時沒有向省委推薦王士達。程一路有一次想問問張敏釗,但話到嘴邊又咽回去了。也許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王士達對程一路也好像有一些想法。只是程一路處處儘量注意,他就是再有想法,也是無處下手,只能是想法罷了。
程一路仍然口渴,就起身倒了杯水,一口氣咕了幾大口,身上暖和了。回到床上,他是睡不著的,不如繼續坐在沙發上。張曉玉睡覺很沉,而且是個一上床就能睡著的女人。她沒有什麼心計,當初媒人給他們倆介紹時就說張曉玉是個直心腸子的人,這一點程一路還喜歡。雖然有時候也難免有些孩子氣,但比那些一天到晚俗不可耐的女人強。而且,張曉玉有一點最好,就是她一直支持程一路對上門送禮人的處理。她的觀點很明朗:只要有過日子的錢就夠了,錢多必失,收了小錢就會貪大錢,為錢出事,里外都不值得。她雖然是秘書長的夫人,卻堅持在醫院裡當著護士。以前兒子在家的時候,她的主要工作就是照顧程一路父子;去年,兒子到澳洲留學了,她每天都要給兒子打電話。程一路為此笑話她說:你人在南州,魂在澳洲。
對於身處官場的是是非非,程一路一般是不同張曉玉說的。外界都說程一路很快地從市政府秘書長轉到市委常委、秘書長,是與張敏釗有關的,是張敏釗從上施加了壓力。對這一點,程一路自己也不太清楚。按理說,他從部隊下來時已是正處。後來干市政府副秘書長,論級別還只是副處。當然,部隊的級別到地方上使用時不可能同等使用的。在正處級的政府秘書長任上,他只幹了兩年。也許對於外界來說,是快了些。然而就個人能力,他還是對自己很有信心的。即使現在提拔並不都是按能力的,但有能力畢竟比沒有能力過得硬。有能力,坐在位子上,心裡才踏實。
南州官場跟全國各地的官場沒有什麼區別,要說簡單,都是為黨的工作;要說複雜,那是深不見底。程一路從市委到政府再到市委,摸爬滾打了十年,就是眼再鈍,也看出了一些道道。官場就是一盤棋,但大部份人都只是棋子,真正在下棋的在動子的只有最上層的那麼幾個人。這些人又因為下棋的需要,分成了不同的陣營。不能說是小團體,但就像一根瓜藤,最上面的是根,後面牽著的就是一大堆葉子和花。任懷航是一個下棋者,王士達是個下棋者,甚至方浩然也是個下棋者。他們各自攥著手中的棋子,風雲際會,看不見硝煙卻處處能聞到火藥味。
任懷航手中的棋子都是些王士達所說的「紈絝子弟」,包括副書記常振興,常務副市長徐碩峰,宣傳部長汪衛,財政局長黃川,還有下面縣的方良華和錢昊。跟王士達近乎的都是些從當地提拔起來的幹部,像副書記王浩,組織部長徐成,下面的劉卓照和馮軍等。方浩然雖然退到了政協,可是老的根基在,他和遲雨田惺惺相惜,後面也有一班子老幹部撐腰,不在明處,卻實力不一般。這些人拐杖一動,見風是雨,連任懷航也得敬他三分。
程一路從來不把自己劃到哪個陣營里,但是,從外界看,他卻一直屬於某一個陣營。在政府當秘書長時,他好像是王士達的人,連張敏釗也有些意外;到市委後,他又成了任懷航的人,鞍前馬後,形影相隨。不把自己固定成某個人的棋子,這是程一路自以為高明的地方。把自己做得像某個人的棋子,這是程一路自以為有心計的地方。他是秘書長,他不能過於旗幟鮮明,他更多的時候是要去協調,去和稀泥。是要在南州這盤大棋上,不失時機地平衡利弊。當年程一路在部隊時,是全師最年輕的團長。他太旗幟鮮明了,跟定了師長。可是誰都沒想到,師長出了事,他也就只好解甲歸田了。這給他教訓很深,也很疼。
窗子外有些白亮了。
程一路卻感到頭有些昏沉。他回到床上,張曉玉依然睡得香甜。他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慢慢地睡下了。
劉卓照是快到中午時來的,張曉玉喊醒了程一路。程一路問:「什麼時候了?」張曉玉說:「快十點半了」。程一路趕緊拿過手機,看看上面有四個未接電話。其中兩個是劉卓照的,還有一個是陌生號碼,另一個是市委辦的。他就回了劉卓照電話。劉卓照說:「我知道秘書長在家,正在樓底下呢。就上來。」
程一路草草地收拾了頭臉,劉卓照就進來了。張曉玉給泡了茶,就進房間了。劉卓照說:「年前就想過來給秘書長拜年,可您忙,一直到現在,您看……」程一路說:「我們還客氣?劉書記一直很支持我的工作,我得感謝你啊。」劉卓照笑笑,說:「秘書長批評我了。這不?聽說林秘書長他們前幾天過來了?」
「是啊,初四,每年一次嘛。過年在市里還在縣裡啊?你們好,兩頭跑,自在。」
「自在什麼啊?秘書長不是不知道,底下苦。說到這,我還真要向秘書長匯報個事。」劉卓照拿眼看了程一路一下,說:「馬上要換屆了,還請秘書長多關照。老戰友在縣裡可是也呆了十幾年了,再不動老了。想動也動不了。」
「啊,是啊,十幾年了。我都回來十年了。你是書記,我說不上話。這事只有懷航同志和士達同志知道。」
「我當然清楚。秘書長在任書記身邊,替我多說說,比什麼都好。」劉卓照望著程一路。程一路卻撇開了話題,問:「嫂子呢?」他們倆部隊時是一個營,那時劉卓照已經結婚了。所以程一路現在還跟著當時,叫劉卓照的夫人嫂子。
劉卓照說:「在市里,陪她父母。」又問:「中午沒安排吧?我們出去。叫上夫人。」
程一路說:「你看,你看我這頭,到現在還是昏的。昨晚喝多了,現在就想喝點稀飯。喝酒害人啦。中午就算了吧,不行就在我這,叫曉玉簡單地做點。」
劉卓照說:「這多麻煩」,接著又說:「也好,好多年沒吃過曉玉做的菜了。」
程一路就喊張曉玉,讓她準備中飯。張曉玉答應了,卻出了門。劉卓照遞過一支煙,問:「今年換屆,聽說你要到政府?這也好,反正你都很熟悉。」
程一路故作驚詫地望著劉卓照,說:「沒有的事,我自己也沒有這個想法。政府人都是齊的。」
劉卓照說:「馬上徐碩峰市長要走了。聽說到西江市任副書記。他的位子,你最合適。」
「不太清楚,哈哈,你比我們還清楚!」程一路說著起身給劉卓照續茶。劉卓照又問孩子在澳洲的情況。兩個人聊著,就不再提官場上的事。又說到部隊,兩個人話題多了,也輕鬆了,劉卓照說前幾天他跟幾個老戰友通電話,他們說老首長身體還不錯,只是脾氣還是那麼倔。
程一路嘆口氣。劉卓照說的老首長,是程一路當團政委時的軍長,是個抗日牌的,心情耿直,見不得沙子,喜歡下連隊,不知怎麼就看上了程一路。後來在臨離休時提程一路做了團長。師長是他的老部下,因此對程一路也偏愛。想到老首長,程一路的心裡有些酸澀,不再說話,只是沉默。劉卓照當然看出來了,就打了話題。
張曉玉回來了,她從外面要了些菜,就放到桌上,自己又下廚做了幾個,程一路就請劉卓照入席,開了一瓶五糧液,說:「我不能喝了,讓曉玉陪你喝一點。」張曉玉說:「我哪能喝?劉書記自已喝點,也不能多。像一路,昨晚上醉得不成人樣。」劉卓照說:「也好,我自己喝三杯。」
吃完飯,劉卓照說還有事,就先告辭。臨出門時,程一路說:「老劉,你這是幹什麼呢?我們戰友,老熟人了,不好!」
劉卓照笑著說:「我又不是拿什麼來賄賂秘書長,只是這大過年的,我總不能空手來吧?曉玉,你說是吧?」
張曉玉邊笑邊說:「其實這就見外了。下次可記著讓嫂子過來走走。」
劉卓照走後,張曉玉把劉卓照帶來的煙和酒放到了書房裡,一條中華煙,一瓶茅台酒。她正要收拾,卻看見煙的旁邊還有一個信封,心裡知道了幾分。現在怎麼都興這個了?連劉卓照也來摻和。程一路見了也有點生氣,立即打通了劉卓照的手機,說:「老戰友,你這不是害我?」劉卓照不說話只是嘿嘿地笑。程一路說:「你等著。」
晚上,程一路就喊張曉玉一道,硬是跑到劉卓照的家裡。劉卓照自然有點吃驚,程一路將信封原封不動地帶來了,說:「這是最後一次,下不為例。我們是老戰友,就是不是戰友,也不能這樣。老劉,你是知道我的。從部隊到地方,你應該清楚。」
這話說得劉卓照有點下不了面子,張曉玉趕緊打茬,程一路也就不說了。女人們開始談論孩子,兩個男人就坐著喝茶。電視裡正在放超女比賽,程一路最煩這個,就找了話題問湖東今年的經濟運行情況,劉卓照簡單地說了。然後,劉卓照說:「正好,我還正要問呢?市委對今年經濟工作會議的表彰定了吧?」
程一路沒有回答,他想劉卓照一定是穩打穩算湖東要得第一的,可是結果?要按任書記的考核方法,湖東只能是倒數第一了。他沒有說出常委會上的變故。倒是劉卓照先說了:「秘書長也不必忌諱,我已經知道了。任書記對湖東有想法。不過,說實在話,有想法歸有想法,不能這麼變著法子整人。」
「話不能這麼說,老劉,考核指標也是在不斷地完善不斷地修正,如何找到一種更加合理更能反映經濟發展實績的考核方法,還需要不斷地去探索去實踐。今年的考核方法變了,對湖東也不一定就是壞事。這樣更可以激勵後進,共同發展。」程一路繼續說:「說老實話,我要是書記,我還不願意爭這個第一。第一聽起來是榮譽,其實更是壓力。」
劉卓照也笑了,說:「我也不願爭這個第一,沒什麼意思。何況第一也不能真正地說明什麼。不過我覺得懷航書記這是有目的有針對性的,當然不是對我。這樣一變,對士達市長不好,要變其實從下半年考核再變也不遲。」
程一路沒有再說,這樣的話題討論太深入了,就不好了。言多必失。不能再往下的。他就喊張曉玉回去。劉卓照夫婦又挽留了一會。他們出門時,已經是晚上十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