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張獻忠犧牲及大西政權失敗的原因
2024-10-09 12:03:13
作者: 顧誠
從一六四五年起,大西政權所面臨的局勢就逐漸惡化起來。四川各地的反革命勢力囂張一時,大西政權控制的地區逐漸縮小。就全國而言,李自成部義軍建立的大順政權被清軍摧毀了,南明弘光政權也跟著覆亡,民族矛盾已經上升成為國內的主要矛盾。
清政府為了實現其征服全國的野心,在東南和湖廣地區大舉用兵,企圖鎮壓大順軍餘部和其他漢族士民的抗清鬥爭。而對於張獻忠則一再派人進行招降,妄圖不費一兵一卒便掠定四川。順治二年春,清陝西總督孟喬芳致書大西川北巡撫吳宇英,「令其說張獻忠投降」[84]。同年秋,清湖廣等地總督佟養和也派人「持書與告示往四川招撫張獻忠」[85]。張獻忠對清政府的招降嗤之以鼻,根本不予理會。當他發現吳宇英在廣元暗自組織反革命鄉勇,準備叛投清方時,便斷然派兵平叛,處死了這個反覆無常的官僚。[86]
於是,清廷改而採用軍事征討和政治招降雙管齊下的方針。順治二年十一月二十日,多爾袞任命駐防西安內大臣何洛會為定西大將軍,加派左翼固山額真巴顏、右翼固山額真墨爾根、侍衛李國翰等率兵前往陝西,「會剿四川,征討叛逆」[87]。同一天,又頒布了招撫張獻忠的詔書和告四川文武各官兵民人等的諭旨。詔書說:「張獻忠前此擾亂,皆明朝之事。因遠在一隅,未聞朕撫綏招徠之旨,是以歸順稽遲。朕洞見此情,故於遣發大軍之前,特先遣官齎詔招諭。……張獻忠如審識天時,率眾來歸,自當優加擢敘,世世子孫永享富貴,所部將領頭目兵丁人等,各照次第升賞,倘遲延觀望,不早迎降,大軍既至,悔之無及。」諭旨說:「凡文武官員兵民人等,不論原屬流賊或為流賊逼勒投降者,若能歸服我朝,仍准錄用。倘抗拒不服,置之重典,妻子為奴。開誠投順者加升一級,恩及子孫。有擒獻賊渠將佐者,論功優升,永同帶礪……」[88]
由於當時在陝西漢中等地的孫守法、趙榮貴、賀珍等部仍在堅持抗清鬥爭,牽制了何洛會等統率的清軍,使他們無暇進剿大西軍。順治三年正月,清廷又命肅親王豪格為靖遠大將軍,同多羅衍禧郡王羅洛宏,多羅貝勒尼堪,固山貝子吞齊喀、滿達海等,統率官兵前往四川征討張獻忠。[89]清軍在陝西先後擊破孫守法、趙榮貴、賀珍等部。大順軍劉體純部在這年正月,雖曾一度由河南鄧州攻入陝西商州,終因兵力不敵敗回湖廣。豪格等人在陝西粗定之後,就著手準備入川。
就在這個關鍵時候,大西軍內部發生了劉進忠叛變事件。[90]劉進忠原是大西軍驍騎營都督,據說其部下四川籍將卒較多。在階級鬥爭日益激化的形勢下,他的一名部將叛投了南明。劉進忠懼怕受到張獻忠的嚴厲懲罰,竟然率部倉皇出逃,先南奔重慶投靠明將曾英;不久又率部北移,同搖黃十三家中的袁韜部合營,自稱新天王。大約在順治三年十月間,他又派部將吳之茂往陝西向豪格投降,接引清軍入川。[91]
此時,張獻忠正處於內外交困、舉棋不定的境地。八月,他下令放火焚毀成都,帶領大軍轉移,打算丟掉四川另尋出路。[92]九月初八日,到達順慶(今南充)。次日,攻克叛亂分子譙應瑞、馮有慶等人竊據的順慶府城。在這裡屯駐二十餘日後,又引兵移往西充縣境。
十一月,清軍準備就緒,迅速入川。二十六日在南部縣境從大西軍俘虜口中,得悉張獻忠的大營駐紮在西充縣鳳凰山下。[93]豪格密令昂邦章京鰲拜、固山額真准塔等率領精銳充為先鋒,自己則帶著滿、蒙軍隊隨後進發。清軍「銜枚疾驅,一晝夜行三百里」[94],於二十七日抵達西充鳳凰山。張獻忠當時擁眾數十萬,不但對於清軍的行動一無所知,而且直到清軍迫近,偵探一再報告清軍已經到來時,張獻忠還是不相信。等到清軍已經近在眼前,張獻忠才帶著少數隨從出營觀察,仍然沒有做任何戰鬥的準備。雙方隔著一條名叫太陽溪的水溝相遇。張獻忠被清兵箭中左胸,當即墜馬而死。關於張獻忠犧牲的情況,當時正在大西軍「皇營」(當作「御營」)中的外國傳教士有以下一段敘述:
時在西曆一千六百四十七年正月初三日,二位司鐸到皇營欲見獻忠……突有偵探隊某兵飛奔入營向長官報告,謂在營前高山上見有滿洲兵四五人,各騎駿馬,由山谷中迎面而來。獻忠聞報,即時震怒,欲將報信之兵正法。幸被人討保,未能加罪。獻忠未能深信滿兵竟敢至此。殊知滿兵大隊已匿營前大山反面矣。獻忠聞警不疑,以為謠傳。於是提訊昨日某逃官之夫人,歷半小時。又有探兵入營告急,謂滿兵馬隊五人已到營外對面高山矣。獻忠聞警,不問詳細,是否果系滿兵馬隊,隨即騎馬出營。未穿盔甲,亦未攜長槍,除短矛外別無他物,同小卒七八名,並太監一人,奔出營外探聽滿兵虛實。至一小崗上,正探看之際,突然一箭飛來,正中獻忠肩下,由左旁射入,直透其心,頓時倒地,鮮血長流。獻忠在血上亂滾,痛極而亡。太監見獻忠已亡,先奔回大營,高聲叫道:大王已被射死!聲震各營,一時大亂。各營軍隊不擊自散,各奔一方,各逃性命。[95]
清軍乘勢衝殺,大西軍由於變生意外,毫無戰鬥準備,被打得大敗,犧牲戰士數萬名,損失騾馬一萬二千餘匹。[96]其餘戰士在孫可望、劉文秀、李定國、艾能奇等大將的率領下急速南撤,經重慶、遵義轉入貴州,後來在雲南建立了著名的四將軍政權。在聯合南明永曆朝廷共同抗清的鬥爭中,大西軍餘部仍然發揮了主導作用。
張獻忠犧牲了,在他領導下經過浴血奮戰建立起來的大西農民革命政權也被摧毀了。但是,他所開創的事業卻被大西軍將士繼承了下來。以李定國為代表的大西軍餘部,在長達近二十年的抗清鬥爭中立下了豐功偉績,用鮮血寫下了可歌可泣的壯烈詩篇。
從表面上看,張獻忠的犧牲和四川被清軍占領,帶有很大的偶然性,可是這種偶然之中卻寓著必然。大西政權失敗的原因就在於:
一、張獻忠領導的大西農民軍,畢竟是封建社會中的農民革命武裝,他們不可能超越時代,因而在官紳地主策動的叛亂面前,用地域概念代替了階層區分,把四川官紳的敵對行為,誤認為是「蜀民」的忘恩負義,不加區別地濫加剿殺,結果造成了自己的孤立。在張獻忠施政的後期,出現了一種惡性循環:他越是感到孤立,就越發變得猜疑暴戾;而越是猜疑暴戾又更導致他不分良莠的屠殺,使自己更加孤立。自古以來,任何一支隊伍想要戰勝敵人,必須有兩個基本條件,即自身的團結一致和爭取最低限度的同盟者。大西軍在其後期基本上沒有同盟者,甚至作為大西政權賴以存在的基礎的普通農民,也在其所施行的暴力面前嚇得遠離而去,自身軍隊中的不穩定因素也日益增長。這正是大西軍在四川站不住腳的基本原因。
二、張獻忠和他的某些助手過分迷信武力,似乎只要掌握了武力,其他都不在話下,無論是糧食、物資、地盤、兵源以至人心都可以輕易地取得。因此,他們不注意恢復社會生產,不重視維護社會安寧。在大西政權統治的後期,四川人民未能得到起碼的安居樂業、休養生息的條件。這固然同官紳地主的叛亂有關,但張獻忠等人在客觀條件允許的範圍內,也並沒有做出多大的努力。一個擁有龐大軍隊的政權,只是建立在社會生產日益萎縮的基礎之上,它的前途就是不言而喻的了。
三、大西軍領導人麻痹輕敵,也是導致兵敗國亡的重要原因之一。明末農民戰爭的初期,各支起義軍由於力量遠遜於官軍,為了達到保存自己、相機出擊的目的,一直非常注意偵探敵情,避免行動的盲目性和遭受官軍猝然襲擊。這個優良的傳統保持了相當長的時間。可惜的是,張獻忠(李自成也有類似情況)在自己的軍事力量對官軍占了壓倒性的優勢以後,就逐漸滋長了驕傲情緒。突出地表現為麻痹輕敵,不再兢兢業業,臨事而懼,好謀而成了。張獻忠、李自成的突然犧牲,都不是由於兵力削弱到連自己的領袖人物都保衛不了。相反,他們在犧牲時都還掌握著幾十萬大軍。只是由於麻痹大意,情況不明時硬充好漢,卒致以身予敵。這種無獨有偶的悲劇,給後世的人們留下了極為沉痛的教訓。
[1] 歐陽直:《蜀亂》。
[2] 搖黃十三家的首領,在各種史籍中記載不完全一致,這裡主要是根據費密的《荒書》和李馥榮的《灩澦囊》卷一《搖天動黃龍寇巴蜀》。《灩澦囊》把行十萬呼九思寫作「邢十萬扈九思」,《蜀亂》的作者歐陽直曾經被掠入行十萬營內,說他「綽號行十萬」,當可信。又,《灩澦囊》卷一尚記有奪食王王友進。
[3] 《國榷》卷一〇三,甲申年十二月癸酉日記。
[4] 費密:《荒書》。
[5] 李蕃:《雅安追記》。
[6] 費密:《荒書》。
[7] 同3。
[8] 馬守應原來奉李自成之命攻取夷陵(今湖北宜昌市)一帶地方。羅、賀事件發生後,他同李自成的關係惡化。李自成主力入陝以後,馬守應統兵「下襲江陵」,迫使自成派駐荊州的守將任光榮、防禦使孟長庚退走,遂據有荊州。十二月,張獻忠來到荊州,「自稱西王,詭慰士民,並授文武官職」,「而所謂馬回回者,當車之臂亦飽於雀腹矣」。馬部隨大西軍入川後,任光榮、孟長庚回到荊州,恢復了當地的大順政權。見康熙二十四年《荊州府志》卷四○,《備遺》。
[9] 楊鴻基:《蜀難紀實》。見乾隆四十二年《富順縣誌》卷五,《鄉賢》下。
[10] 關於大西軍在萬縣停頓三個月的原因,《綏寇紀略》卷十說,是「水漲,不得上,留屯者三閱月」;其他史籍也大抵採用這種說法。但大西軍入川為正月、二月,應當是江水枯淺之時。何況,如果大西軍真已經雲集萬縣,那麼長江水域最險要的地段已經順利通過,為什麼反而不能前進了呢?可見,這是出於吳偉業等人的臆想。筆者做的解釋是根據下面幾條史料:光緒六年《巴東縣誌》記載:「十七年二月,張獻忠盡驅荊州民入蜀,男大(女)扶攜,魚貫而進,越數月始畢,餓斃者積屍滿道。」(卷十四,《事變志·寇亂》)康熙三十六年《宜都縣誌》記載:「十七年三月,獻賊入蜀,積屍蔽江而下,臭聞數十里,一月方盡。」(卷十一,《事變志·災祥》)又,康熙五十四年《巫山縣誌》也說:「崇禎甲申春,賊張獻忠盡驅楚民大舉入川。……所擄楚中男婦盡食麥苗草根,死者相枕藉。大江舟楫絡繹不絕,兩月始盡。屍橫遍野,江水皆臭,居民所遺無幾。」這些材料說明:一、由於山陡路險,隊伍拉得很長;二、糧食十分困難,餓死的人很多。
[11] 同治《涪州志》;光緒元年《南川縣誌》卷六,《兵燹》。
[12] 李馥榮:《灩澦囊》卷二。
[13] 浮圖關在今重慶市大坪。
[14] 道光二十三年《重慶府志》,《輿地誌》卷一,《城池》;乾隆二十五年《巴縣誌》卷二,《城池》。據當時任明朝四川按察使司僉事的張一甲奏報,大西軍攻克重慶的日期為六月二十一日,見《國榷》卷一〇三。
[15] 瑞王朱常浩原封在陝西漢中府,李自成起義軍入陝時,他逃到四川,借住於重慶府。
[16] 乾隆八年《雙流縣誌》卷四,《外紀》。
[17] 《紀事略》,見中華書局一九五九年版《甲申紀事》。
[18] 楊鴻基:《蜀難紀實》。
[19] 黎玉田原是明朝遼東巡撫,大約和吳三桂同時投降大順政權,被委任為四川節度使。
[20] 馬科原為明朝總兵,投降大順軍後被封為懷仁伯。
[21] 彭遵泗:《蜀碧》卷二。又見《綏寇紀略》卷八。
[22] 《蜀難敘略》記八月初五日大西軍抵成都。《紀事略》說八月初六日大西軍用火藥崩塌城牆,占領成都,所記時日有誤。據《國榷》卷一〇三載,四川按察司僉事張一甲向弘光朝廷的奏報說,大西軍「八月初五日圍城,九日大炮破城」。其他史籍也說攻克成都的日期為八月初九日。
[23] 光緒《井研縣誌》卷二八,《紀年》二。
[24] 《蜀難敘略》。
[25] 同4。
[26] 《紀事略》等書把大西軍進兵漢中,說成是李定國未取得獻忠同意的擅自行動,甚至說獻忠「恨定國挑釁」。據《蜀難敘略》記載,大西政權曾「于田里起征戍之兵,而排門征運糧人夫,乘有事漢中也」。這顯然不是一個前方將領所能決定的。又,乾隆二十二年《廣元縣誌》記載,順治元年張獻忠「入寇漢中」,二年「還據廣元,於葭萌山下修御營」(卷八,《兵事》附)。看來,漢中之戰是張獻忠親自指揮的。
[27] 張獻忠稱帝的時間,諸書說法不一。李馥榮《灩澦囊》卷三記:「十月初八日,賊僭位,國號大西,改元大順。」佚名《紀事略》說:「獻忠遂於八月十五日僭位。」吳偉業《綏寇紀略》卷十載:「獻忠以十一月十六日即偽位,稱西王,國號大西,改元大順。」《明史》卷三○九《張獻忠傳》亦從此說。乾隆十二年《遂寧縣誌》卷八記:「甲申十一月十一日,流賊張獻忠僭號成都。」當時四川簡州人士傅迪吉謂,十月初四日,大西軍發兵至簡州招安,「始知獻忠僭位,改元大順元年,國號大西,改成都為西京」(《五馬先生紀年》)。這裡所說的「僭位」不一定是指稱帝,有的是指「僭稱」大西國王。但《紀事略》等書在記獻忠「僭位」之後,緊接著說立劉氏為皇后,並只下令百姓皆「立西朝皇帝萬歲牌位於大門前,供以香花」。顯然是認為獻忠在成都建立政權的時候就已經稱帝。《聖教入川記》根據兩位混跡於大西政權中的西方傳教士的記載,說張獻忠於公曆一六四四年九月五日進入成都之後,「隨即稱王」;到一六四六年二月,「適值陰曆正月」,才在新年佳節之際正式稱帝。諸書說法不一,確切情形尚有待於考證。此外,《崑山王源魯先生遺稿》,殘明前編,《張獻忠屠蜀》條,記張獻忠攻克成都之月「建號大西,又自稱秦王,改元義武」。關於張獻忠稱秦王的問題,孫可望後來要求南明永曆朝廷封秦王,說是「國繼先秦」,又稱張獻忠為「先秦王」,看來必有所本。我們知道,張獻忠早年自稱西營八大王,崇禎十六年在武昌稱大西國王,在四川建立政權時也以大西為國號,那麼秦王的稱號從何而來呢?這可能是李自成在甲申正月於西安建國時,曾經封張獻忠為秦王,所以張獻忠初進川用的是大順政權永昌年號。後來見李自成敗於清軍,未必能成大事,又因馬科統兵進川使雙方矛盾激化,才幹脆稱尊建號的。國號大西是自己的傳統,年號大順,很可能是因為一度奉過大順政權正朔,一下子全改過來會給人以突兀的感覺,所以移花接木地把大順國號借作年號。這只是一種推測,尚須通過發掘史料加以檢核。至於說張獻忠改元義武,只是一種捕風捉影之談。產生這種訛傳的原因,是張獻忠曾收得「義武左營關防」廢印一顆,崇禎十二年在谷城受撫期間他沒有官印,請求總理熊文燦准許他使用這顆關防,熊文燦轉報朝廷後遭到拒絕(見《楊文弱先生集》卷三二)。由於張獻忠一度想用義武作為自己的營號,後來就誤傳為他曾改元義武。
[28] 王國麟,湖廣人,崇禎十七年任四川彭縣知縣(見嘉慶十八年《彭縣誌》卷二六,《職官》)。他書或作王國寧。
[29] 龔完敬,四川彭縣人,崇禎十年進士,曾任明臨安府推官(見嘉慶《彭縣誌》卷四二,《外紀》;同書卷二八,《選舉》)。王士禎:《池北偶談》卷三《義王》條記,「蜀綿州鹿頭關龐士元祠,(孫)可望重修,有石坊大書偽銜:柱國太師兵部尚書。凡數百字,猶稱張可望雲」。龔完敬任兵部尚書後不久被處死,是否由孫可望接替,或者孫可望的兵部尚書只是個虛銜,尚須進一步查考。
[30] 吳宇英曾任明工科給事中。《紀事略》吹捧他「薑桂之性,老而愈辣」,說他「焚偽敕,斬偽使,盡出所藏,招集義勇,扼險以待」。「據神仙峒以抗獻忠」,始終拒絕大西政權的委任,最後被大西軍剿滅。《綏寇紀略》卷十也說:「給事中吳宇英亦以不屈死。」其實根本不是這麼回事。順治二年四月,清陝西總督孟喬芳啟本中說:「有八大王張獻忠偽巡撫吳宇英,系故明朝兵科給事中,據彼處來人說,稱彼有投順之意。臣寫書與彼,令其說張獻忠投降,相機而行。」(《明末農民起義史料》,第四八九頁)可見吳宇英確實任過大西政權巡撫職務。
[31] 《綏寇紀略》卷十。
[32] 傅迪吉:《五馬先生紀年》。
[33] 同2。
[34] 孫可望、劉文秀、李定國、艾能奇都是張獻忠的義子,當時都隨獻忠姓張。史籍中關於他們在四川建國時授予的職位記載不一致,如《紀事略》說:「封義子張可望智勇伯,掛平南監軍印;張文秀封勇義伯,掛平南先鋒印;張能奇掛平南將軍印;張定國為前軍都督;張君用為右軍都督;馬元利為左軍都督;馮雙禮為後軍都督;其餘賊將俱各封賞有差。」《灩澦囊》卷三,記獻忠封孫可望、劉文秀、李定國、艾能奇為「平東、撫南、安西、定北四偽王,其次封偽將軍,設鷹揚、龍韜、虎韜、豹韜諸偽宿衛,分四十八營」。這裡是根據歐陽直《蜀亂》的記載。
[35] 嘉慶十八年《峨眉縣誌》卷九,《藝文》,張宏畉《邑志紀聞》。
[36] 《五馬先生紀年》。
[37] 《紀事略》。又,沈荀蔚《蜀難敘略》記:甲申年,「十月,逆令各郡縣起送王府宗室暨家口數萬人,皆殺之」。費密《荒書》也說:「遣賊兵捕蜀王府宗室,凡匿深山窮谷者無不畢獲,殺之。」
[38] 乾隆二十二年《廣元縣誌》卷八,《兵事》附。
[39] 《紀事略》。
[40] 《灩澦囊》卷三。原文是:「街民張成恩道鄰人閨門,其妻止之曰:『夜深矣,尚說張家長,李家短何為?』賊詗知,侵晨執見獻忠,問之,民以實對。獻忠曰:『我家長,他家短,是良民也。』賞而釋之。」《綏寇紀略》卷十記最後一句話作:「獻忠笑曰:此我家勝自成之讖也。釋之。」
[41] 《綏寇紀略》卷十,記張獻忠曾經「聲言邊郡新附,免其三年租賦」,似乎是針對土司而言。《紀事略》說大西軍占領成都後,汪兆齡曾條陳治安之策,其中「治蜀民之策」內有「定賦稅各項事宜」;後面又說孫可望建議「輕徭薄賦,以恩止殺,另頒新政,與民更始」。馬元利部將後來還說:「蜀川千百萬生靈,挽糧輸賦,供給三載,未見負嵎梗化。」好像大西政權在四川期間一直實施了賦稅制度。但是,《紀事略》這本書多有誇誕不實之處,所言未必可信。此事尚待深入研究。
[42] 傅迪吉在《五馬先生紀年》里,曾敘述當地農民不願意下秧,他歸之於「懶惰」。不過他沒有解釋四川的農民曆來非常勤快,為什麼這時突然變得懶惰起來。真正的原因,是大西軍隨意打糧和地方不安定,造成了農民無心從事生產。
[43] 嘉慶十八年《什邡縣誌》卷三八,《人物》。
[44] 《蜀難敘略》。
[45] 《雅安追記》。
[46] 至今見於文獻和實物的大順通寶有兩種:一種背面無字,略小;另一種背面孔穿下有「工」字,略大。
[47] 見丁福保撰《古錢大辭典》下編《補遺》,第五一九頁,圖版上編《補遺》,第四一一頁,《拾遺》上編圖版,第八頁;袁庭棟著《張獻忠傳論》所附圖版,也有西王賞功銅幣拓片。這種賞功錢至今只發現於四川,在湖北、湖南和江西還沒有見到發現的報導。錢上用「西王」二字,推測當在入川初期鑄造。
[48] 《五馬先生紀年》。
[49] 《聖教入川記》,本節內引文,凡未註明者均出自此書。
[50] 《聖教入川記》記載了三件儀器的情況:「按二球之大,須二人圍之。天球有各星宿及其部位,七政星宮環列其上,配以中國天文家所演各畜類,又分二十八宿,以合中國天文家之天圖。而地球分五大部洲,國名、省名、城名與及名山大川歷歷可數。經線、緯線、南北兩極與黃道、赤道、南北溫道無不俱備。至於日晷,列有黃道午線及十二星宮與各度教,日月軌道如何而明,歲時因何而定,了如指掌。以上各器部位尺寸,大小合宜,實為當時特出之物。」
[51] 《聖教入川記》。《綏寇紀略》等書說,獻忠「聘井研陳氏(明末大學士陳演之女)為偽後,封其兄為國戚。不十日,陳賜死,兄及兩尚書皆極刑」。
[52] 清陳祥裔耦漁輯:《蜀都碎事》卷三。
[53] 乾隆《新繁縣誌》卷十一,《兵燹》。
[54] 康熙五十三年《長壽縣誌》卷四。
[55] 《聖教入川記》。
[56] 《雅安追記》。
[57] 《聖教入川記》。
[58] 見《明末農民起義史料》及袁庭棟著《張獻忠傳論》所附圖片及釋文。
[59] 沈荀蔚:《蜀難敘略》。按,對明朝仕宦,初期主要是徵聘他們出任官職。「皆殺之」一語不確,但殺了一部分(包括授職的某些人員)則是事實。
[60] 楊鴻基:《蜀難紀事》,見乾隆四十二年《富順縣誌》卷五,《鄉賢》下。
[61] 黎遂球:《蓮須閣集》卷三,《中興十事書》。
[62] 黃宗羲:《弘光實錄鈔》卷二。《國榷》卷一〇三記甲申十二月弘光朝廷再諭:「督師大學士王應熊:蜀將悉聽調遣,文武官吏、漢士兵惟卿用之。」
[63] 《蜀難紀實》。
[64] 《國榷》卷一○四。
[65] 道光《樂至縣誌》卷十四,《人物》,宿士敏《鄒公易齋傳》。
[66] 《灩澦囊》卷三。
[67] 《蜀難紀實》。
[68] 康熙《四川成都府志》卷二六,《賊盜·張獻忠》。
[69] 雅州由於混入大西政權的地主分子郝孟旋密圖反水,偽造了張獻忠的詔書,把起送在途的本州生員全部追回,雅州生員因此逃脫了這次屠殺。見李蕃《雅安追記》。又,乾隆四年《雅安府志》也記載:「是年(一六四五年)獻忠檄蜀士子盡赴省試,違者以軍法論,監軍郝孟旋矯獻忠詔曰:『雅系邊地,承平時自專心文墨,今羌夷不時竊發,久已棄詩書而事干櫓矣。賓興之典,宜俟異日。』時蜀士赴試被殲無遺,獨雅安諸生獲免。」(卷十,《勘亂》)
[70] 某些史籍記作青羊宮事件。如李馥榮《灩澦囊》記:「八月,屆期至者五千餘人,盡殺於青羊宮側。」《蜀碧》中說,歐陽直是當時被起送到成都參加「特科」的士子之一,由於年齡較小,免於被殺,發到大西軍營內幫辦文書。他在所著《蜀亂》一書里,記載各地士子集中的地點是大慈寺。特科事件發生的時間也有不同說法。如道光八年《新津縣誌》,記該縣生員藍煒奉調參加特科,「十一月初十日,同多士死於東門外」(卷三三,《忠節》)。康熙年間西充縣人李昭治所作《西充鳳凰山誅張獻忠記》說:「乙酉十二月十五日,收殺紳士,自進士以至生員二萬二千三百有零,積屍成都大慈寺。」(見康熙《西充縣誌》卷十,《藝文》上)
[71] 「除城盡剿」,在當時四川人士的記載中是常見的,有的還根據親身見聞敘述,我們沒有理由懷疑這些記敘的可靠性。
[72] 詳見後文。
[73] 毛奇齡:《後鑒錄》。
[74] 康熙《四川成都府志》附《蜀難紀略》。
[75] 參看《四川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一九七八年第三期,胡昭曦《四川地區有關明末農民起義的一些碑石》。
[76] 乾隆二十二年《廣元縣誌》卷八,《兵事》附。
[77] 《聖教入川記》中,記載張獻忠按自己的意思作成諺語道「天造萬物為人,而人受造非為天」,實際上就是這個「聖諭」經過兩次轉譯之後,在文字上出現的差異。據說張獻忠自鳴得意,叫傳教士「將此語速寄歐洲,使文人學士先睹為快」。同書還記載了張獻忠對傳教士發的謬論「四川人民未知天命,為天所棄」,「今遣我為天子,剿滅此民,以懲其違天之罪」等。這種語言同現存「聖諭碑」文,在精神上是一脈相承的。
[78] 如光緒三十一年《內江縣誌》說「官兵之虐,甚於流賊」(卷十二,《外紀》)。歐陽直《蜀亂》記:「又合陽土豪李調燮,嘗對余言及彼集士兵紮寨,時無糧,每發兵捕人謂之人糧。凡拏到人口,選肥少者付廚下,余者系瘦,乃給兵士,烹宰俱按整豬羊法。彼受招安入楊展營,人贈以綽號曰萬人墳。」
[79] 當時江津人士龔懋熙記載說:「時天下無主,官兵所過尤烈於賊,里巷恣睢雄傑之徒,借起義為名,驅民為兵,眾至千、萬,文士反依依焉。督撫崇銜、侯伯重爵,攫而取之,在廷唯唯而已。其究也,民盡為兵,廢耕絕食,旋亦自相食以盡,全川自此煙火斷絕凡十五年。」(嘉慶九年《江津縣誌》卷十五,《藝文》,龔懋熙:《敘略》)又如南明範文光、曹勛在雅安搜括百姓的糧食,竟至於「已播谷種,亦漉來作食」。官軍在路上碰見百姓,哪怕只有一碗米也「殺而奪之。由是殭屍橫路,白骨遍野」(李蕃:《雅安追記》)。時人楊鴻基在《蜀難紀實》中也說:「時蜀土不耕已二年,餘糧罄竭,民惟拾穭谷,采野蔬以充腹,已有人相食者。而諸兵搜劫無已,民不能出而求食。故不死於兵則死於餓。蜀難至斯轉劇,民存十不能一矣。」又,歐陽直《蜀亂》云:「時官兵無糧,曾英條議云:今沿江閒田,一望荒蕪,各營所獲牛隻頗多,請准兵丁擇便屯種,無事則登岸耕作,有警則登舟敵愾。閣部(王應熊)以田地乃朝廷疆土,百姓己業,未經奉旨,何得給兵,不允其說。於是,營兵盡搶劫以自活。自敘、瀘以至重、涪兩岸,打糧至一月路上,地方殘民盡餓死,田土盡荊莽矣。」
[80] 明末清初四川「以人為糧」的現象相當普遍。這裡舉幾個例子:崇慶州有袁姓一家兄弟五人,「奉母偕眾避難,至晚無食,眾擇其肥大者殺而食之。五人已殺其四,第五子奉母逃到他縣,竟免其難」(光緒三年《崇慶州志》卷十二,《雜識》)。又如時人歐陽直,「自內江同潰兵過威遠,遇十數飢人邀於路,見人眾不敢近,猶狂呼曰:『走不去,丟下兩個與我們做糧飯罷』」。他自己在順治三年,由南明四川巡撫馬乾委任為安居縣令,抵任後,「忽一夜有人告余曰:『我輩久無糧食,每借人為食,渠等今且欲謀及縣君矣。』」說得歐陽直頭皮發麻,連夜逃走。(《蜀亂》)
[81] 如民國十八年《南充縣誌》記載:「蜀保(寧)、順(慶)二府多山。遭獻賊亂後,煙火蕭條,自春徂夏,忽群虎自山中出,約以千計。相率至郭,居人移避,被噬者甚眾。縣治學宮俱為虎窟,數百里無人蹤,南充縣尤甚。」(卷十六,《外紀》)
[82] 張宏畉:《邑志紀聞》載,順治四年「又加瘟疫流行,名馬蹄瘟,患者多死」。(嘉慶十八年《峨眉縣誌》卷九,《藝文》)
[83] 如川北的廣元縣,在順治五年清朝知縣高培元抵任時,「百姓農業盡廢,至是每市米一斗,價五兩(按,明清正常糧價約為一石價銀一兩,此時高達五十倍),百姓易子析骸,弱肉強食。且疫癘流行,死亡遍野,苟全性命者僅十一於千百」(乾隆二十二年《廣元縣誌》卷八,《兵事》附)。又如同治《綿州志》記載,順治五年和六年「全蜀大飢,人民相食,逃亡幾盡」(卷三五,《祥異》)。清軍的橫徵暴斂是造成饑荒的重要原因。如順治五年清朝總兵「柏(永馥)、馬(化豹),蘆(盧光祖)等,復鎮順慶,而一時糧餉不繼,夏取民之麥,秋又取民之禾。起視斯民,室如懸磬,野無青草,如之何其使民不飢而死也」(民國十八年《南充縣誌》卷十六,韓國相:《流離外傳》)。清初安岳人周於仁說:「迨戊子、己丑(順治五、六年),五穀無遺種,斗米三十金,民皆采掇草子樹皮野果為食,絕鹽味,無定居。」加上「以人肉為家常飯」的土匪和「能破壁、升屋、上樹傷人」的虎害,才造成安岳和樂至「兩縣絕人跡,少煙火者二十餘年」的局面(見道光二十一年《安岳縣誌》卷十五,《祥異》;又見光緒二十三年《續修安岳縣誌》卷四,《外紀志》)。這些材料都說明,在順治三年張獻忠犧牲、餘部經貴州轉入雲南以後,四川才經歷了一場最嚴重的破壞。
[84] 《明末農民起義史料》,第四八九頁,《陝西總督孟喬芳啟本》。
[85] 《明末農民起義史料》,第四九二頁,《總督八省軍門佟揭帖》。
[86] 孟喬芳:《孟忠毅公奏議》卷上,《題為再報漢中情形並陳開川事理仰祈聖鑒以奏蕩平事》。
[87] 《清世祖實錄》卷二一。
[88] 同4。
[89] 《清世祖實錄》卷二三。
[90] 劉進忠叛逃事,歐陽直在《自紀》中云:「乙酉(1645)年春三月,營將劉進忠叛獻走秦隴。」當時,歐陽直正在劉進忠營內,似乎不應該弄錯時間。可是參考其他文獻,可以肯定說乙酉三月是不對的。他在所著《蜀亂》中,也把劉進忠叛投清朝載於丙戌年下。
[91] 劉進忠投降清朝的原因和經過,各種史籍說法不一,這裡主要是根據費密《荒書》和韓國相《流離外傳》(見民國《南充縣誌》卷十六)。順治十八年三月張鳳起撰寫的神道碑,敘述了劉進忠的家世和早年經歷:「公諱進忠,字虎山,陝西漢中人……夙傳華胄。其先人多以軍功武烈顯著當時。」「父胤昌,原任漢中寧羌衛千戶。」「公弱冠,喜儒術,習文辭,然而讀書通大義,不斤斤章句為務。」也許能夠說明劉進忠的叛變具有較深的思想根源。由於蜀道險阻,非有嚮導莫能得其要。熟悉地形和大西軍內情的劉進忠自告奮勇,充當引路人,對肅親王豪格部順利入川,顯然起了重要作用。因此,事後被「題名劍閣」,任為益陽總兵,用農民革命英雄的鮮血染紅了自己的頂子。參見《清故鎮守益陽等處總兵官都督同知一等阿思哈哈番劉公神道碑》,碑在北京市海淀區魏公村。
[92] 據《聖教入川記》的記載,張獻忠的這次戰略轉移,是計劃前往陝西。《紀事略》也說,獻忠「一日召兆齡、可望等議曰:朕得蜀二年,蜀民恩之不附,威之不畏,屢撫屢叛,將若之何?朕意欲棄蜀出秦,一得長安,則中原首領自我而據,且關中為我故鄉,諸將兵多系秦人。自來強兵戰馬皆產於秦,要圖大事還是陝西」。時人韓國相記,獻忠帶領大西軍行至南充、西充地區後,「備舟造楫,聲言直取南京」(見《流離外傳》)。直到獻忠犧牲為止,大西軍在順慶府滯留了將近三個月,原因不清楚。至少說明他決策北進陝西並沒有做好充分準備。
[93] 李昭治:《西充鳳凰山誅張獻忠記》說:「是時,賊將劉進忠已降大清肅藩,導之討賊。賊營人馬不戒,弓刀無備。初有言大兵至者,逆獻怒曰:『搖黃賊耳!』即殺言者。大兵將近,復報獻。獻又殺之。大兵已壓賊營,獻不披甲,衣常服,加飛蟒半臂,率牙將出現,與大兵隔太陽溪。劉進忠指曰:『此即張獻忠。』大兵中南伊馬喇射穿逆左乳下,仆馬而斃。」《綏寇紀略》卷十、《寄園寄所寄》卷九引《誅剿新編》、毛奇齡《後鑒錄·崑山王源魯先生遺稿》殘明前編《獻忠屠蜀》條、顧山貞《客滇述》等書,都說是劉進忠投降清朝後,充當嚮導,引清兵直奔獻忠駐地。清康熙年間大學士張玉書,根據檔案文書寫成《紀滅闖、獻二賊事》其中說:「比抵南部縣境,有前鋒擒賊生口至,具言獻忠方列營順慶之西充縣,急擊之可就擒……」(《張文貞公集》,卷七)《清世祖實錄》卷二九,記順治三年十二月十二日靖遠大將軍和碩肅親王豪格等奏報:「臣帥師於十一月二十六日至南部,偵得逆賊張獻忠列營西充縣境。」兩種說法略有不同。
[94] 《張文貞公集》卷七。
[95] 張玉書記載張獻忠犧牲的情況略有不同:「黎明,抵西充之鳳凰觀。會大霧晝晦,勒軍登山。賊諜者知之,馳白獻忠曰:『王師至矣。』獻忠堅臥不為動,曰:『豈真從天而降耶!或秦督孟喬芳兵至耳,一戰當立敗矣。』頃之,王師逼賊營,獻忠方在廄閱馬,聞急,大驚,倉皇麾所部馬、步兵迎敵,自乘所愛馬馳走,不及擐甲。有裨將某馳射之,貫其胸。獻忠負創還營。鰲拜、准塔等鼓勇力擊,大破賊眾,遂擒獻忠,斬於軍前。士民飲恨獻忠者,爭往斫其屍於軍門外,不移時骨肉俱盡。」(《張文貞公集》卷七,《紀滅闖、獻二賊事》)
[96] 《清世祖實錄》卷二九,記豪格奏報:「臣至,復分兵四出,破賊營一百三十餘處,斬首數萬級,獲馬騾一萬二千二百餘匹。」同書卷五三、卷一○七,兩次追敘豪格的「功績」說,「又復入川,攻克內江縣,擊敗張獻忠一百三十六營,斬賊首獻忠及其偽巡撫、總兵等官二千三百有奇,俘獲無算。廣宣德意,招來文武官二百三十五員、馬步兵六千九百九十有餘,四川大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