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24-09-26 10:52:35
作者: 周浩暉
十月二十三日。
莊小溪回到家裡的時候心情很不好,即便李俊松做好了熱騰騰的飯菜在等著她,她也沒給對方什麼好臉色。
李俊松陪坐在莊小溪身邊,他看起來有些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當晚飯快要吃完的時候,莊小溪首先開口了:「今天下午有個病人來醫院鬧事,是衝著你來的。」
「衝著我來的?」李俊松的表情有些茫然,「我都半年沒上班了。」
「就是半年前的事,說是你誤診了,人家是腎癌,你給看成了泌尿系統炎症。現在病人已經到了晚期。」莊小溪說話時的態度很嚴肅。
「是那件事啊?」李俊松想起來了,忙解釋說,「那可不是我誤診,是病人的兒子不想花錢看了,特意叫我說成炎症的。」
莊小溪微微皺起眉頭:「是這麼回事?」
「我騙你幹嗎?當時是拍了X光的,那麼明顯的腎部陰影,我能看不出來嗎?」
李俊松的委屈並未換來妻子的同情,莊小溪用埋怨的口吻說道:「你這人就是一點原則都沒有,別人叫你幹嗎你就幹嗎,每次到最後都得給別人扛黑鍋。上次那事教訓還不夠嗎?」
所謂「上次那事」,指的就是給唐楠唐公子換腎的事情。當時王獻被查出只有一個好腎,李俊松本來是不同意繼續進行手術的。但是在肖嘉麟的壓力下,最後他還是屈服了。為了給自己贖罪,換腎手術之後李俊鬆開始積極幫助王蕾兄妹。可是由於王鈺占用了大量的醫保配額資金,肖嘉麟一直不同意接收王蕾入院治療,直到王鈺意外死亡之後,這個尷尬的局面才得到了化解。
王鈺的死亡正是李俊松刻意為之,這事雖然沒有點破,但包括肖嘉麟在內的一些局內人均心知肚明。事實上無論是考慮醫院的財政負擔,還是考慮對更多病人的合理救治,王鈺的離世都是有益無害的事情。更何況王鈺早就成了一個植物人,他和兒子王景碩之間也沒有任何情感,所以他的死亡不管從哪個角度來看都更像是一種解脫。
可是執拗的柯守勤卻偏偏給出了一份對院方極為不利的死亡分析,這就給了王景碩借題發揮的機會。於是肖嘉麟便選中李俊松這個軟柿子狠狠地捏了下去,絲毫不念及後者曾幫他完成換腎手術的情面。
這些事李俊松都曾對莊小溪說起過,原本是想得到妻子的安慰。可莊小溪卻認為事情的重點都在於丈夫太過軟弱,他從來不會拒絕別人,所以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傷害自己。而剛剛發生的「誤診」風波又一次證明了這一點。
「管他什麼教訓不教訓的。」李俊松嘟囔道,「反正我已經不當醫生了,隨便他們怎麼鬧吧。」
莊小溪重重地嘆了口氣,她放下碗筷說道:「不當醫生你還能幹什麼?你還不到五十歲呢,後半輩子就準備吃軟飯了嗎?」
「我也不能算吃軟飯吧。」李俊松為自己辯解道,「這麼多年來工資都是上繳的,所以家裡的財產也有我的一份啊。」
莊小溪一句話就把對方頂了回去:「現在家裡的財產都是兒子的。」
李俊松的表情有些沮喪。沉默片刻之後,他終於鼓足勇氣提出了心中的要求:「給我點錢吧。」
莊小溪瞥著對方問道:「幹什麼?」
「嗯……相機壞了,得去修一下。」李俊松早已編好了理由,「大概要兩三千塊的樣子。」
「你對相機倒是重視得很嘛?」莊小溪冷笑道,「拍照這事能當飯吃嗎?」
「拍好也能掙錢啊,給雜誌社當特約攝影記者,收入也不少呢。」李俊松努力地遊說對方,「而且這個工作特別適合我,只要把照片拍好就行,不需要去和亂七八糟的人打交道。」
「那你就用你的照片賣錢去吧,想從我這裡要錢是不可能的。」莊小溪的語氣非常強硬。
其實莊小溪並不反對丈夫玩攝影。細說起來,當初李俊松能吸引莊小溪的芳心,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身上具備一種浪漫的藝術氣息。之所以今天如此決絕,是因為莊小溪知道丈夫要錢的目的並不是為了修相機。
最近一段時期,李俊松經常找各種理由要錢,這早已引起了莊小溪的警覺。一個月前,趁著李俊松熟睡的機會,莊小溪檢查了對方的隨身衣物,結果在攝影包的夾層里發現了一隻從未見過的新手機。手機里保存著一系列的通話記錄和幾條往來簡訊。所有的通話記錄和簡訊都指向同一個陌生的號碼。雖然那個號碼並未標註姓名,但還是很容易看出對方是個女人。
因為那幾條簡訊的內容正是男女之間在商量約會的事情,而且他們約會的地點是在楚崗風景區,如此偏僻的場所暴露出某種曖昧的暗示。
當一個妻子發現類似的秘密之後,正常情況下都會拿著手機向丈夫發起質問。但莊小溪覺得這種做法太過醜陋,甚至是一種無能的表現,而且她也沒這個閒工夫。她根本不需要向對方再詢問什麼,她要以自己的方式乾脆利落地加以解決。
莊小溪把家庭財產全部轉移到兒子名下,然後向李俊松提出了離婚。李俊松當然不同意,但莊小溪心意已決,在她看來,這個自己深愛過的男人已經病入膏肓,必須用這種方式切斷對方的一切退路,這個男人才有可能獲得新生。
在這種情況下,不管李俊松再以什麼理由向莊小溪要錢,後者都是絕對不會答應的。李俊松也認清了這個事實,所以被對方拒絕之後,他也沒有過多爭辯,只是垂頭喪氣地坐著。
過了一會兒,門鈴聲突然響了起來,卻是有人到訪。李俊松起身走到門後,他也沒問來人是誰就直接把門鎖打開了,這時門板被人從外面狠狠地踹了一腳,猛地向內彈開,李俊松猝不及防,被撞了一個趔趄。
粗暴的來客擠身來到了屋內,此人正是許明普。
當確診得了晚期腎癌之後,許明普的情緒完全被憤怒和絕望所占據。在他看來,自己的生命已經被那個誤診的庸醫延誤了,他必須向對方討要一個說法。許明普首先前往人民醫院大鬧了一番,不過院方說當初做出誤診的醫生李俊松早已被解聘,那個負責人還給了許明普一個地址,讓他去李俊松家中找對方說理。
隨後兒子許強趕到,把許明普勸離了醫院。許明普表面上聽從了兒子的勸告,心中的憤怒卻絲毫未減。事實上許明普就是這樣的性格:暴躁易怒且睚眥必報。多年前他曾因一件很小的事情和乘客發生毆鬥,進而丟掉了工作。現在由於庸醫的誤診導致他身患絕症,這口氣要他如何咽得下去?
於是許明普瞞著兒子來到了李俊松的住處,在踹門而入之後,他終於和這個害了自己性命的「庸醫」直面相見了。
李俊松穩住身形,他一開始並沒有認出對方,便詫異地問道:「你是誰啊?」不遠處的莊小溪也吃了一驚,從餐桌邊站起身來。
「你不認識我了?」許明普咬著牙說道,「我可認識你!就是你這個庸醫,延誤我的病情,害我得了絕症。」
李俊松明白了原委:「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兒來了?」看著對方那副惡狠狠的表情,他的臉上露出怯意,便回頭瞥了莊小溪一眼,想要尋求妻子的支援。可莊小溪此刻已平靜下來,她淡定地說了句:「這是你惹出來的麻煩,你應該自己解決。」
「我當然要找你!」許明普向著李俊松一步步地逼近,「我明明是腎癌,你說是炎症。拖延半年下來,現在已經沒救了!你把我害得這麼慘,必須給我一個說法!」
「這……這是誤會啊——」李俊松急切地解釋道,「是你兒子叫我這麼說的。」
「你放屁!我兒子怎麼會害我!」許明普伸手揪住了李俊松的衣領子,「我告訴你,你別跟我廢話,拿一百萬出來,少一分都不行!」
遇到這樣不講理的傢伙,李俊松一籌莫展,他哭喪著臉說道:「我哪有一百萬……我的錢都被老婆管著,我自己就是個窮光蛋。」
許明普的目光轉到莊小溪身上,說了句:「那就讓你老婆掏錢。」
莊小溪冷冷地回應道:「我正在跟他辦離婚呢,他只能淨身出戶。我怎麼可能為他掏錢?」
許明普被這樣的回答惹惱了,而他的怒火自然要撒在李俊松身上,於是他便攥住對方的衣領狠狠地推搡了幾下,怒吼道:「你給不給錢?!你給不給錢?!」
李俊松掙扎著扭過頭來,看著莊小溪說道:「你也不能一點都不管我啊……」他的語氣中充滿了哀求的意味,可他這副懦弱的模樣只會令旁觀的妻子更加失望。
「你的事要我來管?你還算個男人嗎?你要有點出息,就該把這個傢伙從家裡趕出去!」莊小溪說完這話便轉身走進了臥室,她把臥室門反手一關,徹底闡明了一種事不關己的態度。
要尋求妻子的幫助是不可能了,李俊松心中一片悲涼。他用力掰開許明普的雙手,憤憤說道:「我真的沒錢。而且這事明明賴你兒子……」
「你放屁!」許明普根本聽不進任何解釋,他抬起手來抽了李俊松一記耳光。再軟弱的人也無法忍受這樣的委屈,李俊松也著惱起來,他奮力反抗著,和許明普撕扯在了一起。兩人的身體撞在餐桌上,飯碗餐碟嘩啦啦地摔了一地。
李俊松畢竟要年輕一些,片刻後他終於掙脫了對方的糾纏。兩人都已經筋疲力盡,他們相隔一兩米遠,面對面地站著,氣喘吁吁。
「你出去。」李俊松抬手指著門口說道,「這……這是我的家。」
「你……你不給錢是吧?」許明普倒著氣息問道。他的眼神兇狠,絕沒有善罷甘休的意思。
李俊松說了句:「一分也不給。」
「那好吧。」許明普把手按在胸口,做了一個積蓄力量的動作。片刻後他往懷裡一掏,手中赫然多了把鋒利的尖刀,然後他陰森森地說了句:「既然你不肯給錢,那就給命吧!」說話的同時他已搶上一步,用刀尖向著李俊松的心窩處刺去。
這個變故完全出乎李俊松的意料,他悽厲地叫喊起來:「你幹什麼?!你幹什麼?!」但僅僅兩聲過後,這叫喊便無力持續。因為那刀尖正扎在了他的心臟上。李俊松捂著心口,痛苦地倒了下去。
叫喊聲驚動了臥室里的莊小溪,她有些坐不住了,便走出房間查看狀況。眼前的情景讓她大吃一驚:李俊松癱倒在地板上,氣若遊絲,許明普則站在一旁,手裡提著把鮮血淋漓的尖刀。
「李俊松!」莊小溪低呼了一聲,搶上幾步蹲在了丈夫身旁。李俊松最後看了妻子一眼便徹底沒了氣息。他的雙目半睜,臨死前的表情全都凝結在那張臉上,悲傷、驚詫、恐懼、憤怒,交雜在一起,令人永生難忘。
莊小溪抬起頭瞪視著許明普:「你殺了他?為什麼?!」
許明普冷笑著說道:「他把我害得這麼慘,又不肯賠錢,只能一命抵一命了。」
「你的命跟他沒關係。這事得找你兒子!」莊小溪憤怒地說道,她很少會用這麼大的聲音和別人說話。
「關我兒子屁事!」許明普執拗地堅持著自己的觀點,面對莊小溪憤怒的目光,他一點也不害怕,反倒輕蔑地一笑,說道,「你報警吧。」
莊小溪下意識地反問了一聲:「什麼?」同時她開始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殺人償命唄。你快報警吧,我不會跑的。」許明普把尖刀往地上一扔,然後從旁邊拉過一把餐椅,竟大咧咧地坐了下來。
莊小溪明白了什麼,片刻後她站起了身,但她並沒有報警,反而是走到門口,首先關上了那扇一直處於敞開狀態的房門。
許明普臉上那副張狂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摸不著頭腦的茫然。
「如果報警的話,你會被判處死刑的。」莊小溪折返過來說道。
「死刑就死刑唄。我不怕,」許明普咧著嘴,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
「可是我能救你。」莊小溪非常認真地看著許明普,她用強調的口吻說道,「我的意思是,我能治你的病。」
「這怎麼可能呢?我得的是晚期腎癌。」許明普並不相信對方的話。
「我知道有一種藥,專門針對晚期腎癌患者,臨床的療效非常好。」
許明普皺著眉頭:「是嗎?我怎麼沒聽說過?」
「這是一種新藥,剛剛通過臨床實驗,現在還處於推廣階段。」莊小溪頓了頓,又道,「我手上有關係,可以幫你申請醫療資助項目。就是說用這種新藥幫你做治療,完全免費的,你只要配合資助者記錄下治療數據就行。」
「哪有這種好事?」許明普用質疑的目光盯著莊小溪,「再說你為什麼要幫我?我剛剛殺了你的男人。」
「我是醫學院的副院長,手裡才會有這樣的渠道。至於我為什麼要幫你,」莊小溪解釋說,「是因為你先幫了我。」
許明普愈發聽不明白:「我怎麼幫你了?」
「你殺了他。」莊小溪指了指李俊松的屍體,「我正在跟他鬧離婚呢。本來他有可能分走一半的財產,現在我什麼都不需要給他了。」
「哦?」許明普將信將疑。不過鬧離婚這事剛才就聽這女人說過。而且這夫妻倆的關係確實不妙,先前發生爭執的時候,這女人可一點都沒向著自己的老公。這樣看來,難道她現在說的話是真的?
莊小溪觀察著許明普的表情,她知道對方的心思已經慢慢地活動了。這毫不奇怪,人都有求生的本能,尤其在這種洪峰沒頂的絕望時刻,任何一根救命稻草都沒有理由放棄的。於是莊小溪又趁熱打鐵般說道:「而且他確實延誤了你的病情。所以我想幫你聯繫那個資助項目,就算是我作為一名醫生,盡力彌補一下病人的損失吧。」
「你……你也是醫生?」許明普說話時的口氣有了明顯的改變。
「是的,我兼任著人民醫院的骨科主任。我姓莊,叫莊小溪。」
「莊主任,你的醫德和你丈夫相比,簡直是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啊。」許明普接受了對方的說辭,他向莊小溪投以感激的目光,然後又用厭惡的目光看了一眼躺在地板上的李俊松,「難怪你要跟他離婚呢,這種傢伙根本配不上你!」
這時莊小溪又提醒對方:「不過要想治病的話,你可不能被警察抓走。」
「那怎麼辦呢?」許明普的臉上布滿了懊惱的愁容,「我已經殺人了啊……」
「是的,而且警察很容易就會找到你。因為你今天剛剛去醫院鬧過事,大家都知道你要找李俊松算帳。現在李俊松死了,警察首先就會想到你。你來的時候也沒做任何掩飾,小區門口的監控錄像肯定拍到了你的畫面。有了這些證據,你肯定扛不過警方的訊問。」
許明普的眉頭緊皺在一起,愁成了兩團疙瘩。這時他又聽莊小溪說道:「不過你只要照我說的做,警察就不會來找你。」
「真的?」許明普目光一亮,閃耀著期冀的光彩。
「我何必騙你,我是真心要幫你的。」
「那我該怎麼做呢?」許明普已經完全陷入了對方的節奏。
「首先你得儘快離開這裡,不過不能以你自己的身份,得以李俊松的身份。」
許明普困惑地眨著眼睛:「以李俊松的身份?這是什麼意思?」
「你別問那麼多了,一切就照我說的做吧。」莊小溪指示道,「現在你先把外面的衣服都脫了,嗯,鞋子上也沾了血,也得脫掉。然後到水池那邊,把你手上的血跡洗乾淨。」
許明普依言而行,莊小溪則前往臥室,從衣櫃裡拿了一套李俊松的衣服出來。她把其中一套交給許明普,說:「把這衣服換上吧。」
許明普換上了李俊松的衣服,莊小溪又找了一雙鞋給他穿上。然後她問了句:「你會開車嗎?」
許明普道:「會啊,我以前是公交車司機。」
莊小溪點點頭:「那就好。」她現在要營造出李俊松離家出走的假象,既然許明普會開車,這個局就可以做得更完美一些。
「樓下有一輛白色的凱美瑞轎車,車牌號XAEK282。這是李俊松的車,你一會兒就開著這輛車離開。你要把車開到郊外的楚崗風景區,在那裡下車,然後步行走出來,注意要避開路口的監控探頭。走到能打到車的地方了,你就打一輛車,去人民醫院繼續跟他們鬧。可以把你兒子也叫上。鬧的時候要逼著醫院裡的人給李俊松打個電話。我說的這些,你能記住嗎?」
許明普點點頭,眼神卻有些彷徨。於是莊小溪又重複了一遍,並讓許明普進行複述,確定對方完全掌握之後才放心。接下來她又細細地想了一會兒,覺得還得做些其他的準備。
莊小溪又拿出另一套李俊松的衣服,這套衣服是最近新買的,人民醫院那幫人應該都沒見李俊松穿過。同時她還拿來了一副醫用手套、兩個夾文件用的鐵夾子、李俊松的車鑰匙以及一個購物所用的厚厚的塑膠袋。
莊小溪把手套遞給許明普,說:「你不能在車上留下自己的指紋,所以先把這個戴上。」當許明普戴上手套之後,她又說道,「不過等你開車的時候,你就得把手套摘下來。你知道為什麼嗎?」
許明普搖搖頭。
「因為在路上會有監控攝像頭。你坐在車裡別開燈,攝像頭就拍不到你的臉。但這副白手套在監控里肯定會非常明顯。警察看到你戴了手套,就會懷疑你是不是有意想隱藏自己的指紋,進而會懷疑你的真實身份。如果讓警察猜到李俊松並沒有離家出走,那他們就會調整調查方向,到時候你的行蹤就瞞不住了。」
許明普「哦」了一聲:「可是我不戴手套的話,指紋不就留在方向盤上了嗎?要不我下車的時候把方向盤擦一遍?」
「不行。擦過的話方向盤上就沒有任何指紋,同樣會引起警方的懷疑。所以要用到這個東西……」莊小溪指了指那兩個鐵夾子,「你上車之後先把擋位什麼的都調整好,然後把這兩個夾子夾在方向盤上,一邊一個。開車的時候把手套摘了,用手握住這兩個夾子來操控方向。夾子是黑色的,監控里不可能看出來。注意,這一路都不要用手去碰車輛的其他地方。到了楚崗,你再把手套戴好,然後取下夾子,開門下車。下車後別急著往外走,先把衣服換了——知道為什麼要換衣服吧?」
許明普往自己身上指了指,說:「這套衣服已經被監控拍到了,我可不能穿著它去醫院。」
莊小溪「嗯」了一聲,又道:「把換下來的衣服、手套還有夾子都裝進這個塑膠袋裡,再添兩塊石頭,把塑膠袋紮好,扔進楚崗邊上的半山湖。接著就可以去醫院了。最好能當場辦理住院,而且一住下就別再出來了。其他的事情自有我來安排,明白了嗎?」
許明普點頭道:「明白。」
莊小溪把車鑰匙交給許明普,然後把那套新衣服和兩個鐵夾子裝進塑膠袋裡,一併交給對方,說道:「你現在就走吧。」
許明普把需要用到的東西一一接在手裡,他頗為動容地感慨道:「莊主任,您這麼為我著想,您可真是我的恩人哪……」
莊小溪揮了揮手:「先別說這些了,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