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一個老男人

  這個老男人不是別人，正是老闆娘那位已經退休的局長爸爸——洛長志。

  我曾聽老闆娘談過一次她爸。

  洛長志是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在那個年代，大學生還是非常稀缺。因此，洛長志雖然沒錢沒背景，但他還是混到了局長的位子上退休。

  也正是因為自己的成功經驗，洛長志對他兩個孩子的教育都非常重視。

  老闆娘讀書時的成績，從小便比她弟弟洛小東好得多。因此，洛長志也曾在老闆娘身上，寄託了更多的希望。

  

  可能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當老闆娘因為李良才，放棄燕京大學的讀研機會時，一向溫文爾雅的洛長志，大發脾氣。甚至威脅老闆娘，要與她斷絕父女關係。

  可是那時候的老闆娘還是個單純的少女，她被李良才所騙，一心想著為了她心中的愛情，與李良才一起創業。

  為此，洛長志整整三年，都沒跟他女兒說話。對於老闆娘的事情，洛長志從此也再不過問。

  我聽老闆娘說過，她爸在她堅持要與李良才結婚時，曾告訴她：既然她選擇了李良才，那她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都不要來找他。他也不會管。

  哪怕她以後窮得在外面要飯，也別想讓他施捨一個饅頭。

  當時我聽了這話，覺得洛長志這個父親做得太無情。

  可是現在看到洛長志出現在這裡，我才知道，我看錯了這個老男人。

  這位退休的正局級幹部，會突兀地出現在這個蓉城的貧民區，對付不是偶然。他肯定一直在悄悄關注著自己的女兒。

  這足以說明，他雖然口上說得無情，但內心還是非常關心自己的女兒。

  否則，他就不會這麼快發現自己女兒遇到了困難，還找到這兒來。

  想到這兒，我心裡對這個老男人不免又多了幾分尊敬。

  不過，當我與洛長志的目光對視之後，這種尊敬又變成了敬畏。

  洛長志不愧是曾做過局長的人，雖然已經退休，但他身上那股上位者的威嚴仍在。讓人感覺一種無形的壓力。

  洛長志看著我，目光有些冷。

  「你就是陳林？」

  我趕緊下車站好，緊張得有些手足無措。

  洛長志的目光雖然像笑面虎那樣，帶著殺氣，但是卻有著一種仿佛看透人心的深邃。讓我格外心虛。

  「是的洛叔，我就是陳林。」

  洛長志扭頭看了一眼不遠處老闆娘的房間，才向我道：「你跟我過來。」

  我心情忐忑地跟著洛長志，坐進旁邊的一輛黑色奧迪。

  關上車門，洛長志沉默了足足兩分鐘，才緩緩開口。

  「我聽說，雪晴是因為你，才要跟李良才離婚？你是哪個大學畢業？」

  我被洛長志問得心中一虛。

  「洛叔叔，我沒上過大學。」

  洛長志從後期鏡中看著我，臉上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緒，但是他的語氣卻更加冰冷。

  「那你知不知道，我女兒是C9名校畢業？

  如果不是當年被李良才耽誤，她現在應該已經是燕大的博士，正在某個高校里做教授。

  你覺得，你能帶給她什麼？」

  我被洛長志問得更加心虛。

  沉默足足兩分鐘，我才輕聲道：「我不知道！我現在只是別人的一個小司機，我也不知道自己能給老闆娘帶來什麼。

  但我是真心愛她的。」

  說到最後一句話，我的聲音小了許多。雖然我對自己愛老闆娘這事，沒有任何懷疑。但我知道，這個世界是現實的，愛一個人，也需要資格。

  我顯然還不夠資格愛老闆娘。

  這一點，上次洛小東便已經提醒我了。

  洛長志聽完我的話，並沒有像洛小東那樣譏諷我。但他的語氣卻依然冰冷無情，比洛小東的譏諷還更打擊我。

  「十年前，李良才也跟我說過同樣的話。」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洛長志看著我，一直等了五分鐘。見我仍然沒說話，他才冷冷道：「你下車吧！希望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女兒。

  她的事情，你也無需擔心。有我這個老父親在，以後我不會再讓她受人欺負。」

  我知道，我沒有通過老闆娘父親這次的考驗，心裡特別沮喪。但我又沒有辦法。

  無論是學歷，還是家世、能力，我都與老闆娘差得太遠了。

  在老闆娘面前，我就是那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

  就算老闆娘現在身無分文，但是憑她的顏值，她的學歷、能力，她肯定能快速再爬起來。

  我相信，用不了多久，老闆娘便又可以成為千萬富翁。

  何況，她的身後還有一位局長爸爸的支持。

  此時我才真正理解，老闆娘說的那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並是說她現在身上的錢，而是說他們洛家。

  洛家就算再沒落，也遠不是普通人家可比。更不是我這一個外地來的小司機可比！

  我低下頭，準備下車。

  可是當我握住把手，準備開門時，我又停了下來。

  我到底還是不甘心。

  「洛叔，我知道我現在配不上老闆娘。

  但你能不能給我幾年時間？只要您再給我兩年時間，我一定會努力，讓自己能配得上老闆娘！」

  洛長志沒有回答我，他那雙仿佛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睛，與我對視了足足兩分鐘，才終於開口。

  「聽其言、觀其行，我不能僅僅憑你一句話，就賭上我女兒一生的幸福。」

  「你，下車吧！」

  我垂頭喪氣地下了老闆娘父親的黑色奧迪。

  回到出租屋，我一直無法忘記老闆娘父親那雙眼睛。

  那是一雙睿智又冷靜的眼睛。明明那雙眼睛中沒有絲毫的鄙夷，但我卻被那雙眼睛看得自卑無比。

  輾轉難眠時，我收到老闆娘的一條消息。

  「小陳，謝謝你！我已經跟爸爸回家了，你不用擔心。」

  看到這兒消息，我放心下來。

  老闆娘給我發這條消息，說明她也已經知道，我今晚發現了她在這邊小區租房的事情。

  「晚安，做個好夢！」

  發完這條消息，我感覺自己距離老闆娘也更遠了，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