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跌落凡間

2024-09-26 04:44:20 作者: 楊帆

  離開福建,戴笠前往湖北老河口視察緝私署豫鄂辦事處,然後去洛陽視察,再啟程赴西安,下榻西安玄風橋十四號。不料事情沒辦完突然咳嗽、發燒,全身無力,經診斷為肺病。

  戴笠一向身體強健,根本不相信自己會得肺病,硬說是水土不服所致,但是全身無力,只好臥床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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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傳到重慶,蔣介石發來手書慰問函,云:「貴恙如何,甚念,希珍重為盼。中正三月二十八日。」

  這封慰問函讓戴笠感慨萬千。當時戴笠身兼多職,位高權重,將達到他一生中權力的頂峰。但他明顯地感到與蔣介石之間有了隔膜,感覺到蔣介石對他的態度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變化,這變化的緣由是多方面的:

  首先是來自蔣介石身邊人的影響。他與宋子文關係密切,宋子文卻總是與蔣介石不合拍;他不想得罪孔祥熙,但軍統涉足緝私、郵檢、水陸交通檢查等多個領域,想迴避也迴避不了。而宋美齡與孔家的關係遠勝於宋家,蔣介石的耳邊風裡就有了對戴笠的諸多不利信息。正所謂「積羽沉舟,積毀銷骨」,同樣的聲音聽多了,不怕你不相信,何況是來自枕邊的聲音,儘管蔣介石對孔祥熙的貪腐心中有數。

  何況,蔣介石身邊還有一個分量足夠重的毛慶祥。當初毛慶祥兼管軍事委員會技術研究室,一直不肯放手軍統電訊人才,至今仍巴不得一口吞併軍統特技室,對戴笠自然不會有好看法。

  何況,還有「二陳」。韋孝儒案成為「二陳」及中統對軍統詬病的口實,加劇了雙方的矛盾與爭鬥。

  其次,軍統的觸角伸及各戰區及經濟、交通、貨運等多個領域與部門,觸及的不僅僅是孔門的利益,還與一些相關派系、團體、部門產生利益之爭,蔣介石的耳邊也就有了諸多不同的聲音。

  再次,繼平津特務組織大規模淪陷後,京滬特工組織全面塌方,儘管戴笠做了多方面補救,蔣介石的不滿卻是不爭的事實。

  所以這封慰問函對戴笠來說十分重要,不待病體痊癒,他便啟程赴甘肅,部署在蘭州建立機場航空檢查所事宜。

  而就在此間,胡蝶又收到一件重要禮物——一枚重1.1克拉、價值5000元的鑽戒。

  這件禮物並非戴笠所購,而是胡蝶自己的物品。在戴笠交給廣東特務組織的尋找丟失物品清單中,這枚戒指被列在首位——這是胡蝶最鍾愛的物品。湊巧,廣東特工在江東一家寄賣店裡發現了這枚戒指。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戴笠正在西安臥病在床,他立即指令購買那枚鑽戒並秘密監視那家商店,以便順藤摸瓜,挖出盜匪。

  不料戒指買到後線索就斷了,原來那家商店正是盜匪的銷贓黑店,幕後老闆正是盜匪本人。如此貴重物品這麼快就賣出去了,引起了盜匪的懷疑。於是關門大吉,唯一的線索就此被切斷。

  當然,戴笠醉翁之意不在酒,緊要東西找到就好,破不破案並不重要。

  拿到這枚珍貴的鑽戒,胡蝶喜出望外。不用看,用手摸她都能知道這是自己的東西。可戴笠不在重慶,她實在無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

  4月初,戴笠回到重慶。由於沒有得到很好的治療與休息,一進家門(曾家岩公館)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下子癱倒在了床上。發燒、咳嗽,只得一邊打針吃藥,一邊在病床上指揮軍統局的工作。

  沒有通知胡蝶,儘管他心裡一直在想著她。但是,不通知不等於隱瞞,有人說這是欲擒先縱,其實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對於心中的「女神」不敢輕易去碰觸,就像桌上的花瓶,萬一不小心碰掉摔碎,豈不雞飛蛋打?

  但是,胡蝶一直在打聽戴笠的歸期,一到重慶就病倒的消息怎能瞞得過她?有天中午戴笠剛剛睡著,胡蝶悄然登門,一直負責照顧戴笠的副官賈金南悄聲告訴她:

  「戴先生剛剛打過針,現在睡著了。」

  賈金南是戴笠最早跑單幫時配備的勤務兵,多年來一直跟在戴笠身邊,後來升為副官,仍然負責照顧戴笠的飲食起居,對戴笠的性格愛好了如指掌。戴笠對胡蝶的心意他心知肚明,所以見胡蝶上門,趕緊讓到客廳,又沏茶又倒水,然後進到戴笠的臥室,見戴笠仍然閉著雙眼,正要轉身離去,卻被戴笠叫住了:

  「誰在外邊說話?」

  「戴先生,是胡蝶小姐看你來了。」

  「噢。」仿佛是意料之中的事,戴笠輕聲說,「讓她進來吧。」

  這是胡蝶第一次走進戴笠的臥室,她完全沒有想到,戴笠舉辦宴會一擲千金了無吝色,且將漱廬裝修得豪華考究,他自己常住的公館卻是另一番景象。如果說客廳的布置還說得過去的話,那麼臥室就太過簡單了,只有一張寫字檯、一把椅子和一張床。衣服很整齊地摞在雙人床的一側,文件碼在寫字檯上,看來病中還在批閱文件。

  戴笠自幼好面子講排場,在外人面前絕不掉價,在外國人面前更是講求「中國式」排場,中美所成立後宴請美國人極盡奢侈,這也成為許多知情人對他的詬病。但他個人生活卻很隨意,可以簡單、簡樸,但必須乾淨、整潔、衛生。講求衛生是他自幼養成的習慣。

  見胡蝶走進來,戴笠拿掉額頭上的濕毛巾,想翻身坐起來。胡蝶忙按住他。

  「你不要起來,躺著說話就好。」胡蝶邊說邊用手摸摸戴笠的額頭,「這麼燙!怎麼會把自己累成這個樣子?」

  說著,胡蝶拿起戴笠隨手放在床邊的濕毛巾,在床邊的盆里泡泡,擰乾,給戴笠敷在額頭上。戴笠的目光,就隨著胡蝶的動作來迴轉,一直停留在胡蝶的臉上。待胡蝶在床邊上坐下來,正是四目相對時。

  兩人靜靜地望著對方,戴笠動情地說:

  「瑞華,當年在電影院看著銀幕上的你,我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一天你會坐在我身邊。現在就是讓我去死,我也死而無憾了。」

  接下來,胡蝶天天到曾家岩公館照顧戴笠。戴笠巴不得這個病多纏綿些日子,可他原本在外治療得已無大礙,不過到「家」後精神一放鬆,才感覺沒好利索,稍加治療也就完全康復了。可身邊有美女陪伴,他也就藉機在公館裡多「窩」了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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